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weidward》零万万

8、第8章

　　随着事态一步步的发展，我开始意识到情况并没有自己当初所想的那么简单。
　　那批学生、白老师、以及“那个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我们尚未知晓的联系，然而我们目前所挖出的区区一小块料，对于整个真相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我再一次看向两张实验清单，这份撕裂口的完美结合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实验......难道白老师是这里的什么信息技术人员吗？可是他把我们带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抬眼望向一旁的江子慕和芽依，这两人一筹莫展的表情似乎也暂时对推理起不了什么帮助。

　　这张清单让我彻底清醒，也让我意识到黎初现在极其危险的处境。
　　因此我打算立即动身去和他们汇合。

　　“也不知道他们找到闻人毅没有。”我轻轻抛出一句。

　　实际上对比起自己之前单独行动的那段时间，三人行走在这种地方已经没那么恐怖了，特别是当其中还有个男人的时候。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去呢......我这样想着。
　　毕竟自从下来找方耀起，我就一直待在这充满阴森潮湿气息的地下室，似乎连走完这硕大的地方然后上楼都成了一种奢侈。

　　“那个人”既然能抓走活生生的人，又不让我们发现藏身之处，那想必这地方有我们所无法涉及的暗室。根据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应该就是在这一层。
　　假如闻人毅就被关在这里的话，那间锁掉的实验室着实很让人怀疑。

　　我拿出与两人汇合前在杂物室找到的一串钥匙，再次仔细端详起来。
　　钥匙表面的镀铜已经几乎溃烂，内层也锈的不成样子，好在形状还在，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用。这里并没有太多匹配这种古老钥匙的门，所以一把一把试的话应该是可以打开那扇门的。

　　穿过破旧的木板组成的走廊，这是我所经之路中最宽敞的一条了，应该也是这一层的主要过道。
　　明明才来了不久，却好像已经不知不觉变得熟门熟路了，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学姐，你觉得白老师会不会就是这间实验室的研究员之一呢？包括单子上的那些人，很可能也是他以前的同事吧？”芽依已经不顾形象地在我身边靠着墙坐了下来，紧接着江子慕也蹲在了她的旁边。

　　“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千丝万缕的头绪之间无法关联，也没有太多的逻辑性，索性选择摇头示意。

　　“或许白老师是实验失败违反协议了，然后利用我们这些人来弥补自己无法承担的巨额代价？”江子慕漫无目的地扔出了一句，但我们都没有给予回应。

　　毕竟谁都不知道他的过去，或是未来，包括我们自身的未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么大一串钥匙，我还剩下十几把未试完。
　　拜托了，可一定得有一把能打开啊。

　　像是害怕目前仅存的线索断掉一般，我比身边的两人更加忐忑。

　　突然，“咔哒”一声，我明显感受到手中的钥匙转动了一下。

　　门开了。

　　除了死灰复燃的激动，一股紧迫感也油然而生，我能体会到同伴的内心也同我一样。
　　我收好钥匙串，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生怕里面突然冒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好在没有。

　　实际上我还高兴得有点早，因为这扇门的后方并不是预料中的大型实验室，而是一个很狭隘的小空间。
　　我注意到空间左侧的墙上还有一扇门。

　　不同于大门的是，这门旁边配置了指纹识别和瞳孔识别系统，看上去是精心设计过的，明显和整体的破烂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闻人毅，会不会就在里面呢？

　　一丝欣喜和紧张跃上心头，可随即我又意识到这扇门似乎更加难以被打开，并不是找到门卡或钥匙就能解决的普通机关。

　　“什么啊，居然又是暗门。”芽依不甘地嘟了嘟嘴，“我还以为已经接近真相了......”
　　“这里面的房间如此重要，想必那个人总有进出的时候。”无奈之下我回应道。
　　“所以我们就要一直在这里等吗？”江子慕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丧气，但眼下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我们没有文创作品中主角那般的神技和运气——从亲眼目睹方耀离世的那一刻起我便清晰的认识到了这点。
　　我也明白得很，自己不是在探险寻宝，更不具备悬疑故事里侦探的资质，在这里找到所谓“真相”的概率极其渺茫，甚至，连存活的希望都不大。

　　看了看身边的同伴，我觉得好像没有人对未来的生死有具体概念。
　　我也体会不到，在鬼门关走一遭是什么感受。
　　自然也不想去体会。

　　我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眼前高科技的设备。
　　果然是个信息技术研究所，这个识别系统应该是本所研究员自己发明的，因为市面上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型号。

