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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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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验室出来后我们来到了一个稍小的房间。
又是这种四面密不透风的环境,依旧压抑。
我都不记得自己走过多少个这样的房间了。
看室内的装饰风格,这大概是一间比较私人的办公室。既然被设置在那间诡异的生物实验室周围,我推测这便是那位实验总负责人的个人领地。
虚掩着的门好似有意为之一般对我们作出了盛情邀请,但是即使明知这可能是个陷阱,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进来了。
始作俑者大概也是深知我们畏惧线索中断的心理。
我让江子慕和芽依在门外帮我望风,假设真的有人想把我们困在这里,门外留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现在只能期待那个人不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动什么手脚了。
我打开手电筒,试图寻找这漆黑一片中任何灯的开关。现在房间的大小和身周的一切事物对我来说都处于未知状态,我不知道自己在光线明亮后会看见什么。
人总是会对未知产生莫名的恐惧,就像我现在除了后脑勺的凉意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可惜我没有找到。
只得继续借着手中微弱的光照明,往前走着。由于看不见自己的两旁是什么,这导致紧张情绪在我的整个身心飞速蔓延。
很快我便发现了一张写字台,上面摆放着各种私人杂物。
值得庆幸的是,桌角上还有一盏极其老旧的台灯,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久,似乎根本不是这个世纪的产物。
我抱着试试的心理扒开堆在台灯底座上的纸张和本册,摁下了它的开关。
并没有预期中刺眼的强光,不过好在它确实还能够发挥一些作用。
昏黄的灯光让我得以扫视到了这间不大的办公室,虽然有些地方仍是光线未及之处,但足够让我在这个写字台上搜索了。
空气尤其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包括之前能在厕所和杂物室听到的滴水声都消失了。
一个人站在无比昏暗的一块小地方,翻阅着眼前的一堆东西,就连这悉悉索索的响声都能让我不禁多疑。
一定要快点和大家汇合。
嗯?
这是......
我掏出口袋里的两半实验清单,发现桌上有一份报告也是这样的格式。
但截然不同的是这一张上面的名字。
很明显地,不同于那些给动物标记的代号,这张清单上的左边一列,全是人类的名字。
我有些慌张地咬紧了嘴唇。
这些难道也是被做过实验的对象吗?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这里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等等,有一个名字......
我的指尖滑到了列表靠下不起眼的一栏。
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我仔细在记忆中搜刮着,拧着眉头,试图回想起它的出处。
!
白老师!
是白老师的学生!
我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的鸡皮疙瘩让我想立刻转身逃离。
白老师的那个文件袋里有失踪学生的档案,我绝对没有记错!除了这一个我眼熟的,剩下的应该也都是历届的学长学姐。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利益?
那我们,难道是他的下一批实验对象吗?
脑海中蹦出越来越多的猜疑使我感觉自己没法再一个人待下去了,我快步冲出了房间。
我停在门口,然而并没有看到江子慕和芽依两人如约所在的身影。
左右看了看,我开始大口喘息起来,想要大叫两人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喊不出声,突如其来的慌张让我根本无法迈动双腿。
不......
怎么可能......为什么两人消失得一点动静都没有?!
强压下心中崩溃的想法,我立即重新回到了房间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不行,我需要冷静下来!!
既然这里没有人进来过,那只要暂且不出去便是安全的,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是需要冷静一下就好了,调整心态......
不能慌,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慌。
我开始用疯狂吞口水来压制喉咙口尖锐的刺痛感和油然升起的干呕欲。
那是紧张到极致所导致的。
我安慰着自己,双手心贴着门,背靠它滑坐了下来,好像那一面依靠能给自己多一分安全感。
如果说一切的背后都是白老师在操控,那么他的手段就是凭借教师的身份,博取自己新学生的同情,再用那段故事吸引他们的注意,以达到鼓动他们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
明面上说是破解冤屈的失踪案,实则是把我们当作又一批猎物,进行残忍的生物实验,从中获取利益。
我通过自己先前获得的所有情报对脉络进行了一番整理,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
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可是他不怕承担巨大的风险吗?到底背后有什么在支撑他不止一次做出这样的事情?这里的“那个人”,是他的帮凶还是上司呢?
所以,方耀直接被杀而并未进行实验,只是为了引诱我们的手段,从而给那个人机会将我们锁在这里。后来白老师又在“无意间”让闻人毅被抓走,再带走黎初......
还真是一手完美的心理操控。
现在黎初的境遇应该是最危险的。
江子慕和芽依两人也被带走,唯一还安全的就只剩下我了。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种恶心的实验里!
现在只有靠我才能阻止这扭曲的一切了,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他们的人手。
我将脸短暂地埋在双膝之间,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就好像告诉我,我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放弃挣扎死于这场实验,另一条是承担拯救所有人的重任,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我甚至真的在这两个选项中做过纠结......
“一百四十五号,你来了啊。”
忽然一个低沉又有几分空洞的男声在这寂静的房间内响起,我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似乎是.....前面写字台上的留声机!
“让我看看你在哪里......”
