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成名》blanc

16、Star over me

　　《几近成名》第十六章 Star over me

　　巨型水晶吊灯照耀着城堡大堂的穹窿，琼枝银带的圣诞树周围堆满了金纸包裹的礼盒。乳白色贝西斯坦三角钢琴架设在双层舞台下，上百张红丝绒椅已贴好了姓名，正等待来宾入座。

　　举着应援海报的粉丝入场后，一时被晚会的盛大场面搞得发懵。裹着羽绒服或羊绒大衣的少男少女混杂在西装革履衣香鬓影的客人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挂满无产阶级斗士肖像画的巴洛克城堡，违和感十足。

　　粉丝们怯生生的入座，身边都是本市头面人物，顿生一股追星时被师长包围的无措感。

　　身着白西装的本地少年合唱团惯例演唱圣诞组曲开场。灯光昏暗下去，只剩圣诞树下点着的粗蜡烛映照出舞台上影影绰绰人形来往。

　　琴键流水般响起，灯光再次点亮，背带勾勒出金发琴师清瘦的身型，周雷纳专注的低头弹奏，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白衣黑裤的白龙骧交叠长腿坐在钢琴旁立着的高脚吧台椅上，裤脚卷起，露出一截骨骼分明的脚踝。

　　手肘支在膝上，白龙骧将麦贴近鼻尖，静静开口。

　　“Tonight, let’s ride on melody and look at the stars——”

　　如静夜中落雪，沙哑低沉的男声敲打在观众心头…

　　“Momentary, glittering stars traveling across each other’s paths——”偏过头，白龙骧的目光指引下，观众将视线转移到舞台二层。

　　阶梯上背对观众的四名舞者依次拧转身体，高岑，燕垒，何乐，方夜来舞步旋转，穿插过彼此行经的路线，如行星交错轨道。

　　“Space adventure，meeting and parting.
　　In the world miracles happen every night.
　　There are as many as the stars. ”

　　手下保持舒缓流畅的节奏，周雷纳靠近L型长臂架送到钢琴旁的麦克风。

　　琴键上的一个长音，伴随着周雷纳的转音“The countless phrases humans spun together since acquiring language do not fade.”

　　“But, for now, they exist only for you～”双主音颤声合唱中，舞者们从四面摆动手臂旋转集中，“Starry. Softly snuggling close, the lights are connected….”四人最后合为一点。

　　“When I look up，
　　It’s a brilliant night.
　　I imagine your face on top of the shooting stars…”

　　仰望天空，舞者们分别从前后左右伸出手臂作出祈愿姿态，最前方的高岑微微颔首，双手合十以默祷姿态定格。

　　“tonight, let’s ride on melody and look at the stars.
　　They cross paths and sometimes fall in love.
　　Countless dramatic moments happen, though they’re smashed up.”歌曲的节奏渐快，周雷纳全情投入演唱，已经忘却紧张，指尖弹奏行云流水。

　　“Momentary, glittering stars make that throbbing over there hot.
　　I just want to make you notice me,”白龙骧皱起眉头，阖上眼睫，逼迫气息沉入胸腔，努力调整音色到晦暗。

　　违背天然直率嗓音的混声对他并不容易，这本该是音色偏虚暗的夏飞的胜场。

　　“so…”按照周雷纳之前的指导，白龙骧短促的换气，重新将发声区调回喉部，使音色配合琴曲节奏渐强，
　　“across my sky like a shooting star
　　Light up my night as Christmas star！”

　　手腕放松，周雷纳和白龙骧交换了一个眼神，奏出弹性十足的跳音。双主音算好呼吸节奏，同时点头，分别以明暗音色重唱“A paradigm shift takes place at the edge of the Milky Way.
　　A single glance from those clear eyes will satisfy everything.”

