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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6章 ...


  •   “美奈。”

      忽然被叫住名字使我身体一僵,这个声音是......

      白老师!!

      “站住!”我握紧手.枪,一个回身便反手将枪口指向身后的走廊拐角,正正好好对准了白老师的胸口。

      然而男人丝毫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只是看了看端起枪的我,迅速收起转瞬即逝的诧异,随后缓缓举起了双手。
      他的毛衣很薄,因此我第一眼注意到了那瘦弱的躯体——或许是着装的关系,男人看上去似乎比前几天更加虚弱了。
      但在我面前依旧显得很高,此刻只得面无表情地微微低头,望着我的眼睛。

      “......美奈,你把枪放下。”他的眼中除了无奈,还有一抹难以言表的失望。
      那不是对我的失望,反而像是一种深深的自责。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他顿了顿,终于将视线从我的眼睛离开,“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你真应该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已经变得.......快要和他一样了。”
      ——你已经因为我,变得快要和那个恶魔一样了。

      我愣了愣。

      “那还不是你害的!”他的话使我怒火攻心,直接抬起枪,抵住了眼前人的额头,几乎是下一秒就准备扣动扳机。
      可是一腔冲动最终还是被那丝冰凉的触感所浇灭——

      我的手上多出了一把钥匙。

      “这是......”
      “大门的钥匙。”他答道,即使被枪口所对准,也保持着不同寻常的镇定。

      他给了我自己正在苦苦找寻的东西,但那一刻我竟有一丝将钥匙甩开的冲动。
      他怎么会想要让我逃出这里呢?他明明与爱德华是一类人,费尽心思就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以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理。

      “你想做什么?”心中的怒气因对方的举动而略微消退,警惕性却依旧让我的神经高度紧绷着。
      若是我当时仔细感受,或许还会发现那把钥匙沾上的细细汗珠,是男人在一番内心斗争后留下的痕迹。

      “......你快走吧。”白无森偏过头。

      “我懦弱了一辈子,是时候回头了。”

      “我......”我一时语塞,“我不明白。”
      “我的药效要到了。”

      药效......?
      是指罗斯维德吗?说实话,我至今还未了解清楚这药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罗斯维德,是爱德华在七年前研发出来以‘终止’衰老的药剂,原理大致是通过促进机体代谢率,不断阻止组织细胞丧失及器官功能衰退。通俗来说,就是‘长生不死’。”
      “而我的容貌,也就永远停留在了第一批实验成果出世的那天。”

      “然而药剂的副作用威力强大,如果未在规定时间段内保持不停注射,身体各系统就会在超出限制后极速衰退,从而导致身亡。也正因如此,爱德华几年来都在不断地尝试和研究,也在不断地改良。”
      “但他还是忘了,人的生老病死是不可逆转的——他本该知道这一点。爱德华是个天才,却将这天资用错了地方。”
      “我为了保命,为他带过一批又一批实验品以作交易。从起初的几只动物,到近两年不惜一切上交我的学生......”
      “我很抱歉,美奈。即使我知道,道歉对你们来说早就于事无补。”

      “但我真的,很抱歉......”

      男人语毕,我却在听完后一时间只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方才所闻的荒谬之事。

      这算什么?
      长生不死药、人体试验品......这一切都太过戏剧性了。所以方耀、江子慕,还有历届的那些学生,竟都死在了这种荒唐的实验里?
      我简直无法相信。

      “天才?他就是个整天活在自己幻想里的疯子!”
      我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却突然发现眼前人的脸颊正冒着冷汗。
      “白老师,你的脸色很差。”

      男人闻言只是朝我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记住,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就是来时的大门。”
      反倒是答非所问地告诉我逃离此处的方法。

      “爱德华现在正在找我,同时他也在找你。”
      “通往一楼的梯.子旁边是间杂物室,角落被他设了监控,现在他就在监控室里观察我们的行踪。我会去那个房间把他引开,而你要做的是进入杂物室,找到一把柄上有圆孔的钥匙,用它打开一楼的暗门。”
      “黎初快要爬到一楼通风口的正下方了,你要加快速度,上去后第一时间抽走连接地下的梯.子,去接应她。”

      黎初?她也......被白老师救了?

      男人突然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沉重的喘息让人听着不禁揪心,像是快要透不过气的样子,随即脸色也渐渐苍白。
      我这才注意到,就在几分钟的对话过程中,眼前人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

      “你怎......”
      “快走吧,时间......没多少了。”

      无力地推开我的手臂,他立即转身消失在转角处。
      从我的角度,只能听见那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重回死寂的走廊中显得渗人,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暖意。

      是的,没时间了。
      我得快点出去!

      无论如何,这一次谢谢你......

      谢谢你的悔悟。

      根据白老师的提示,我很快便在储物间里翻到了那把有圆孔的钥匙,眼下只要确认爱德华不在附近,就可以直接爬上木梯打开暗门了。

      还要再快一些!
      照他的说法,黎初现在可能已经到了。

      将钥匙塞入外套口袋,我推开房间门查看着四周,在确保没有其他人后才直奔暗门的方向。

      我开始一节一节地向上爬。

      吱呀————
      随着钥匙转动,头顶的门也被推开,席卷起一阵灰尘飘扬,呛得我鼻子直发痒。

      “咳咳咳......”短暂地缓了缓,我便马不停蹄地翻身跳上了一楼的地面。
      一股久违的熟悉感和安全感从脚尖蔓延至全身,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在这一刻稍加放松。

      我没有停顿,当即将沉重的木梯一点点地抽出,就像慢慢地放下了背负着的大包小包。
      却不料手中之物突然被什么紧紧握住,在半空中募地动弹不得。

      那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力道,似是掌握的刚刚好,又夹带着炫耀和骄傲。

      “说走就走吗?还真是毫不留情。”

      !!

