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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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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暮虽然社交圈子小,但也会吵架,只不过只会和陈沉吵。
吵得最严重的一次,几乎和陈沉断交。
陈沉说过,穆暮就像一头固执的羊,生气起来,非要把对方撞个人仰马翻,才肯罢休。
只不过那次争执的原因,是因为陈沉。
穆暮从超市回来的时候,陈爸已经在楼下等着穆暮,从陈爸口中,穆暮才知道,最近陈爸陈妈因为工作需要,一家人都要定居去帝都。
但陈沉对这件事有抵触情绪,不愿意跟着陈爸陈妈一起去。
穆暮一直觉得陈沉最近一段时间沉默得很,连平时徐州东说话闹他,他竟然也能安安静静地忍下来。
并且每次和穆暮说话,话到嘴边又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甚至平时徐州东一打电话叫他打球,就立马换球衣跟上的人,最近都没再去篮球场了。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陈爸说,他已经在帝都给陈沉联系好了学校,只要陈沉同意,随时就可以转走,穆暮是陈沉最好的朋友,陈爸希望穆暮能帮着好好劝劝陈沉,因为陈沉想要陪着穆暮一起在南都毕业,但陈沉不想丢下穆暮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南都。
而且他和穆暮之间有个约定,约好了要一起从南大毕业的。
穆暮送走陈爸后,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他看着窗前陈沉买回来的那株吊兰,在风里一摇一晃,像极了此时此景下,穆暮的形单影只。
陈沉曾经问过穆暮,以后想干什么。
穆暮想了想,说出了自己朴实无华的未来。
希望能顺利毕业,顺利找到一份不错工作,工作以后买间小屋,养一些金鱼,一直活到老。
陈沉听完一脸不高兴。
穆暮问他怎么了?
陈沉说,你毕业了,工作了,有了一间小屋,还有一些金鱼,那你的身边有我吗?我在你未来的哪里?
陈沉的话把穆暮问住了,穆暮哑口。
他要怎么和陈沉解释,他的未来有陈沉,只不过在那些话语里,他把陈沉藏起来了。
他总不能说,我希望我们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以后也会一直都在一起,你养的猫,总会趁我们出门的时候,偷偷掏我鱼缸里的金鱼........
只是生活不是想象,生活比想象残酷和现实。
他们都是男生,男生和男生,要怎么样才会这样生活呢?
穆暮回答不出来,把同样的问题抛回给陈沉。
“那你的未来有我吗?”
陈沉从地上蹭的一下坐起来,看着一旁的穆暮,目光诚恳又认真。
“穆暮,我们当初约定好一起进南大,我们做到了,说好一起去绕青海湖环线,虽然第一次没去成,但是后来我们也做到了,就连最难拼的彩虹拼图,我们也一起完成了,所以,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们还可以一起毕业,还可以一起工作,一起生活,未来也会一直有彼此,我们一直在一起,这样不是很好吗?”
穆暮话哽在喉咙,他回答不上来陈沉的那句“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知道很好,非常非常好,可是......
可是陈沉说的,两个人要一直在一起,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又或许,如果只是朋友成分更多一些呢。
就像陈沉和徐州东是发小一样,两个人已经认识二十来年,却依然像小时候一样打打闹闹。
这样的友情,跨越时间长度生长,珍惜且可贵。
也许陈沉的的未来里,所谓的和穆暮一直在一起,也不过是以友情为界限而已。
既然不是爱情,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重要的是,陈沉的未来里,也和穆暮想要的一样,把对方放了进去,并且放在了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位置上。
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太贪心会失去一切。
所以不能太贪心。
想到这里,穆暮也坐起身来,用手中的冰雪碧瓶碰了碰陈沉的啤酒瓶。
“那你可不要食言,食言的人,是会长成大胖子的。”
陈沉将啤酒洒在地上,煞有介事地竖起三根手指。
“我对这漫天星辰立誓!”
穆暮想到两人曾经的话,他真的希望可以和陈沉一直在一起,但陈沉是因为朋友身份,舍不得穆暮一个人留在南都。
而穆暮,则是因为喜欢陈沉。
也因为穆暮喜欢陈沉,所以陈沉的前程和未来,根本不适合陪穆暮长大。
陈沉当初说要和穆暮一起考进南大,两人做到了。
至于说好要一起保研毕业的约定,在陈沉有更广阔未来的前提下,在穆暮这里,提前不作数了。
天黑得异常,明明是入夏的天气,却像是要下雪一样,沉重的黑色压得穆暮呼吸困难。
穆暮打了电话,约陈沉吃晚饭。
等陈沉到的时候,穆暮已经做好晚餐等着他。
陈沉看着满桌的菜,有些不可置信。
“穆暮你今天是怎么良心发现的,平时煮个早饭都要哄半天,今天突然这么优待我,老实交代,有什么阴谋?”
