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22、第22章

　　邹芜像个旁观者一样，围观着一直道貌岸然的元洲彻底撕下面具，成为那个阴险狡诈斤斤计较的他。
　　那两个人当晚出现被他发觉的时候，邹芜就怀疑是元洲的问题，但仅仅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
　　他们说起过邹芜刚从灵顺峰回来的事，但并没有说是谁走漏的风声。

　　如果元洲只是说漏了嘴，被有心人听去，才让他招来杀身之祸，邹芜心里会好受许多。
　　可惜不是。
　　邹芜曾经真的以为元洲是个温柔可亲，善良慷慨的师兄。相比起其他人的拜高踩低，元洲对他的态度从一贯之。

　　倒也不是没想到，毕竟邹芜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
　　只不过，当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还是会让人觉得疲倦。
　　“你想我死，仅仅是因为兰奕可能会收我做徒弟吗？”

　　元洲笑了：“仅仅是因为？”
　　邹芜看他发癫似的兀自笑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收了笑，开口问他：“你刚才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试探我，所以，他要收你为徒这件事也是骗我的，是吗？”
　　就像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邹芜心里不太舒服。

　　“不是。”
　　他对自己的感受不太舒服，按道理来说，他也曾经是元洲这样的人。
　　无法得到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便嫉妒，愤怒，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可能会得到的那个人，认为他是抢了自己的，但其实就算没有那个人存在，不属于他的东西，就是不属于他。

　　“他真的要收你为徒？”
　　邹芜没有正面回答，“你今天见到我之后，就已经决定一定要我死了吗？还是因为听到那些激你的话之后，才想对我下手？”
　　“邹芜。”元洲又笑了起来：“你真的好可笑啊。难道你觉得自己应该活着，应该想当然地接受兰奕给你的一切特权吗？扪心自问，你配吗？我在荣郡宗待了这么久，兰奕连我的名字恐怕都不记得，你呢，你可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实话跟你说，我见你第一面，就已经想让你去死了。”

　　他惨烈地大笑了两声：“不过他很快就忘了你，我又觉得你跟我一样可怜，就算他带你回来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记得你。你我本是殊途同归，我原想对你好一些，看着你那副爱而不得的样子，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可你呢，千不该万不该，走了偏门去招惹杭伶，又得到了在兰奕跟前晃悠的机会。没想到，还真让你得逞了。”
　　元洲恶狠狠地看着他：“你这种诡计多端的人，兰奕识人不清，我可了解得很，我知道你那肮脏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邹芜皱眉，元洲的声音像从某片恶臭的沼泽地里拽出来的一样，湿乎乎，黏腻恶心。

　　“你不要装出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子！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元洲大喊：“就算你喜欢兰奕也没机会了，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是谁都可以，但绝不能是你！”
　　邹芜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元洲说的话，他指了指自己。
　　“我？”他表情凝滞：“我喜欢兰奕？”

　　他下意识觉得元洲现在是疯狗乱咬人，胡话当然也是张口就来，想反驳来着，但是一时间反驳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他喜欢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杭伶吗？
　　“怎么？死到临头还不敢承认吗？”元洲冷笑：“你肯定觉得我虚伪，但你看看，你更虚伪！”

　　邹芜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柔声开口。
　　“师兄，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如果你喜欢他，应该自己去争取，而不是……想要杀光出现在他身边，任何得他青睐的人。这根本无济于事，兰奕师叔可能不会在乎我的死，死了我一个，他也不会不收别的徒弟，那下一个呢？你也容不下，你也要杀，当你真的杀掉他在乎的人之后……你想让他永远恨你吗？”
　　他现在完全搞明白了，元洲想让他死并不是因为兰奕收他为徒，送他霜变，而是以为他喜欢兰奕，居心不良。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都是强加，元洲以为他不为拜师，恐怕是想做兰奕的道侣，所以才这么不理智。