　　随着节奏强烈的跳音，舞者们重又次第旋舞。

　　燕垒以芭蕾中挥鞭转体技巧，一手高指，一手如行星光环围绕身体，单足立于舞台中央。

　　节律性的紧绷放松全身肌肉，高挑的身姿回转不休，以他为中心四散的舞者，像这颗剧烈爆发的超新星向黑暗宇宙发射的光束。

　　“‘The beginning‘and ’the end‘aren’t anywhere.
　　They’re fleeting, and they warm my heart.
　　Your love is Gospel ，
　　Wise men from the east bring the good omens，
　　Magi said the white star will secretly watching over me——”仰头拉长音调，周雷纳彻底释放自己明亮辉煌的高音。

　　“We meet tonight and maybe apart tomorrow
　　But please light up my life in this moment ～”捧起话筒，白龙骧探出身体，视线一一扫过观众席，颤动嗓音，耳畔的南极星钻饰也随之微微震颤，在少年脸庞上散射出细碎的光点。

　　“like all the miracles happens in the world
　　There are as many as the stars
　　But you are special
　　tonight is holy night
　　You are the only white star.”

　　和声中，双主音缓缓放低声线。咬下最后一字，周雷纳手按琴键，止住余音。舞者们也从剧烈碰撞的行星回到各自的轨道，恢复到最初背向观众的分离姿态。

　　观众席上传来宾客稀疏的掌声。粉丝们则大多眼中含泪双手捂嘴，忍耐着不发出尖叫或泣声。

　　灯光再次暗下，两位主音根本没空喘息，赶紧张开手臂让其他队员帮忙套上黑色西装外套，周雷纳拔下钢琴上的麦克风两三步跃上二层舞台。刚刚插好立麦，灯光就再次亮起。

　　刚刚还是白衣的主音和舞者全部换上黑衣套装，二层阶梯的立麦后站着两位主音，下方主舞台上高岑手按礼帽立于中心，其余十二名舞者两两成对背向而立。

　　随着吉他勾弦声响起，舞台气氛也由纯白圣洁的抒情曲转为热烈性感的拉丁舞曲。

　　“落雪的夜，你曾是唯一温暖的存在～”单手扶住立麦，白龙骧以低沉的气泡音起势。

　　领舞的高岑侧身交叉步，舞者们背向彼此，双手向后甩开西装下摆。

　　“你离开后，枕边的温度逐渐冷却...”轻踩足尖为自己打节拍，周雷纳双手握住麦克风。

　　“忘却我吧，你如是说道。”上唇贴近麦克风，白龙骧轻微的气声几乎像是要吻上去。无数次模仿着偶像的台风，他已对这首歌的演绎烂熟于心。

　　“真希望，真希望能回到初见时。
　　假如未曾爱上你，寒夜不至难捱～”双主音同时捧住立麦前倾身体和声。周雷纳和白龙骧的音域高低错落，唱法也虚实互补，和声时可谓天作之合。

　　“曾几何时，你是城市唯一熟悉的存在。
　　时至如今，躺在我身边，你的背影如此陌生。”

　　背向而立的舞者侧身视线交缠，一方矮下身，以无限贴近对手背部曲线的的姿态，挑逗地律动着身体直起。随后双方打着响指前后迈动步伐，背对背进退挑衅。

　　“忘却我吧，你如是说道。
　　我看着你，看到我曾爱过的女孩。
　　眼中不熄的猩红之花，她去了哪里？”随着尖刻的质问，白龙骧进入第一个换音点，立刻感受到音色异常的转变，禁不住握紧话筒紧张地审视观众的表情。

　　紧跟白龙骧和他重唱，周雷纳努力沉降声线为他异常的假声垫音。然而周雷纳胸声发育也不够好，低音坚实到突兀。夏飞还在时，三人和声明暗交织天衣无缝，此时则像弦乐团中缺了中提琴，上下间空落落无处皈依。

　　“推开我又挽留，追逐我又厌弃
　　甜蜜的爱语啊，你的心似利剑！”

