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天下》烟雨竹

79、第七十九章

　　文王府，夜已三更，府里灯火通明，亦如白昼。府卫未料及太子深夜到访，正欲进院通报，函生手一挥，径直冲了进去。
　　“拜见太子殿下！”一路遇着侍女，众人面面相觑。
　　文王寝殿内，歌声妖娆，伴着舞女的娇嗔嗲语，函生走到门口，停住了脚。
　　“殿下，奴婢马上去通报文王！”侍女见状，走进了内殿。
　　“启禀殿下，太子殿下门外求见！”
　　“什么，你说太子来访？”文恬有些意外，这个太子，平日与自己很少照面，即便在朝堂相见，也未有只言片语，如今深夜至此，定有要事。只是曾因争夺宝马飞驰，至今对函生还心存嫌隙。正想着如何打发，不料门被直接推开了。
　　“你.....”，望着床榻上衣冠不整的男人，满屋的半裸舞女，函生还是有些窘迫。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如此冲动，可他等不下去。
　　“文王，请恕函生贸然打扰之过。”
　　文恬没有想到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向他行礼，原本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太子深夜到访，可是有要事？”
　　“只因府里有人重病，急需玉泉山的灵芝救命。函生去了玉婵宫，贵妃娘娘告知灵芝已赐予文王，故来此向文王讨要。”
　　“太子既知此物已归本王，那若本王不给又如何？”
　　“若文王割爱，函生愿以飞驰交换！”
　　“什么？你愿意用飞驰来换？”
　　“对！”函生知道，因为三年前飞驰的事情，文恬耿耿于怀。唯有如此，或许能换回灵芝。
　　“哈哈......哈哈哈.......,本王还真是好奇，究竟是何人，能让太子殿下献出视作珍宝的宝马。也罢，本王不想夺人所爱，灵芝自当献出。但有一个条件？”
　　“文王请说，但凡函生能做到，定义不容辞。”
　　“你我皆是兄弟，我这个要求非常简单，我想随太子一同去府里，亲自看看这位病人究竟是何人，能让太子亲自上门讨药。”
　　“这......”,函生有些为难，文恬的这个要求看似简单，但若让他知道他为了一个女子，此事定会传得世人皆知。若是辰皇知晓，不仅于他不利，可能还会给阿云娜带来杀身之祸。
　　“来人，将灵芝取来。再给本王备马，本王随太子同去！”
　　函生不好拒绝，只能同意。想着阿云娜的病情，一时也无万全之策。只好先救人要紧。
　　太子府里，一众侍从，忙里忙外。所有人都好奇着，为何平日冷漠的太子，今夜却为着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忧思牵愁，不顾风雨，连夜前往皇宫求取灵芝仙草。因为太子的重视，府里所有的府卫，家丁都不敢轻慢。
　　一声厮鸣，熟悉的马蹄声，他们的主人归来了。
　　只是，这次来的，还有五皇子文王。
　　文恬跟着函生来到了西处的厢房，一路文恬都在思考，这个函生，除了东宫的瑜妃娘娘，还有北疆的李姓家族，他在皇城也未见得有什么重要的人，那这个性命堪忧的人又会是谁？
　　“太子殿下！”
　　“拜见文王殿下！”
　　“免礼！”
　　“刘御医，情况怎么样了？”函生看着床上女子的脸色越发苍白，眉头邹得更深。
　　文恬被一帮人隔着，看不清床上人的样子。
　　“不好，姑娘此刻命在旦夕，需立刻服用灵芝水。”
　　“灵芝在此，你等速去熬制！”
　　“慢，下官亲自去吧，这玉泉灵芝熬制汤水，火候，时辰都至关重要，若没有把握好，药性便无法完全发挥。”
　　“好，有劳刘御医，你们几个，去帮忙。”
　　文恬看着函生的神情，对于床上人的兴趣更浓。这个太子，辰国的冷面战神，在战场上无往不胜，立下赫赫战功。曾经不堪一击的骑兵，辰国的软肋，也在其接管后的五年将骑兵练成了一支威震东方的虎狼战队，让北方的金国再不敢肆意侵扰边境。而就这样一个人，此刻却也有了人情，为着一个病人不惜向自己低头。