穆暮从厨房洗完手出来,坐在桌前沉默半晌,终于开了口。
用尽世间所有父母般,希望陈沉能够好的烂借口,表达了陈爸的想法,劝着陈沉。
一口可乐鸡翅含在嘴里,陈沉突然觉得今天的菜很苦,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
陈沉放下筷子,一直不说话。
可穆暮从看到陈沉失望的眼神的那一刻,就知道陈沉动怒了,只是陈沉极力在忍着没有发作。
穆暮咬着牙,继续劝说,陈沉的眼神从失望,变成淡淡地看着穆暮。
那样生冷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场无法停下的下雨天,是穆暮从来没有在陈沉眼中见过的。
穆暮给陈沉夹了一块照烧排骨。
陈沉还是一句话不说,往嘴里一口一口扒着饭,一碗饭吃完,起身就走了。
从那天起,陈沉和穆暮再没联系过。
准确地说,是陈沉单方面,不回穆暮消息了。
穆暮像陈沉曾经无数次在楼下等他一样,在陈沉家楼下等人。
可陈沉不是对他视若无睹,就是刻意避开他。
等穆暮再去找陈沉的时候,陈家一家人早就人去楼空。
几乎一个月的时间,穆暮没有再在学校见到过陈沉。
穆暮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到处都是陈沉的身影,
可现在,陈沉真的走了......
都说人会反反复复,陷入在同一种情绪里面,极致,狂热,冷静,哀伤。
所有的单一面都是危险面,缠绕猎物,困住每一秒的呼吸....
穆暮发现陈沉真的离开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被缠绕住的猎物,呼吸不畅,身下都是插着尖锐穆桩的陷阱,而穆暮噗通一声掉下去了,满身窟窿。
穆暮在学校早出晚归,不落下一堂课,所有的知识点都提前预习,参加所有能参加的学校活动,画海报,做主持,去比赛,跟着导师做学术报告和研究.....
穆暮让自己忙忙碌碌地麻穆着,以为这样就不用去想起陈沉。
可是上课走神,考试甚至差点交了白卷。
主持时站在台上哑口无言,同伴提词也无计可施,
比赛忘记带最重要的颜料.......
陈沉走了,穆暮的丁达尔效应,也从那天起,完全消失了。
穆暮的世界也变得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等他在学校大礼堂,看见抱着考研资料的陈沉的时候,穆暮觉得,所有的沙漠在那一刻都成为了绿洲。
陈沉确实是离开了,只不过,是去送陈爸陈妈。
陈沉故意没有告诉穆暮,是因为他还在生穆暮的气,因为穆暮擅自做主,放弃了两个人之间的约定。
他决定惩罚一下穆暮这个背信者。
穆暮问陈沉,帝都的月亮有没有比较圆?
陈沉说:是挺圆的。
穆暮说:那挺好。
陈沉说:不过我还是喜欢南都的日落。上次说好的画呢,你什么时候才画好给我。
穆暮说:不着急,来日方长,好不好?
陈沉曾说:等我以后可以独立设计带项目,就在南都盖一所自己的房子,家里的装饰墙都挂上你的画,让家里成为你最自豪的展览馆。
穆暮放下手里的杂志,问他:那得多大的房子才行?
陈沉比比划划,说:想要多大就多大,争取修成世界名著展览馆,让全世界都看见你的画作。
穆暮点点头,一本正经,说:可以安排。
陈沉反手捏了捏穆暮的耳朵,笑:臭不要脸了吧。
穆暮一掌糊开陈沉靠在自己肩头,笑得一脸灿烂的脸,头枕着手臂,望着陈沉刚刚许完诺言的星辰,说:那是,必须不要。
两个人头对头地躺在阳台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陈沉望着墙壁上,穆暮画的一副画,上面是远去的海鸥和日落。
陈沉突然说,等穆暮有时间,再为他画一副深渊上的日落吧。
颜色要最暗的黑,最浓烈的红,陈沉在水波上睡觉,穆暮就在画里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