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竹之秋》公子闲云

24、第二十四章

　　第五日，傅秋提出告辞，虽然不舍，但再不回去父亲就该起疑了。
　　傅秋将衣物收拾好，走向书房和秦子钧告别。
　　“一路小心。”秦子钧今日还有要事，不能外出送他。
　　“自然...我走了。”傅秋目光描摹着秦子钧俊郎的五官，像是要将人分毫不差的印在脑海中。
　　“此次一别不知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乘骐下次再来淮安，我定空出时间陪你将着淮安城好好逛一遍。”秦子钧道。
　　“好。”傅秋浅笑。
　　寒暄几句后，傅秋转身出了王府，翻身骑上马，一路向南。
　　一月后，傅秋终于快马加鞭赶在中秋那天回了京城。街道上人人笑容满面，处处充斥着阖家欢乐的气氛。临时晌午，傅秋踏进了久别的傅府。因日夜赶路，傅秋来不及在路上好好收拾自己，脸上尽是疲态，衣服也皱巴巴的。将马交给小厮，傅秋才往后院走，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傅母。
　　傅母见到他，骤然红了眼眶，儿子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数月未见怎能不想念，前两日本就该回来了，可傅秋迟迟未归，总让她寝食难安，唯恐傅秋在路上遭遇不测。“怎么如此狼狈，翠桃快些让人将热水抬去少爷房内。”
　　“是。”
　　“前两日不就该回来了吗？”傅母道。
　　“路上耽搁了点时间，便回来的晚了些。”傅秋摸了摸鼻子道。
　　“安全回来便好，快回房洗漱吧。”傅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傅秋伸手抱住她，腰弯着脸蹭在傅母肩膀轻声道:“让娘担心了。”
　　傅母愣了愣，伸出手在傅秋背上拍了拍“去吧，还等着你一起吃团圆饭呢。”
　　“好。”
　　回了房间，热水已经放好了，仔细洗洗那饭点便要过了，傅秋随便擦了擦就穿上衣服赶去前厅了。傅靖与傅母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爹娘。”傅秋道。
　　“今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些。”傅母道。
　　“谢谢娘。”傅秋鼻尖一酸，他已经数十年未曾过中秋节了。中秋本是家家团聚的日子，他只有孤零零一个人，每每八月十五时便和将士们坐在一起，听他们的思乡情愁。
　　用完午膳，傅秋刚回到房间，李少烨便过来了。
　　“许久未见，倒真是想念的紧。”李少烨轻车熟路地为自己斟一杯茶。
　　“怎的，伤养好了？”傅秋笑道，从傅母那得知前些日子李少烨因为娶妻这事惹了他爹李煜大发雷霆直接动了家法。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少烨苦着脸道。
　　“我要成亲了。”李少烨蔫蔫地趴在桌上。
　　“嗯？和谁？”傅秋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十七八岁的年纪娶妻已是正常，不少的还有了孩子。
　　“薛尚书的嫡女薛长歌。”
　　“倒是门当户对。”一个尚书千金，一个大理寺卿长子，同为正三品，确实门当户对。
　　“可我连她面都未曾见过。”李少烨撇了撇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不从。”傅秋安慰道。
　　“可我听说薛长歌性格张扬，行事放纵，和我喜欢的温柔娴静的女子边都不沾！”李少烨猛然抬头，委屈巴巴道。
　　“还是喜欢林三小姐？”傅秋打趣道。
　　“嗯...”李少烨红着脸点点头。
　　“既然喜欢，纳为偏房也并无不可。”傅秋道。
　　“还是算了吧...后院女人多我会疯掉的。”李少烨摇了摇头。他的爹娘并不同傅靖夫妻二人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伉俪情深，他爹好色，喜欢美人，后院妾室也是抬了一房又一房。从小便见识后院斗争的李少烨深以为然，女人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何时大婚？”傅秋换了个话题，他对女人没兴趣，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明年开春。”李少烨道。“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娶妻。”
　　“从未想过。”傅秋婉言道。
　　“为何？”李少烨好奇的刨根问底。
　　“我......并不喜欢女子。”傅秋无奈道，李少烨同他多年好友，他并未刻意隐瞒性取向，也从未主动提及，既然李少烨问了，那他便如实回答。
　　“！虽然很惊讶，但仔细想想倒也觉得意料之中。”李少烨睁大了双眼，后神色回归自然.。
　　“为何在意料之中？”傅秋好奇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其实他也怕李少烨知道他有龙阳之好后会觉得恶心，然后疏远他。毕竟在当今大秦王朝，虽也有不少达官贵人有龙阳之好，但都是私下养的男宠，登不的台面的。
　　“其他公子哥十四五岁便开始凑在一起讨论谁家千金容貌俊丽，谁家千金脾气温柔娴静......你却从不掺和，再者，我可是听说了傅夫人将全京城容貌都顶好的姑娘画册送给你看了，你却一个都没看上，还说有了喜欢的人。”李少烨分析道。“对了，你喜欢谁啊？还是你为了搪塞傅夫人弄出来的莫须有的心上人。”
　　“的确有心上人了。”傅秋脑海不自觉浮现秦子钧那张俊美无双的样貌，笑道。