　　轻抚起触摸屏旁边繁琐的花纹，似乎能将我直接拉入研究员编写程序的情景下。
　　在几年前那样科技不发达的时代发明出这样的产品，虽说自己也是个读理科的，这里人的智慧依旧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要是能够出去，以后也找到一份这样的工作，在这种隐蔽的地方和一个强大的团队一起做实验的话，该有多好。

　　“欢迎，一百四十五号。”

　　！什么情况？

　　识别系统上的指示灯突然由红色跳到了绿色，而显示屏上则出现了一个打钩的标志，随即触发的语音也在提示着门被打开了。

　　是我开启的吗？
　　我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手指不自觉地碰到了触摸屏，但是指纹......怎么可能，为什么我的指纹会被匹配到呢？

　　“门开了？”江子慕一个箭步冲到了前头，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学姐你可以......”相比之下，芽依则是被吓得一个踉跄，朝后退了一小步。

　　实际上我自己也觉得诧异不已，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不小心碰到了之后，它就......”

　　我还没有从心脏的猛烈跳动中平复过来，但是即使无尽困惑正剧烈递增，我的双腿也已经不由自主地踏入了内部。

　　“美奈，等等！”江子慕还在我的身后试图弄清缘由，见我不作停留后便也跟了上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成排的铁笼和培养皿，被有规律地摆放着。未知的房间深度令我摸不清数量，但是一眼望去的无尽让我感到真实恐惧。

　　大部分笼子是空的，但透过缝隙我还是能看到一些生物，以各种形态活动的生物——这才是让我最不敢去联想的部分。
　　清单，实验报告，动物......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些不太乐观的可能性。

　　“学姐，等......”
　　从后面赶上来的芽依在看到眼前这番景象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我好像知道，这些千丝万缕其中的联系了。

　　.

　　“咳咳咳！”白无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忽然照进眼球的强光使瞳孔骤缩了一下，似乎未能完全适应。

　　“我在哪......”虚弱的身体让他使尽全身的力气才得以让几个字从嘴中飘出。

　　几次的尝试过后，男人的视线才终于勉强清晰起来，短暂的间歇性头疼却使他皱了皱眉。

　　一双旧皮鞋进入了他的视野，随之而来的便是抬头后那一抹白色。
　　他意识到自己的身前正站着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他很高，消瘦苍白的脸上架着的那副眼镜也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学者气息。但是和白无森自己的书生气又不同，那是如科学家一般追求完美却而桀骜不羁的。

　　男人将微卷的乌发松散而随意地别到耳后，深邃眼眶中的一对眸子透着阴郁，眼角仿佛自带悠悠晕染，就那样直勾勾、毫无遮掩地看着他。
　　若不是那同肤色对比起来略显浓重的黑眼圈，男人的长相也算是赏心悦目。

　　白无森觉得自己是头一回见到这个人，但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是谁？”终于，他还是开口问道。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么？”男人微微弯下腰，将身体前倾至对方抬眼便能对视的角度。
　　“幸好，药效只有一小会儿。”

　　直到这个时候白无森才意识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而手脚也是丝毫无法动弹。
　　“为什么抓我？”

　　眼前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他身上的麻绳，明目张胆地忽视着对方的困惑，却又极其耐心，一举一动都是那样不紧不慢。
　　然后朝他轻轻叹了口气：“并不是我把你绑到这里来的。”
　　他顿了顿。
　　“你应该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吧？”

　　白无森很是奇怪，眼前的男人分明言行举止都像是从业多年的科研人员，却莫名隐隐散着几分少年感。
　　或许是那几根凌乱发丝下的双眸，像琥珀般纯净，又浑浊得均匀。只剩下头顶白炽灯照出的反光，如熠熠闪烁的星星，只在偶尔盯着他的时候才会亮得异常。

　　白无森沉默了，他只记得自己和学生一起来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学生遇险，众人决定分头行动后自己便被一个身穿黑色兜帽的人击倒，至于中途一些其他的事，似乎都记不太清了。
　　包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那个黑衣人的脸。
　　只是依稀记得他戴了张面具，由于走廊里的黑暗，他只看到了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图案。

　　“那个人给你灌了药，这会让你暂时失去一些记忆。”男人继续向他陈述着，依旧不慌不忙。
　　“现在他离开了，估计是要去抓那两个准备逃跑的学生。”
　　白无森知道他说的是江子慕和芽依。

