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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今天甜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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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正雍听见这话,暗暗的大松一口气。
这七王爷是人中龙凤不假,甚至在整个顾沂国也找不出几人能与他比肩的,可自家那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不谙世事,这七王爷心思太过缜密,为人又清冷,势力更是深不可测,他又怎能放心将女儿交与他呢?
“是,微臣告退。”云正雍行礼离开后,大殿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顾琮宁无奈的看向一旁自己这沉默不语的亲弟弟,有些头疼。
要说前几代皇室为这上头的皇位那斗的可是腥风血雨尸骨无存,然而到了他这一代,虽说也经了些磨难,但也算是有惊无险。
当时最被看好的顾雩主动让位辅佐,而其他几位皇子乐的悠闲,最后莫名沦落到他被迫继承这皇位,整天是兢兢业业励精图治,生怕对不住这江山和黎民百姓,也生怕担不起这明君二字,所以背地里不少血腥龌龊事都是他这个弟弟暗中处理。
作为兄长,他始终是愧疚的。
“阿雩,在我顾沂国男子二十承礼便可婚配,你如今已二十有二,是时候该觅一位七王妃了。”
顾雩站在一旁,沉着眉眼不发一言。
在皇室之中,自是有这娶妻的门道,不仅要顺心意,更要顺朝政顺大局。
可他一向是薄情惯了,对那高门宅院里的女子提不起半分兴趣,更不要说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了。
“皇兄,这七王妃的位置空着也是妥当的。”顾雩眼神淡漠,掷地有声的拒绝道。
对这个弟弟,顾琮宁一向是无计可施。
“你啊,真老大不小了,我今日说的,你且放在心上,回去好好思量思量。”
“臣弟告退。”
顾雩装作听不懂这话语中的暗示,委身行礼后便不急不忙的离开了大殿。
候在殿外的侍卫司沉见王爷出来了,急忙走上前,要笑不笑的低声问道:“王爷,皇上这是为咱们谋王妃了?”
顾雩见他憋的嘴角抽动,眼睛轻瞥过去,好似不经意般瞬间定住,渗着一股凉意。
司沉只感觉自己后脖颈的汗毛都竖立了,连忙将嘴抿成一字状,什么也不敢再说,恭敬的弯下腰:“是属下唐突了,王爷恕罪。”
顾雩什么话都没说,随意的扬了扬手,踱着步子走下台阶,半散着的墨发恍若玄色瀑布般在阳光的照射下,时不时泛着银白的细光,连头发丝都透着冷。
司沉见王爷走远了,压抑着的笑容才重新回到脸上。
王爷从小就性子冷,十岁时被秘密送出皇宫,受了八年的折磨、训练与厮杀,踩着无数死人骨回到皇宫便一心辅佐当今皇上。
曾经满身血腥暴虐残忍的七皇子,被世间百态和时间流逝锤炼着,成了如今清冷内敛让人捉摸不透的七王爷。
他的前半生里几乎没有女人留下的身影。
可如今望着他孑然一身的样子,又期待会有一位七王妃,能让这一身矜贵的人弯一次腰,扬一抹唇。
——丞相府。
云正雍从皇宫回来后,便将在大殿上的谈话告诉了苏钰。
苏钰听完,有些奇怪的问:“老爷,这七王爷按理与我们枳儿毫无干系,皇上怎会突然想给这两人婚配?”
云正雍摇了摇头,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虽人已中年,但身上仍有曾经那俊朗怡然之态。
“我们女儿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两人样貌倒是登对,可我是见过那七王爷的手段的,虽说武功高强,可为人淡漠至极,心思更是难测,这样的人,枳儿若真嫁过去了,又怎的坐得稳那王妃的位置呢?”