　　元洲根本不听他的，“把你的巧言令色都收起来，你今天难逃一死，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出招极快，邹芜下意识拿了霜变去挡，这彻底激怒了元洲，元洲红着眼睛上前，邹芜又挡了一招，朝他大喊，试图拉回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褚介师兄知道我来见你！你若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元洲停住，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似乎真的觉得他非常可笑。
　　“褚介那个猪脑子，只不过跟你一样走了大运，成了掌门的徒弟，不过他比你有本事，他好歹有家世，你有什么？一个兰奕带回来的小乞丐，也敢做成仙的美梦！”
　　元洲冷笑：“只要你死了，褚介就算问起来，我便说我不知道，我根本没见到你，有那么多人希望你去死，他不会怀疑我的，他们甚至连你的尸体都不会找到，你放心好了。”

　　看来是劝不回来了，这条路走不通。
　　邹芜握紧了手里的霜变，看着元洲逼近，很快拿定了主意，或许……就是现在？！
　　他飞快地拔剑，趁那股灵气还没有灌入体内的时候率先发难，直指元洲眉心的位置冲过去，这是他此生以来头一次主动攻击。

　　跟上一次霜变带着他御敌的情况不同，邹芜明确感受到这次的敌人好像是两个。
　　上一次他跟霜变是站在同一边的，而这一次，霜变让他使出的招数他并没有照做。
　　一个敌人自然是眼前的元洲，另一个敌人，就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理解他为什么不顺着它思绪出招的霜变。

　　跟邹芜预想的一样，不适感来得很快，他当然没能成功刺进元洲的眉心，就算霜变不出意外，就他那种程度，元洲也能轻松躲开。
　　而这一切在元洲看来，完全是他一开始用霜变暂时拖延时间，后来发现没有逃脱的指望，便拔了剑变被动为主动，想直接了结了元洲，却因为学艺不精，德不配位，被霜变的灵力反噬。
　　霜变掉在地上，历史再一次重演，邹芜手心火辣辣一片，低头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应该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但整件事情的发展，直到这一步，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元洲没有看出任何异样，以为他是被吓懵了。
　　于是大笑两声：“看吧！这就是德不配位的下场。”很快，他的表情冷了下来，“连霜变也不想与你为伍，你根本不配拥有它！”

　　邹芜有点儿生气了，先不说他配不配，元洲这个品性，难道就配了吗？就算不是他，兰奕也绝不会收元洲这样的伪君子做徒弟。他甚至觉得元洲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伪装都逃不过兰奕的眼睛，只有他没看出来。
　　不过，一大堆话在肚子里滚了一圈，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邹芜安安静静地等着，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胳膊还没有完全好，刚才用霜变攻击的时候没有发觉，这会儿疼痛难耐，痛感越来越强烈，他皱起眉，额头冒出了凉汗，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元洲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始终不知道邹芜打的是什么主意，也懒得多想，只知道只要抓紧时间杀了他，那这件事就绝没有回旋的任何可能性了。
　　他再次出招，邹芜直接闭上了眼睛，一点儿都不躲。
　　其实邹芜心里怕得要死，但总觉得自己命不该绝，不至于在此处丧命。他今晚搞这么一出，除了想弄清楚元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外，还有那件更重要的事……

　　元洲没想到他能如此平静地赴死，但也没有因此犹豫，是想要取邹芜的性命来着，那就一定要一招致死！
　　没成想，到离他堪堪一寸的地方，整个人就被一层浓郁的灵气挡住，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才看到邹芜身前似乎闪着金光，可他本人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元洲还在疑惑之时，就看见眼前有什么东西被远远抛了出去，而他身上又有什么东西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鼻子的腥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是血，是鲜血，是他自己身上的鲜血。
　　而那个被抛出去的东西，是他大臂以下的部分，远处，断臂上的手指还在动。鲜血从元洲胳膊的连接处涓涓流出，全都落在了荒草地上。
　　“——啊！！！”

　　元洲抱着自己断掉的胳膊大喊了一声，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这时候才感觉到钻心的痛，根本站不住，跪在了地上哀嚎。
　　“——邹！芜！！！”元洲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恶狠狠地抛出更多污言秽语，很快只剩下了呜咽。
　　邹芜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眼前立着一个人，着一袭素衣，黑发玉簪，遥遥而立，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