　　背向而舞的成员们猛然转为相对而立，双手交握拉近彼此。随后双掌对立推开距离。保持左手交握的姿势，舞者们下身拉远，侧身贴近彼此，右手手指簌簌舞动，描绘对方的身型。

　　“妖夜的魔nv，将那双臂环绕我吧！”一手握住立麦，白龙骧张开手臂，情绪上涌，用雄健的真声顶上第二个换音点。

　　舞者们为他歌声中激情所摄，眼神凶残的锁住对方喉咙，作出割喉动作。

　　“与我接吻，将我guan穿，用你胸中的利剑！”握住彼此肩膀拉近，舞者们相拥。

　　“再不放手，任那猩红之花绽放～”无法阻止搭档，周雷纳只好放声与他一起将歌声上推。

　　“狂热之花在胸口绽放，猩红的玫瑰盛开于我手心…”捂住心口，周雷纳微微颤动眼睫。

　　此处已经进入男子第二换音点，原唱的胡旭全程用弱混声处理出脆弱濒死的伤痛感，可对周雷纳来说却刚好在她的最明亮的真声音域内，几乎没有发挥余地。

　　于是歌曲的情绪直接从啼血悲泣变为激狂。

　　对舞中，李仙之挑衅的扯下高岑的礼帽甩开。高岑凭借身高压制，握住对方的肩膀推转，李仙之顺势足尖立起旋舞，随后柔韧的单手撑地伏身。高岑紧皱眉宇，扶住他翘起的腿用侧脸贴近。李仙之挑衅的微笑，舒展开一侧手臂。

　　“为何你如此看着我？不要如此看我！像你从不认识我～”进入群舞的高潮，双主音持麦，跟随舞者们一起相对而舞。

　　身体贴近交错律动，周雷纳和白龙骧像是争执的情人额头相碰，分别持麦控诉。

　　“猩红之花在胸口绽放，滴血的心在我手上搏动

　　还在搏动～为你～

　　看着我吧，看看为你绽放的狂热之花，不要放手！任猩红之花绽放～”

　　舞者们单手捂住心口，一手从西装外套中抽出红色丝巾握紧，向观众们献出。

　　瞬间静默后，观众席爆发出热烈掌声，不管是否看懂这首歌传达出的激情狂爱，相比起前一首细腻抒情的英文歌，路人们至少是看够了热闹。

　　身边的大人们带头鼓掌，粉丝终于也不再约束，激烈的挥舞起应援旗。

　　眼看观众满意，又唱又跳激情热舞到快要断气的两位主音对视一眼，终于不再顾及形象，急促的喘息起来。

　　成功把场子热起来后，那位领班口中的巨星终于姗姗来迟，是一位盘高发髻身着红色晚礼服，艳光四射的本地女歌唱家。只是她一开腔就把周雷纳雷到绝倒。

　　这也唱的太差了！不过看着项目最大投资人望向她那陶醉的目光，就知道为什么人家有“巨星”待遇了。

　　熬到晚上十点，终于演出结束，自助宴会开席，又累又饿的队员们却没工夫去享用酒水大餐。大家齐聚在前庭花园，在寒风中护送不远万里跑来深山老林看他们演出的粉丝。

　　“男生自己打车回去吧，不要在外面玩太晚。”杨光彦一边给粉丝分类一边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的叮嘱着。“姑娘们不要单独走，坐我们的巴士，让司机师傅送你们去车站。”

　　“杨队，太晚了，我们今晚住这里行吗？”一个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跟杨光彦撒娇。

　　“呵呵，”杨光彦眯起眼假笑，“不行，我知道你是白龙骧的粉丝，乖乖回家，别打我们主音的主意。”

　　“不是啊，我是你的粉嘛～”虚情假意的跟杨光彦开玩笑，女孩咕噜噜转动眼睛目光不离心爱的主唱。

　　“是我的粉更得听我的话。”无情的把粉丝们送上巴士，杨光彦挥手跟大家告别，“到家记得在官方SNS下面报平安啊！”

　　“唉，累死了。”终于送别了所有粉丝，两位队长转身就看到队员们一双双饥渴的眼睛盯着他们。

　　“行了，行了，解散去吃东西吧。”话音未落，男孩们欢呼着一哄而散。“吃完马上回房间！别乱跑！晚上山里危险！”杨光彦无奈的在后面追着喊。

　　“冷死了。”终于填饱肚子，三位主音回到分给他们的套房，周雷纳却冷的直打哆嗦。

　　套间装修风格看来和城堡其他地方一样“奢华”。虽然木质大床都套着宫廷风的金色流苏被罩，地毯材质却又粗又硬，一看就是廉价货色。更别提丑到令人发指的家具组。

　　最过分的是这么大的房间却没有地暖，只靠一台小空调吹出聊胜于无的暖风。一般城堡都需要配备壁炉，不为烧柴取暖，而是为点燃后上下通风抽湿。江南的冬夜湿冷难耐，寒意如附骨之蛆。一台小空调根本于事无补。