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完全不含应有的仓促,仿佛根本不担心我会逃跑。
那是皮鞋一下一下地走在空旷走廊里的声音。
“啊,找到了。”
“你真是一点也不会藏。”
留声机里的脚步声停下了。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
他想干什么?
我的心脏飞速跳动起来,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伴随着对未知的恐惧。
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在迎接自己。
我就那样坐在原地,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四周。
“砰砰砰!”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我整个人震了震。
那正是我身后的门被敲击的声音。
.
睁开眼,弥漫在四周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强烈的灯光刺得黎初几乎失明。
逐渐恢复的知觉并没有带给女孩“生”的感觉,干涩的喉咙和裂开的嘴唇让她完全不想动,面部肌肉似乎也已经僵硬到不受控制。
黎初意识到自己还被绑在那把椅子上,四肢长期保持的姿势导致了麻木,她现在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以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艰难地别过头——这大概是她能做出最大幅度的动作,她发现身边的闻人毅依旧没有醒,就那样安详地闭着眼睛,面部毫无血色。
但黎初相信他还活着,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坚信,否则在现在这种状态下,她会完全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不知是这药剂的作用还是多重打击所导致的压力在这一刻汹涌而出,女孩觉得鼻腔一酸,绝望涌上心头。
她知道自己不像美奈那样坚强,是她的话,一定能抗下去的吧。
也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样了,逃出去了吗......
会不会等来救援呢......
她回想着来到这里后的种种经历,一动也不动,就如昏迷时那样,房间里像是没有人醒来过,依然死气沉沉。
由于体感的不适,黎初只要一动就浑身酸疼。
她讨厌这样脆弱的身体。
也许大脑放空会好一些,但她现在做不到。
「嗒,嗒,嗒......」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把她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她看不清前方,也无力抬头,于是就眯着眼睛朝门口瞥了瞥。
“黎初。”
这个声音是——
“白......咳咳咳!”由于太久没有张嘴的,导致她开口说话都成了件痛苦的事,每说一个字,肌肉的伸展都十分艰难。
“白老师,救救我们......”
白无森快步上前,用一旁的水瓶接了水放在黎初身边,然后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
他弯下腰,试图让眼前的女孩看清自己。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觉得面对着两位学生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黎初原本打着转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只能模糊地看着眼前人的脸庞,却没有力气抬起手臂。
就像是深陷泥潭的人望着伸向自己的手,明明也不是那么遥远,却永远都够不到。
“白老师,你终于来了。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女孩抽泣着。
白无森将手伸向绑着她双腿的绳子,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不再直视她的眼睛,而是在那一瞬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透出痛惜。
“不,黎初。”男人不忍心继续看着两个学生,只得起身,又微微撇过了头。
“我不能放你们走,我很抱歉。”
女孩一瞬间惊讶地抬起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为什么......?”
白无森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拿起柜子上的酒精棉花,转而走向了一旁的闻人毅。
“白老师!为什么!?”黎初的声音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你怎么了!!”
他开始处理起闻人毅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我们那么相信你......”对方像是给了自己当头一棒,黎初顿时万念俱灰。
“你说啊!为什么!!”
白无森还是没有回答,却叹了口气。
低下头,只剩下万般无奈无处诉。
因为他不能。
男人将水瓶放得离她近了些,心疼地看了一眼椅子上绝望的女孩,随即便缓缓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知道自己不被允许那么做。
“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走......”
“救救我们......”
空气一瞬间恢复安静,只留下那个女孩轻轻的哽咽声,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砰砰砰!”
我就这样顶着这扇晃动着的门,大气也不敢出。
那个人发现我了!
不,不能在这个时候......
即使背后早已是一身冷汗,我依旧鼓起勇气朝门外吼着:
“你是谁!”
我的双手正在拼命抵住门,但我不知道哪一次的撞击会让那个与我仅一墙之隔的人冲破这道防线。
“说话啊!!!”
我几乎是在破了音地喊。
但对方突然就停下了动作,也没有出声。
我们就那样僵持在原地,指甲已经把我手掌心的肉掐出了血,但我现在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
我的心跳快速而有力,在这种沉静的氛围下,我甚至怀疑门后之人也能感受到。
大概是十几秒后,我清晰地听见了他脚步声渐行渐远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引我出去的伎俩......
我没有开门,而是重新靠着门蹲了下来,警惕地等待着下一个动静。
我打开手电对着门把摸索,总算找到了那个复杂的老式门锁,给了自己一个保障后,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了一点。
即使我知道这不是很牢靠,毕竟自己手上的只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备用钥匙,即使当初没有被我找到,白老师也一定会“碰巧”发现的。
那个人自然是有自己的那一把。
就在这时,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白老师的手臂上满是针孔,他签过实验协议,而且他自己的名字也在实验清单上,右边一列还没有标注成功与否,那是不是说明......
他自己便是这项人体实验中最好的成果!
这么想想我不禁瘆得慌,白无森这个人,他的目的是什么?这场长达多年的阴谋实验到底在规划些什么?
还有罗斯维德......
