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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并非众人以为的书院皆在山林之中,云麓书院则坐落在清河县城城北的云泽湖湖畔,书院建立在湖畔旁的小山上,云泽湖外不远处便是蜿蜒流淌的湘水,临湖依水,风景秀丽,却又能隔墙听得街上行人往来喧嚷,商贩呼和叫卖,张目便可见市井百态,所谓闹中取静,不外如此。
      谢府离云麓书院并不算远,每日卯中学子便得到书院学堂念早课,阿桃兴奋地早早便醒了,天光才虚蒙蒙亮,空中还弥漫着雾气,扑面而来一股湿意,是从湘水河面吹来的凉风。
      她迫不及待地便想赶往书院去,但当她梳洗打扮完,转身却见谢逐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走到床前,掐着细腰弯身一看,见谢逐睡得极香,还发出轻微鼾声,小姑娘朝他努了努嘴,“谢猪猪!”
      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不早了,她凑近他喊:“谢逐!起床啦!”
      毫无反应,睡得仍香。
      阿桃解下腰间的铃铛在他耳边使劲地晃,少年被吵醒,烦躁地转头依旧睡。
      “起床啦谢逐!咱们要去书院上早课啊!”阿桃喊。
      “从安,让我再睡会儿!”
      适时从安从屏风外转进来,见他这幅模样,无奈地朝着阿桃耸了耸肩:“每日晨起起码要喊二公子四五遍他才能起。”
      阿桃嘟囔:“懒猪!”
      从安怂恿:“少夫人,要不您拽他起来?”
      “也只能这样了。”
      阿桃握拳,弯身拉着谢逐没有受伤的那边胳膊用力往床沿一拽,睡梦中的谢逐下意识用双手扒住了床柱,终于免于屁股摔地的痛苦。
      “你要摔我几次屁股你才甘心?”他愤愤瞪去。
      阿桃一脸理所当然,眨着圆溜溜的杏眸:“谁叫你赖床不起,咱们该去书院啦!再不起床便会迟了早课的时辰了!”
      “你!”谢逐对着她那张娇美可人的小脸,满肚子起床气发不出来。
      “我从来不去上早课。”他躺下欲继续睡,结果又被阿桃拦住。
      “爹爹说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念书怎能偷懒,我们寨子里的小童随着爹爹念书,每日也都是这个时候念早课呢!你既在云麓书院里念书,更该努力才是,我们寨子里的小童想去都去不了呢!”
      站在一旁的从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谢逐想赖床,可禁不住阿桃一遍又一遍地喊,转瞬又觉得自己这幅赖床样子在她面前实在丢脸,于是瞬时从床上爬了起来,拉着脸进了净室。
      从安在旁边低声嗤嗤地笑,对阿桃低声道:“少夫人,还是您能治住二公子,你可知道他从前从不曾去过早课。”
      阿桃愤愤道:“那怎么行?你放心!以后我定监督他每日都去上早课!”
      从安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心下不禁感叹大公子英明神武,想了个好法子督促谢逐上进。
      谢逐洗漱完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领着阿桃满脸幽怨地出了府。
      “你跟上来!我可不等你!”
      他大步走在前面,阿桃拎着书袋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二人一道走过小巷、走过大街,大小的脚印前后重叠,轻重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二人前后与人擦肩而过,前后路过临街小铺,热腾腾出炉的炊饼香味同时窜入二人鼻尖,似乎以后所有的路,二人皆一路同行。
      渐渐地,谢逐不禁放慢了步子,阿桃追到了他身旁,一双杏眸盛着盈盈笑意,弯成了一弯弦月:“谢逐,你的书袋。”
      谢逐不自在地接过了自己的书袋。
      走出了闹市,又缓缓步入静谧,没多久云麓书院便已走到。
      一道白石砌就的山门立于眼前,上书云麓书院四字,是极为端正的楷书,好似是在告诫书院学子,需得立身持正。
      阿桃不禁端正了神色:“原来这就是书院啊!”