这个中道理苏钰自然是明白的。
她晚来得女,孩子生下后又一直体弱多病,如今好不容易这病好了,自是不想她再受到其他劳什子的束缚,就算出了祸事,这诺大的丞相府也是护得住的,那些复杂的人事也不需要她去参悟。
“老爷,女儿的婚事自是由她自己定夺,我们看着便是,况且依那七王爷淡漠的性子,对这桩婚事指定在你离开后便回绝了,你切莫担心。”
还不待云正雍说什么,门廊外便响起了云枳的声音,就像一只雀跃归家的鸟儿,“妈......娘,我回来啦~你快来瞅瞅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云枳领着兮兮走进前厅,两人手中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有用锦盒精细装着的,也有麻纸随意一裹就套上的,活像那东大街繁荣景象的一方缩影。
本来兴冲冲往厅里奔的云枳一抬眼,见丞相云正雍正坐在苏钰身旁,忙一刹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将手里的东西一窝蜂的全堆到一旁的桌子上,两只手有些不安的捏了捏虚空,左脚向后挪,双手置于腰侧,囫囵的行了个礼,“见过父亲......”
我的天,这真的是活的丞相啊.....
云正雍早就见惯了自家女儿这冒失的性子,但还是要端一手父亲的威严,故作严肃的沉着眉眼,说:“枳儿,都是要嫁人的年龄了,怎么还是这么调皮,以后夫家莫不是要嫌弃。”
嫁人云枳站起身,微恼的压了压眼睫,望向青泥的地面,她好像知道刚才隐约听到的话语是什么了。
在顾沂国,女子十八便可婚配,不论是寻常人家还是达官显贵,一般在女子十七时便会觅得一夫家,只待年满十八即可成婚。
算算时间,她也快到要嫁人的年纪了。
既然来到了这,她自会顺着这儿的规矩,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是她的做派,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个时代显然也是荒诞。
可她如今的身份便是她最大的底气,那么她需要考虑的,只是那嫁与之人。
想清这些,云枳悄悄的抬眼瞧着这俩人,还是决定从丞相背后的女人入手。
只见她走到刚才堆满物什的桌前,将给苏钰买的用锦盒仔细装着的翡翠玉簪扒拉出来,轻拂了拂盒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走向苏钰将锦盒放到她面前,一边故作委屈的说:“母亲,您瞧父亲说的,我可是丞相府的小姐,论知书达理,我可不遑多让,这外人谁见了不夸一句您二人教得好,怎的会和嫌弃二字沾边呢?”
哎......这古言古语啊,真是说的人嘴疼......
苏钰见平时娇俏的女儿此时正委委屈屈的瞧着自己,眨巴着眼,好似下一秒就要落出泪来,眼角甚至还应景的带着一点红,即使知道她这多少是装的,可心里终归是心疼的,一开口便是护着的姿态。
“是啊老爷,自家女儿你还不清楚吗,从小她便知礼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不过是在你我面前,才会有些小孩子心性罢了。”
云正雍见自家夫人一脸不满的望着自己,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正要轻声哄哄,门外突然进来一小厮,步子急匆匆的,向屋内通报道:“老爷,夫人,小姐,宫里的丁公公领着圣旨来了。”
云正雍一听到“圣旨”二字,眉头蹙紧,想到大殿上皇上询问枳儿的婚嫁,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不安之感。
不待多想,丁公公已经领着宫里的侍从步入府内。
云正雍连忙迎上前,与丁公公见了个礼,温和的询问道:“不知丁公公前来,所谓何事?”
只见丁公公扬了扬拂尘,将它好生搭在右前臂上,一开口,略细的声音里充满着喜悦,忙不迭的说:“见过云丞相,老奴此次领着圣上旨意前来,是有一桩关于贵府大小姐的喜事的。”
听到这话,云正雍便明白,枳儿的婚事,是定下了。
也不再多说什么,一撩衣袍,双膝触地,双手抱拳,呈的是行云流水大气巍然之态,身后的女眷紧跟其后,在后面垂着头的云枳很无奈,这动不动就要下跪的毛病还是要早些习惯啊......