　　“谁啊谁啊？”李少烨惊讶道。“怎么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无可奉告。”傅秋笑道，“你啊，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婚事吧。”
　　“真羡慕你，伯父伯母不催你娶妻生子。”李少烨被转移了注意力。“对了，他们能接受龙阳之好吗？”
　　“不知。”傅秋叹了口气，“未曾在爹娘面前提过，不过倒也不着急。”
　　“你最好还是提前暗示一番，也好让伯父伯母有个缓冲的时间。免得你突然说自己有龙阳之好，怕是要掉层皮。”李少烨诚心建议道。“而且啊你又不像我兄弟姊妹众多，你是傅家独子，光是传宗接代这个问题就不好解决。”
　　“嗯，我知道了。”傅秋点点头，心头盘算着。但细想下去，其实...并无此必要。秦子钧是皇子，就算再如何不得宠那也是皇子，怎会允许他同男子在一起，如若未来他助秦子钧登了皇位，更需要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更是与他无关。可活了两世，除了秦子钧，他谁也不想要。
　　“对了，上次跟你说我研究的小玩意成功了，你还没去看看呢。”李少烨见他兴致不高，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改日得空去瞧瞧。”傅秋道。
　　......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天，李少烨赶回家吃团圆饭了，傅府一家也坐上了饭桌。
　　“李家那小子都要大婚了，你何时去心上人家提亲啊？”傅母倒也不是同李少烨说的那般不催。只是碍于自家儿子一直是放养，贸然给他定亲，定然会闹得鸡犬不宁。
　　“他倒也是不想的。”傅秋避而不答。
　　“虽打一开始便说了你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我和你爹绝不干涉。你说有心上人之后，娘倒是也不再操心了，可你既不同娘说是哪家姑娘也不同意去提亲。你跟娘说实话，什么心上人是不是莫须有，拿来搪塞我的。”傅母见他不为所动，也动了怒，压着脾气问道。
　　“娘，自然不是搪塞你的。只不过情况特殊，他去了外地，暂且回不来。”傅秋摸了摸鼻子忽悠道。
　　“秋儿，我和你爹这辈子也就你这一个儿子了，自然是放在手心上宠着的。一切都顺着你的心意，娘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你现在跟着你爹去战场打仗，那便好好战出功绩来，晚些再考虑成家倒也无妨。只是娘希望能在入土之前看到有人能在下半辈子替娘照顾你。”傅母叹了口气。
　　“谢谢娘。”傅秋眼眶微红。
　　“好了，大好的日子里聊这些晦气话，成何体统。”傅靖一直在默默低头吃饭，眼见场面马上控制不住了，连忙跳出来打断。
　　“对对对，说点开心的。”傅母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听你爹说，你这次立了大功，是要升职的？”
　　“十有八九，不过军职倒也不会太高。”傅秋答道。
　　“第一次而已，已经很棒了。”傅母笑道。“你爹也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军职升的可没有你快。”
　　傅靖脸僵片刻，点点头。作为父亲，被夫人指出不如自己儿子自然是丢人的，不过傅靖对傅秋也的确满意。
　　圆月之夜，家家户户都是热闹的。只是远在京城之外的淮安王府却冷清的很。
　　秦子钧立于窗前，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却也生不起什么乡愁来。他打小就没什么挂念的，一心只有活着和算计。
　　“王爷。”夜一从暗处现身。
　　“何事？”秦子钧淡淡回了一句，依然望着窗外。
　　“淮安百姓念及王爷年龄小，又没王妃相伴，聚伙送来了月饼。”夜一双手捧着一碟月饼。
　　秦子钧顿了顿转过身来，片刻道:“放案上吧。”
　　“是。”
　　秦子钧走到案前落座，突然开口:“你们也尝尝。”
　　躲在暗处的夜二愣了愣现身，同夜一一起走到案边。
　　“尝尝？”秦子钧抬了抬下巴示意。
　　“是。”月饼是豆沙馅的，入口还带着一丝温热，让他们沉寂多年的心似乎也跟着热起来了。
　　中秋之后，天气彻底凉了，百姓裹上了厚衣，文人骚客齐聚园林赏秋日菊花盛宴，寻酒作乐，引诗篇百首。傅秋却是没这个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