      她虽在云麓山生活了十几年,也曾进过清河县城,可从来是随着兰宏采购完物资便离去,鲜少好好游玩过,更不曾来过这云麓书院。
      “没见识,里面更大呢!虽说比不上京城的国子监,你跟着,我带你好好转转。”
      阿桃忙拉住他:“不了不了,谢逐,我们还是去上早课吧,该迟了。”
      谢逐这才不情不愿领着她去了课室。
      云麓书院据传至今已有三四百年的历史,期间出过不少举人进士,前朝更有三四个状元出身于此,还曾有学子官职尚书,是而就学之风极浓。
      在云麓书院求学的学子约莫有一百三十多人,除了有清河县的学生的外,还有来自周围各县镇的学子,是而书院内建有校舍,只需缴纳些许费用便可居住,方便了学子们专心就读。
      但这一切自然与施盛无关,施盛家中贫寒,父亲早逝,全靠母亲与妹妹摆摊卖面撑起了整个家,省吃俭用才凑出束脩供他来此读书,其余的开销他自是不会再出了,是而虽然他的家住在城南,离位于城北的云麓书院步行需得将近半个时辰,他也未在此就住,夫子许他每日不必来念早课,但他仍是每日早早地起来,迎着星辰与弯月赶往书院。
      每每他还是书院来念早课最早的学生。
      他们四人之中,谢逐性子顽劣骄纵,几乎从未来上过早课,但人家是县令的胞弟,除了不喜欢念书外,倒也不会在书院里惹事,山长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齐广平是个随意的性子,想来就来,不想来便不来,他是清河县富商齐家的幼子,齐家虽是在清河县内,但生意却做遍潭州府,甚至涉及其他各府,云麓书院破破烂烂的课室校舍,多亏了齐家才能修葺的焕然一新,山长自然又闭了只眼。
      容道便不能似二人这么随意了,若是偷懒不去念早课,便会被书院加重考核学业,不过关直接劝退,他那屠夫老爹一心想让他考个举人,最好是进士,当上官,从此再不必杀猪,每日猪还没醒他便被屠夫老爹踢出家门走上求学之路。
      恰巧今日三人都汇聚一堂,施盛认认真真地摇着头逐字逐句念书,容道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齐广平无趣地转着手中毛笔,心里想着待会儿下了课该去吃什么。
      谢逐领着阿桃一进课室,便被他盯上了。
      “哎呦呦!这是谁啊?”
      “这不是咱们从来不来念早课的谢小公子吗?”齐广平惊喊道:“谢逐!太阳打西边起,你今儿怎么来了?”
      说话间,他又看到了跟在谢逐身后的阿桃,小姑娘着一身齐腰裙,妃色对襟上衫绘有团花暗纹,下着同色百迭裙,腰间悬着一簇小铃铛,他同时注意到了那发髻梳的是妇人发式,但仍顽皮地在辫上系了根杏色发带,看着便像是个喜庆俏皮的小姑娘,哪里像个新婚娇娘。
      清河县有习俗,新婚妇人半个月内都是要穿着红色衣裳的。
      齐广平顿时已有所感:“这位是……”
      谢逐一路丧着脸走来,现在面上又是浮现了不自在,干咳了声道:“她是阿桃,我,我娘子。”
      “哦~~~”齐广平冲着谢逐眨眼,“原来是弟妹。”
      “弟妹好。”他起身朝阿桃行礼,对着谢逐谑笑道:“怎么,新婚舍不得小娇娘?连念书都要带着来?”
      “不是的,不是的。”阿桃慌忙回礼,忙解释道:“是大哥安排了我也来此入学,与相公一起,相公才带着我来的。”
      谢逐微挑眉,不知怎的被某个词愉悦到了,面色缓和许多。
      “书院也准女子入学,是我大哥安排她来念书的,可与我无关!”说罢他便径直朝自己的桌案走去。
      齐广平这一喊把认真念书的施盛与睡大觉的容道都喊回了神,容道睁开迷蒙的眼,乍一见阿桃,惊喜道:“嗬!好漂亮的小娘子!咱们书院何时又入学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谢逐迈出的步子一顿,转身拉着阿桃径直越过坐在第一的容道,往后头走去。
      旁侧的齐广平拿笔往容道额上一敲:“睁大你的猪眼看看!这是弟妹!”
      容道摸着被敲疼的脑袋,待看见谢逐拉着的阿桃的手,嘿呀一声:“是弟妹啊!谢逐,我说错话了,我说错了,你别见怪!”
      谢逐走至他们这一排最后才松开阿桃坐下,施盛坐在他前头,忙起身朝二人见礼。
      “谢兄。”又看向阿桃,颇为实诚的喊:“见过嫂子。”
      阿桃被他们三人闹了个大红脸,羞得也不敢接话了,只朝他们讪讪一笑,看向谢逐。
      “谢,谢逐,我坐哪儿啊?”
      谢逐头一次觉得他自己的名字听着有些扎耳。
      他嘶了声,“你一下喊我相公,一下喊我谢逐,你到底要喊我什么?”
      阿桃只感觉脸颊都有些发烫了,懵懂的杏眼眨了眨:“那我该喊你什么?”
      那自然是……谢逐烦躁地挠着头发:“随你喊什么!”
      容道与齐广平贱兮兮凑到一块儿,手搭嘴边:“喊小相公呗~~”
      施盛忍不住扑哧一笑。
      “去你们的!”谢逐随手朝他们丢了本书过去。
      郁燥地看向阿桃,伸手指向旁侧:“那里有空桌案,你坐那儿去!”
      阿桃早已是羞得眼睫轻颤,不敢看他。
      阿桃才发现屋内摆着两扇并列摆放的竹制屏风,屏风隔开的另一侧原来还有四张并列摆放的桌案,透过间隙,见前两张桌案上似乎放着笔纸之类的物品,似乎有人使用,最后一张桌案上则空无一物。
      这是安排给女学子的位置。
      她赶忙越过屏风走至最后的桌案落坐,双手捧着又燥又烫的小脸,咬紧了唇。
      她打量着周围,转头发现透过屏风间隙看去,谢逐正与自己坐于一排,她又将脸埋进了掌心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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