我一定要调查清楚。
好在知道了这里所有引起恐慌的怪事都是人为的,那些对灵异事件的恐惧就消散了一部分。
我确认周围不再有任何动静后,重新走向了写字台。
在深知门外没有同伴的情况下,独自站在这种地方找资料,果然阴森感更加重了。
我翻了翻,看到一本像是日记本的东西,还是皮质封面。
似乎是属于这间办公室主人的。
即使有可能是被伪造出来的,我还是遵循自己的好奇心将其翻了开来。
率先出现的是一张黑白照片,看边缘的磨损程度和整体的发黄状况,它的年份一定不近了。
图中的少年蹲在黑暗的角落里,好像是一间潮湿的地下室。他将自己的脸埋入双臂,不知是由于讨厌相机的闪光灯,还是惧怕拍摄的人。
他上半身赤.裸,正如他的脚一样,或许是地板太过阴冷的缘故,他将脚趾紧紧地蜷缩着。
当我第一眼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内心极为触动,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悲悯之情,大概是心疼年轻的生命遭到虐待吧。
白老师......
是不是拍照的人呢?
照片被我捏的有些发皱,随即我就将它放在了口袋里——这一定会成为关键性的证据。
这里的人,目前为止已经犯下多少罪过了?等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定将被公众责骂得体无完肤。
与照片一起夹在封页里的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简略的几行:
爱德华
北城科技有限公司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再往下是一个联系电话,以及这里的地址。
这又是谁?
是同伙?先前在这里工作的被害人?
我摇了摇头,把名片也一并保存起来。
翻开日记的第一页十分寻常,大致记录了当日的工作内容和完成进度,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研究员会写的东西。
但第二页就开始奇怪起来,字迹好像也完全变了一个人。
6月28日
他来了。
那是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可惜了。
可惜他们死气沉沉的。
我很生气,因为他说我不过也只是个孩子。
他不能这么说我。
太可怕了......
写出这种文字的人心理是有多么扭曲。
我继续往下翻:
6月29日
我最讨厌的东西是太阳。
但他说他最喜欢的东西是太阳。
怎么办好呢?
那就杀掉太阳好了。
6月30日
我还是没杀掉太阳,因为那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但我绝对不允许太阳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我就把他放在我的身边了。
这样才令人安心。
7月3日
今天我找到了新的办法,但好像不是特别实用,我最爱的金鱼死掉了。
但是,他们应该会比金鱼强壮一些吧。
8月8日
再过一个月就是他的生日了,我要送什么礼物好呢?
送一棵盆栽吧,和他的最爱很相配。
我“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才看了几页就已经心如乱麻。
无论写这些话的人是谁,都绝对是病态心理了。
我更不敢想象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一直埋伏着。
是谁故意要让我们看到这些东西,它的作用和意义是什么?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一旁的留声机又开始闪烁起来。
伴随着“滴——”的一声,一段经处理过的音频响起,让人无法辨析声线但又能隐约听清对话的内容,不免有几丝违和感。
“如果不愿意的话,就会死掉哦。”
“我不在乎......”
“人都是很看中生死的吧?贪婪,自私自利,为了很小的利益去弄虚作假......”
“你这个畜生!!你他妈不会得逞的!”
“我不喜欢听别人这么说我。”
“唔......!!”
最后,是一声液体飞溅的声音。
我猛地抖了一下,这是在恐吓吧?
他给我放这段录音,是威胁吗......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害怕什么了,因为我发现这里的一切除了恐怖之外,更多的似乎是......诡异。
是的,就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古怪感,能让你深陷一个极其猎奇的漩涡无法自拔,然后无限遭受自己敏感的怀疑,微小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你担心,是否有穿着红蓝衣服的小丑会突然跳出,一边留下血红色的眼泪一边朝你张大嘴巴咯咯咯地笑着。
还未从自己的情绪中缓过来,播放着滋滋声的留声机中又传出了先前的男声:
“一百四十五号。”
紧接着我听到了挣扎的声音。
“学姐!学姐救命!”
是芽依!
留声机突然静了音,就好像对面的人正在处理一些需要保密的私事。
然后又在几秒钟后再次响起。
这一次芽依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只能听到她颤颤巍巍地说着话:
“一......一百四十五号,请你根据我的指示来到隔壁的等候室,否则你将再也见不到你,你的同伴了......”
她的声音哽咽着,却完全不敢停下。
“将你手中的钥匙留在原地,前往等候室与你的同伴汇合,有惊喜......等着你哦......”
“如果一分钟之内,监控摄像头中你没有出现的话,那么请不要对......对‘砰!’的一声感到奇怪......”
“大概是有什么东西,从某人身体上掉下来了吧......唔!”她似乎在极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想发出其他的声音。
留声机的灯不闪了。
整个房间静的可怕,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颅内幻想。
但我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我将钥匙串摆在写字台上,检查了口袋中自己该带的东西,便打开门锁冲了出去——
我什么都准备好了,是骗局也好,是为了满足那个人的变态心理也好,我愿意为了同伴江子慕和芽依的性命去赌上这一博。
因为在一刹那间,我的本能反应为我做出了那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