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的朋友圈》天府独坐

20、立冬

　　立冬这一天，老龙家收到两大坛子酸菜。
　　李坎很好奇，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坛子，围着酸菜坛子转个不停，跃跃欲试的小手总是忍不住想去碰坛口的封泥，管家苏安之倒是不奇怪，他知道这是每年的惯例，从千里之外、冰天雪地的东北来的。
　　为什么每年这个时候会有人从东北给老龙家寄酸菜？还要得益于前代龙啸天的交友广泛。许多年前龙啸天结交了一个东北大哥，两人聊得很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就成了朋友，时常保持着联系。
　　东北大哥是个豪爽人，东北地区每年到了冬天每家每户都会腌上几百斤酸菜，家家如此，有一次龙啸天吃了东北名菜——酸菜炖粉条之后，连连夸好吃，于是东北大哥就给龙啸天捎了两坛子酸菜。第二年到了冬天腌酸菜的时候想起，又给龙家捎了两坛子，年年如此，就成了惯例。苏安之盘算着，过几天等菜发酵得差不多了，让厨房买些五花肉和粉条，给李坎做几道东北菜试试。
　　“东北大哥真是有心了”刘大厨说：“每年都寄过来，这么大老远的，运费都够买二十坛了。”“赶快搬到冷库里吧”苏安之说：“外面天气热，不要坏了。”“东北大哥当初可是看上咱们老板，想找他做女婿的”刘大厨叼着烟说：“他的女儿真是标准的东北大美妞，个子高皮肤白，样子没得说，跟咱们老板绝配。”
　　“这件事你知道吗？”刘大厨问苏安之，苏安之跟在龙啸天鞍前马后许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东北大哥当初看见龙擎苍长得精神，便有找他当女婿的想法，他的女儿也有那个意思。不过龙啸天以孩子年纪尚小，应该把重心放在立业上，不着急成家为由婉拒了，东北大哥不甘心说了好几年，龙啸天硬是没答应。
　　苏安之没有回答，旁边守门的大爷也是个老人了，接话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见过那个东北大妞，个子高皮肤白，大长腿的真的很漂亮。我们都觉得和老板登对，两家虽然离得远，倒也是门当户对，唉，也不知道前代是怎么想的。”“我听说”刘大厨八卦起来也是停不下来：“是鸷叔反对，这事才黄了的。”
　　“他凭什么反对，”守门大爷说：“他不就是…”“好了”苏安之打断两人的对话，说：“老板家的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散了吧。”刘大厨和守门大爷见苏安之不高兴了，也就讪讪地散了。苏安之看了一眼内院，李坎刚才已经回屋里，不知道顺风耳听到了没有？转而一想，隔着几道墙呢，不可能听见吧。
　　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顺风耳听见了，还超级在意。
　　比如，从那天起，原本胃口很好从不挑食的李坎吃啥啥不香了，常常盯着满桌子的菜发呆，草草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苏安之心想，坏了，单纯的孩子真往心里去了，又不能说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道：“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人啊，把握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没在听，李坎完全没在听。
　　坏了，苏安之深谙，心病还需心药医的道理，挑了一个龙擎苍在家吃晚饭的日子，叫刘大厨把腌制好的酸菜炖粉条安排上。果然，酸菜端上桌，李坎一看，默默放下了筷子，说：“我不吃了，我饱了。”“你没吃什么了就饱了？”龙擎苍发现了异样，问：“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胃口”李坎说，眼睛盯着那盆酸菜，酸溜溜的。沉默了一会儿，龙擎苍放下筷子，说：“你坐着，别动”说着起身离开了。李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苏安之也觉得奇怪，不知道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几分钟，就看见龙擎苍单手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放到李坎跟前，说：“吃”。李坎抬头，一脸疑惑，龙擎苍说：“我煮的，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你看着办吧。”
　　“方便面？”李坎仰着脑袋问，“就是方便面，别挑剔了”龙擎苍说：“看到没有，给你加了一个鸡蛋，两条青菜，两根火腿肠，三块牛肉干，营养均衡易吸收，赶快吃。”
　　在龙擎苍“慈爱”目光的注视下，李坎拿起筷子，夹了条青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吞下去，抬起头挤出两个字：“难吃。”“有维生素”龙擎苍说，“你没放油”李坎说，“你要好好吃东西，”龙擎苍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葱为什么是整棵放进去的？”李坎问，“不吃东西”龙擎苍说：“上课上一半倒下怎么办？”
　　苏安之看出来了，这两人说话，故意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过苏安之真的很意外，他没有料到龙擎苍想都没想就进厨房，亲自给李坎煮了一碗面，刘大厨也惊呆了，他看到老板居然亲自下厨煮面，自己肯定离被炒鱿鱼不远了。李坎一边嫌弃一边吃，一边吃一边笑，很快就把整碗面消灭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心病也就随着这一碗方便面一并治好了。
　　后来，苏安之逢人就感叹，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抵不过一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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