丁公公见都准备好了,便打开手上玉轴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闻顾沂国丞相云正雍之女云枳贤良淑德,敦厚大方,品貌出众,有安正之美。朕躬闻之甚悦,今七王爷顾雩年已二十有二,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为配.值云枳待字闺中,与七王爷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七王爷为王妃。待王妃年满十八,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吉日完婚。钦此。”
这段话长且繁复,用云枳现代人的思维概括,就是当她十八岁时她要嫁给七王爷顾雩去做人家的老婆。
啧,真没想到这婚约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随着圣旨的道。
丁公公念完圣旨后,绕着走到云枳面前,双手盛着圣旨两边的玉柄,略一躬身,将圣旨递到云枳身前,温和的笑着说:“云小姐,接旨吧。”
云枳瞧着身前的圣旨,直起上半身,不卑不亢,面上带笑的接过,声音清亮,应道:“谢主隆恩。”
丁公公见圣旨被接下了,忙不迭的将众人请起身,与一旁的云正雍说着些恭喜的官面话。
云枳望着手中这雕着银龙织着祥云瑞鹤的圣旨,陷入了沉思。
对于这桩婚事她也说不上有多么抵触,毕竟在古代抗旨可是要杀头的,她这人,怂且惜命呐。
对于这个七王爷她也有所耳闻,是个大名鼎鼎极厉害的人物,坊间都传他为人清冷不近女色,还有半年时间,她倒要瞧瞧,这未来老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听这王爷俩字,有那穿越言情小说的味儿了......
不知何时丁公公已经领着一应侍从离开了,云正雍和苏钰见女儿盯着圣旨发愣,以为她是抗拒这门婚事,苏钰忙上前拉住云枳的手,安抚的轻拍了拍,尽管她眉头紧皱着,口中说的却仍旧是安抚话。
“枳儿,你不用担心,那七王爷虽说性子淡漠了些,可人却是一派正气英勇刚正的,这半载你们俩就多走动走动,他自然会看到你的好。”
云正雍也紧跟着走上前,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云枳,可他眼中的坚定让云枳读懂了他想表达的话。
见他俩都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云枳轻吁了口气,晃了晃头上的小铃铛,脸上扬起一抹轻松的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或许你见过清晨雨露下的蔷薇,就如同此时的云枳,那般的娇嫩明艳。
云枳移到苏钰的身旁,用食指勾住她的手,轻轻摇晃着她的手臂,又探过身子与父亲对视一眼,撒着娇说:“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吧,我没有不开心,我既然接了这圣旨这门婚事便是应下了,这七王妃的位置我也自然是坐得稳的,你们无需担心。”
与此同时,七王府内。
顾雩坐在书房,望着书桌上放着的圣旨,浑身清冷却又夹杂着一丝血气,面色看着没什么异样,只是瞳孔的颜色貌似深了少许。
他的右手食指不急不缓的轻叩着桌案,那沉闷的叩击声无端生的人心头慌乱。
司沉立在一旁,眼睛控制不住的偷瞄他的手,浑身都是紧绷的。
王爷身边亲近之人都知晓,每当王爷做出这个动作时,便说明他此时是极其暴戾易怒的。
无声的情绪往往是最可怕的,没有人知道他何时会爆发,更没有人敢妄想这情绪下的后果,每个人都只能虚枉的等待审判。
司沉见王爷都盯着这圣旨有半刻钟了,心中更是暗暗佩服皇上。
原以为王爷当面拒绝,这婚事就算过去了,谁知皇上直接一道圣旨下来,根本不给人反悔的余地。
虽然在他看来,有个七王妃在王爷身边挺好的,可眼前这位爷,貌似不这么觉得......
叩击桌案的食指突然停下,顾雩缓缓掀起眼睫,好似蒙着一层纱,让人探不清虚实,周身血气内敛,又恢复了那雪山之巅的清冷模样。
“司沉,把圣旨拿下去。”听这沉缓的声音,貌似还挺平静。
司沉忙上前将圣旨收好,站在一旁略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问道:“那这桩婚事,您是接了吗?”
顾雩听到这话,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腰间象征着身份的玉佩随着他的起身晃动了一下,只见他站起身向书房外走去,“呵,接了。”
司沉望着王爷的背影,想到刚才王爷起身时那道阴测测的眼神,他怎么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