　　“门都被控制这里的人锁死了，他们是出不去的。”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逃出这里。”
　　像是也不需要对方的回应，他自顾自地说着。
　　“我是来帮你们的，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白无森。”

　　听到自己的名字让白无森再一次抬起了头，却在与男人对视的那一刹那头疼不已，似乎剥茧抽丝的记忆正在涌入脑海，但自己就是想不起来。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男人似有似无地轻哼了一声，好像只有气息带过，且不含轻视和敌意。
　　相反，甚至像亲昵关系之间的埋怨。
　　平添一丝多余的暧昧。

　　“那你还有别的选择？”

　　白无森咬了咬牙，不知道自己体内现在是什么药，但是神经上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思考。

　　“你要做的，只是告诉我，那两个学生，一男一女，现在在哪里？”
　　见对方没有作答，男人追问道。

　　白无森强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太清楚，毕竟现在大脑也处于一个半恍惚的状态。

　　“那其他人呢？”男人双手撑在他肩膀两侧的椅背上，并没有放弃。
　　气息交融，两人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是同步的，重合着。

　　“其他人，大概......”白无森感受到比先前更严重的视线模糊，“在地下一层。”
　　只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个和我同行的那个女孩，她现在是一个人，很危险......”他低着头，是在对自己说。
　　“什么？”眼前人凑的更近了一些。
　　“赶快给我松绑......”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对方，极其轻微的幅度，却引得两人鼻尖相触。
　　更勾得心中一阵涟漪。

　　白无森却什么也没有想，愈发强烈的不适感使他开始冒冷汗。
　　微微颤抖的唇齿上是泛着细颗汗珠的红润鼻尖，再往上，则是湿漉漉的眼角，却在以一种无可奈何又不甘的神情盯着前方。
　　眉头依旧紧皱。

　　起身，眼前人短暂地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即使任何信息也没有得到。
　　“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果然还是很善良。”

　　抬头，转身，出门，干脆利落的动作一气呵成，留下头痛不已的白无森在原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也没有听清对方走之前的那句话是什么。

　　紧接着，源源不断的记忆开始涌了上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凉透至心的寒意。

　　.

　　从噩梦中惊醒，黎初发现自己正双手抱膝靠墙坐在了走廊的地上，脸颊满是绝望过后的泪痕。
　　她胡乱地抹了抹，便尝试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因一个姿势保持得太久而麻木。

　　她小心地用手撑着地，缓慢站了起来。

　　方耀的死、闻人毅和白老师的下落不明，黎初经过历生死与离别，几乎每一次都只差一步便可挽回，但每一次她都没有把握机会。
　　她好像也开始悄悄发生着蜕变，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能去担心和害怕的了。

　　轻轻活动了一下双腿，她开始继续朝着那个一眼看不到底的尽头前行。

　　「哒、哒、哒」
　　这条路很长，黎初听着自己制服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有一种莫名的舒心感。

　　女孩棕色的头发有些凌乱，有几根还因为刚才流的汗与泪水而贴在了脸上，但现在她也无暇去将它们拨弄开了。

　　终于，她看到了一扇不太一样的门，虚掩着的门缝在整条走廊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将身子贴在门外，悄悄地朝房间内张望着。

　　本不抱多大希望，直到远处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让她移不开眼。

　　是闻人毅！

　　她绝对不会看错的！一定是他！
　　回过头喘着粗气的黎初心跳逐渐加快，紧张的同时又有无尽窃喜。

　　可现在的闻人毅脸上毫无生机，似乎是晕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担忧起来。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将她的思绪重新拉了回去，好像还伴随物品被扔到地上的响声。
　　黎初再一次向内部望去，由于光线的关系她看不清暗处，只猜到是有什么人在那里活动。

　　几秒后，她看到一双修长的手伸了出来，利索地抬起闻人毅的手臂，便将一管极粗的针筒对准了他的血管，直接插入。
　　然后用棉花擦了擦，就转身消失于她的视觉盲区。

　　这个极具冲击力的场景让她情不自禁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

　　这是谁？是那个人吗？为什么要对他做这种事！

　　一股作呕感汹涌而出，但黎初还是尽力地克制了下去。
　　随着房间内部的各种声音消失，整片空气仿佛又凝固起来，她才试着缓慢转头看一眼局势。

　　但一个人就那样赫然出现在了光明处，似乎离她也不远。

　　他穿着很长的白大褂，一手拿着剪刀，另一只手上则是刚才的针筒。
　　他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即便黎初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侧脸，那副眼镜下锋利的光芒，好像也隐隐约约地朝她的方向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