      “一百四十五号。”

      他发现了!
      以爱德华一个男人的力气,手无寸铁的我几乎不可能将本就沉重的梯.子抢上来。
      但那样就没法救黎初了......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一喜,将一只手松开紧攥的木梯,随即伸入口袋中,掏出了那把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用不到的东西。

      脑中回放起之前的画面,在对抗白老师的过程中自己似乎已经上过了膛,也就是说,此刻只要我能准确地射中一枪,下面那个男人就能当场在这里毙命。

      可是我真的敢开枪吗?

      努力让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电影里间谍的模样,手却不由自主地抖起来——当重任一瞬间交于手中,人命的分量足以将我压垮。

      “砰!”
      我的手好似不受控制般,竟不由自主地扣下了扳机。
      然而意料之中地,子弹打偏了好远。

      男人见我手中有枪愣了一秒,却没有就此离开。

      “砰砰!”可能是有了勇气,我再次尽力瞄准他的头部,又开了两枪。
      却依旧没有命中目标。

      不过或许是我手里的致命武器确实起到了威胁作用,爱德华的手渐渐松开扶梯,朝后退了一步。

      见状,我眼疾手快地将枪扔向一旁,双手使尽浑身劲数,立即抽出了梯.子。

      “一百四十五号,偷窃他人的东西,不觉得很没有礼貌吗?”

      ......

      我的脑海中瞬间飘出千万句激烈的回应,掺杂着谩骂、不屑、嘲讽......无数言语在互相碰撞着,爆炸着。
      一时间我也只是嘴唇颤了颤,始终没有出声。

      “哐!”的一声,为了让心情不再受到影响,我一手向刚才被自己打开的暗门猛推去,重新将其合上。

      看着脚下的地板和那个恶心至极的人间地狱逐渐融为一个颜色,我的神情也随之缓和下来。
      但我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正在狠狠地掐着手心的肉。
      直到皮破血流,依旧无感。

      转过身竖起木梯,我将其挪向了白老师告诉过我的通风口,在那里等待自己的同伴。
      仿佛是巧合一般,当手中的工具摆放完毕时,通风口的门后也多了道模糊的阴影——那是黎初在奋力试图将其撬开。

      见此我立刻拿出钥匙,爬上去三两下将她扶了出来。

      时隔许久,我终于再次得以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女孩,但她眼中一瞬间的陌生,让我的脑中萌生出一个恐怖而悲痛的想法。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爱德华就这么轻易地放我去救黎初了。

      “黎初。”我甚至没发现自己声线的变化,“那个,你的药......不,我是说,罗斯维德......”
      “嗯?”对方忍着肩膀上的血流不止,将脸转向我,耐心如初地问着。

      我搀扶起由于长时间爬行而有些站不稳的女孩,重新看向她肩上被大片血迹浸湿的白色校服,我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于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去。

      算了,先出去再说吧。
      那大概是我此生第一次,如此相信并渴望奇迹。

      “没事了,没事了......”我一把抱住她,感受着朋友的体温,来自这份友情的温暖,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都过去了,太好了,我们会出去的......”
      不知不觉间,我脸上布满的泪痕使女孩眼中的慌乱愈发加深,一副不知如何平复我心情的模样,只得不停拍抚我的背脊。

      “嗯,没事了。”她将我的头埋入自己的颈部,忍着疲惫安慰着我。

      没事了......

      我们逃出来了......

      是挚友在共患难后重逢的欣喜,顿时冲散了经历命案后的梦魇阴霾。

      .

      “所以你是说,白老师和爱德华是,爱人?”
      听完我调查到的来龙去脉,黎初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太过惊讶。

      “嗯,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啊,从爱德华绑我的时候说的话来看,就基本能猜到一半了。”她苦笑着。
      “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就拔下捅在身上的刀子逃了。他以为我是看到芽依和闻人毅的死才受的刺激,实际上,或许倒是他的话激起了我。”

      “他的话?”

      “我觉得,他曾经应该也很喜欢、很喜欢过白老师吧,所以看到我愿意为了闻人毅挡刀才会放我走。”
      “那副表情,就像是见到了以前的自己。”

      黎初说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波澜,我不知道在那间小小的医务室里,这个女孩经受了多少身体与心灵上的摧残,顿时有些心疼。

      “其实爱德华也是个可怜之人,只是把自己的一腔热血用错了地方。”她摇了摇头,就没再继续说话。

      “嗯,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回应着,又想起白老师给自己钥匙时的样子。
      男人眼中的疲惫与悔恨交织着,除去那层名为“师长”的包装,他究竟有多少属于自己的苦衷呢。

      “毕竟说到底,白老师也不过是受了胁迫后,为了保命不惜牺牲他人的自私懦弱,而爱德华......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妄想吧。”

      “是啊。”

      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着,但两人都清晰地知道,此刻对方心里一定储存了千言万语,只是一时间无从表达。

      我用余光撇向扶着自己手臂并肩行走的女孩,闭了闭眼睛,试图向上苍祈祷。

      我们会一起走出那扇门的吧?

      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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