　　“殿下，你衣服已湿透，还是让奴婢伺候你换身干净衣服吧，以免着凉！”
　　函生发现自己进来，衣服一直在滴水，想着怕弄潮了屋子，影响阿云娜的病情，便赶紧换去。
　　“你们两个，带文王殿下到内殿休息。”
　　“不......不不......，太子不必管我，我就在此等候，我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的灵芝仙草究竟有如何功效。”
　　函生知道文恬的脾性，此番刻意来此定是要了解情况，他已做交代，下人应是不会乱说。只期待这个文恬不要多事，切莫生事。
　　屋里总算只剩下两个侍女，文恬起身，他想看看这个床上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刚到床前，两名侍女便阻止其上前。
　　“文王切莫近前，姑娘重病，怕将病气传了王爷。”
　　好一个太子府，连侍女都如此谨慎。
　　“本王九天猫命，硬的很。你们让开，本王认得这个姑娘。”
　　两名侍女只得让开，毕竟对方是王爷。
　　文恬上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柳月弯眉，眉头紧蹙，额心一层密汗，脸色苍白，红唇翻着淡色，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一层汗珠。虽是昏迷中，但却也承受着身体的痛。
　　她怎会沦落至此，她那么倔强刚硬的身体，怎会命悬一线？此刻她的身子看起来如此单薄，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哪里还是曾经那个如泥鳅般奸猾的铮铮奇女子。短短几日，她又经历了什么？猎场一别，李贵妃生病，他便一直侍奉在床前，不曾离宫。对于之后的事情完全不得知，而现在，再见时，却是对方生死一线。
　　还好，他的灵芝，终究用在了她的身上。
　　“文王，可认得此女？”
　　函生看见文恬的神情，有些不解。似乎对方认识阿云娜。
　　“那日猎场见过，听说是古云的奸细！”
　　“殿下，汤药已熬制好，现在需让姑娘服下。”
　　“好！”
　　“你们过来伺候。”
　　两名侍女走到床前，一人扶起阿云娜，一人端起汤药准备喂服。
　　“殿下!”阿云娜未吞服，喂进的汤水顺着嘴角流出来。
　　“殿下，无论如何，要让姑娘服下。现在情况看来，姑娘已无知觉，无法正常吞食。”
　　刘御医有些紧张，这个病人，若治不好他可交代不了。
　　“本宫来！”
　　太子坐到床前，将玉勺递到对方的嘴里。同样，汤水再次渗了出来。
　　“你们出去！你留下！”函生指了指身旁的侍女。
　　“是！”
　　“文王也去内殿休息吧！”
　　文恬本想拒绝，但看到函生坚定的神情，也只能退下。临走时看了下阿云娜，脸色更深。
　　函生将阿云娜的身子靠在枕头上，单手稳住对方的脖颈。一手接过汤碗，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对着阿云娜的唇，俯身下去。
　　端碗的侍女愣在一旁，双目圆睁，惊得长大了嘴。他们的主人，连洗澡都不曾用侍女的太子殿下，现在尽然用嘴给一名女子喂药。这要是传出来，皇城那些贵女，不知有多少会伤心落泪。
　　看着阿云娜吞下了药水，函生总算缓过气来。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女子的唇。那般柔软，丝滑，让人心悸，让人流连忘返。
　　“去，招刘御医进来。”
　　函生把阿云娜的身子轻轻放平，摸了下对方的额头，似乎有了些温度。他将对方的手塞进被子里，一切都那么温柔。
　　文恬并未离开，只是站在门口，刚才那一切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