　　拉开窗帘，铁艺落地玻璃大窗看起来很气派，可是单层玻璃却一点都不保暖。夜间山岚在窗上结了一层霜。

　　敲敲朝外的砖墙，周雷纳咋舌，“空心砖啊！”也太能偷工减料了！这所谓的豪华城堡是纸糊的吗？

　　转头想跟夏飞抱怨两句，却发现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衣趴在床上睡着了。拖着病体还要学习不擅长的舞步，夏飞也确实累坏了。

　　叹了口气，周雷纳认命的帮夏飞脱掉鞋袜外套，拉起厚重的被子将他裹严实。

　　用手背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周雷纳庆幸他虽然劳累但没有继续发烧。

　　拿着手机推门而入，白龙骧看到的就是周雷纳趴在床边一脸欣慰地观察夏飞的样子。

　　走过去，白龙骧也单膝跪地，看着夏飞睡到发红的小脸。

　　少年有一张看起来远小于实际年龄的心形脸蛋，卷翘的长睫毛盖住婴儿般的大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个沉睡的天使。

　　“你说，加百列和拉斐尔看到马槽里的圣婴，也不过如此了吧。”联想起平安夜的典故，周雷纳噗嗤笑起来。

　　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白龙骧撇嘴，“他是圣婴？我才是今天生日啊。”

　　“哎！”周雷纳惊呼，“你怎么不早说？都没帮你庆祝。”

　　摇摇手机，白龙骧叹气，“要不是我妈打电话来祝贺，我自己都忘了。”

　　周雷纳点头，往年的圣诞节对她来说也该是个大日子。可如今他们太忙碌了，整天奔波求生，连喘气时间都没有，哪里有心情庆祝生日？

　　低头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周雷纳击掌，“还有一小时！今天还没过去就不算完。等我一下啊。”

　　抓起房间钥匙跑到门口，周雷纳又转身强调，“你先别睡哦。”

　　不知道这位精力充沛的搭档又风风火火发什么神经，白龙骧可是累到一点都不想理会。

　　强打起精神去洗漱，白龙骧解开汗湿的白衬衣，指尖从胸口下缘逐渐明晰的肌肉线条划过侧腹清减到凸显的肋骨。

　　三个月来日日勤学苦练，奔波磨砺。不知不觉间，最后一丝少年的稚气也从他身上蜕却了……

　　抿起嘴唇，白龙骧迈入玻璃浴室，将额发撸到脑后，打开花洒，任由水流击打在疲惫酸痛的肢体上。

　　抓着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走出浴室，白龙骧吃惊的发现房间的灯已被熄灭，只剩床头柜摆着的纸杯蛋糕上点燃一支小蜡烛。

　　昏黄的烛光中，周雷纳的金发笼罩着一圈光晕，冲他招手。“问酒店厨房要的，他们果然有准备这些…”

　　“怕吵醒夏飞，就不给你唱生日歌了。”周雷纳微笑，“生日快乐啊，白龙骧。你今年应该是…”

　　“十八岁了。”坐到床边，白龙骧有点不自在，湿润的发梢还在滴水，偏过头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过了今晚我就成年了。”

　　“那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周雷纳感慨，“还好没错过。”

　　“嗯…”从前的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成年日是跟这样一群三个月前还素不相识，现在则亦敌亦友的人，在异地他乡流浪中度过吧。

　　从迷你吧台里翻出一小瓶调鸡尾酒用的金酒和两只小酒杯，周雷纳欢呼一声。“虽说歌手应该禁酒，不过今天是你成人日，特殊对待。”分别满上两只酒杯，递给白龙骧一杯，周雷纳和他碰杯，“祝贺你进入大人的世界！”

　　中国也没有什么严格的合法饮酒年龄，不过他确实没喝过就是了。从小家教森严的白龙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液滑下喉咙，呛得他直咳嗽。

　　“哈哈哈，你这样离变大人还很远吧。”周雷纳笑的捂住肚子。

　　捧起纸杯蛋糕，白龙骧害羞，“会的……会长大的。”呼的吹灭蜡烛。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圣夜的星光从落地窗照进来。

　　此夜，除了灯火通明的城堡还在喧嚣，远离城市的静寂山谷只有飒飒风声。另一侧山坡，树木伸展着黑色枝干延伸到广袤的平原尽头。头顶星光照耀下，也许有携着神谕的天使赶来，一如公元元年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