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浅，林深gl》LSP

35、走啊

　　暑假快过半，艺体生们的训练也近尾声，林杳收好自己的画具，去走廊上伸伸腰透口气，此时正是傍晚，天边的火烧云镶着金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云在动。

　　也是……哪个被躁动的荷尔蒙操纵的高中生会停下来去仔细看那云，他们不过是敷衍的浮躁的写写作业，在忙碌又无意义中抬眼望一眼，而后若干年，再去慢慢回忆。

　　但是，林杳知道，它们在沸腾在翻滚，它们是天空的海浪。

　　高中生的傍晚，总是这么美，枯燥中能收获整面窗的浪漫，林杳打开手机问冷溪在干嘛，正巧，冷溪也在走廊上，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边看云边聊天，与此同时这栋楼里，来回追逐嬉笑着的或者安静休息的，还有小声说话的，那些同龄人们，大家都不经意间透出对假期的渴望。

　　晚上最后一节色彩课，这个假期最后一节色彩课，林杳把云放进了自己四开的画纸里，手里的调色盘上的颜料也堆积成云，调试蘸取，再一笔一笔的融进画里，就好像林杳在和这幅画共同呼吸。

　　从后颈，伸出一只手，害怕吓到林杳，轻轻的点了点她的肩头，林杳知道是冷溪，放任她的手从后面摸着自己的脸。

　　冷溪摸了会儿，替林杳揉起了肩膀。

　　“还不走吗？”冷溪看了看四周人都走完了，林杳总是习惯走在最后。

　　“马上就好。”冷溪按摩的非常到位林杳很享受。

　　林杳画好这张风景后也不打算把这张画收起来，假期结束再回来拿吧。

　　和冷溪站在画前，头顶的吊扇发出呜呜的声音，教室空空荡荡的，钥匙在门上插着提醒她走时记得锁上。

　　林杳再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要改的，“走吧，你先出去，我关灯断电。”

　　冷溪点点头，向外走，靠着走廊的栏杆上等林杳收拾好一起走。

　　天色昏暗里，这栋楼稀稀拉拉还有一两个教室还没熄灯，冷溪隔着玻璃看着林杳先仔细的在教室里检查一圈看看有没有人遗漏什么贵重物品，毕竟这个教室要一个月后才会打开，再关掉电扇还有灯，再走出来将门锁上。

　　两个人并肩走着，林杳手上拎着画具，冷溪边走边剥糖，先给林杳嘴里塞一颗。

　　尹秋和秦磊一帮子人在操场打球，宋东西也在，宋苑和江依媛在操场边儿上坐着，娱乐之余抬眼看见林杳和冷溪走过来。

　　“去哪？你们俩。”

　　“哎，林杳，来场篮球。”秦磊停下脚步朝林杳喊道。

　　冷溪牵着林杳的手走过去。

　　林杳把画具放在宋苑旁边，伸手接住戚柯抛过来的球。

　　“听宋苑他们说你们要走啊。”戚柯问。

　　“嗯，这两天走。”林杳运球跑过去，投篮。

　　“你们呢？暑假什么打算。”林杳看着球落下来，尹秋接过。

　　“玩呗，我不想打工，作业也写完了，玩咯。”尹秋向来只自己份内的事。

　　“喏，陪她。”秦磊把头转向宋苑那边。

　　“我应该还有课吧，我妈前两天问我要不要报课，我才应该是要去补课了。”戚柯站在边上喝水。

　　林杳接过球。

　　“可以啊，跑这么远。”戚柯感叹道。

　　“她们俩又没人管，要是我妈不管着我，我也想出去玩儿。”尹秋等着接球。

　　“你们行李收好了吗？”江依媛问冷溪。

　　“还没呢，快了，这两天陆陆续续的在收，不是还有两天吗？打算再买点东西带走。”冷溪抢过宋苑手里的烟吸了口。

　　宋苑拿着烟时不巧被远处的秦磊看见了，秦磊对她做了个熄灭的动作，宋苑黑着脸，只好默默把烟熄了。

　　冷溪和江依媛都笑了起来，寡姐也有今天。

　　冷溪和林杳老早就开始盘算暑假回姥姥家顺便玩一圈儿了，两人共同的小账户里零零散散已经攒了有不少的钱，足够她们挥霍一个月。

　　林杳要带的东西不多，一个大点的旅行包可以装完，不过是几件T恤和几条短裤，贴身换洗的衣物，然后电脑和手绘板，速写本和几支笔。

　　冷溪倒很想少带点，她老是劝说自己少带点，启程前，两人的行李包什么的都放在客厅里。

　　林杳站在冷溪的行李前，看着她蹲在地上反复纠结着要带些什么，遮阳帽啦，凉拖鞋啦，裙子啦，化妆品啦，洗漱用品啦，还有一些林杳也叫不上名字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了一个行李箱，再加一个双肩旅行包。

　　“我是不是带得太多了？”冷溪蹲地上腿有点酸，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行李箱还有背包被塞得鼓鼓囊囊。

　　“还好，我们两个人，拿得走。”林杳抬手揽过冷溪的肩膀。

　　冷溪看了看林杳孤零零的双肩包，再看看自己的，瘪了瘪嘴，复又蹲下去将自己的行李包拿起来，像孩子一样稚气，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里面大大小小的东西滚落在地毯上。

　　林杳疑惑的看着她。

　　冷溪转过头来笑道：“我不带了。”

　　林杳弯下腰来捡起冷溪的化妆包，这比她平时的化妆包可精简了多了，“这个也不带了吗？”

　　冷溪抖了抖包，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东西，“不带了，都不带了。”

　　“防晒霜还是带上吧。”林杳拾起滚落在脚边的防晒霜。

　　“不带。”

　　“为什么啊？”

　　“和你一样啊。”

　　“我要和你一样，怎么，我晒黑了你就不要我了吗？”冷溪问。

　　“那我拿白颜料给你刷回来？”林杳嘴角含笑看着她。

　　“林杳……你完了。”

　　林杳没想到冷溪会扑上来挠她痒痒，两人倒在沙发里闹作一团。

　　林杳笑的眼角发红，冷溪突然盯着她看了一会。

　　林杳好像也能猜到她的心思，将她反压下来，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唇去碰一碰她的唇，像两只小动物的游戏。

　　两人都闭上了眼睛，依偎了一会儿。

　　林杳小声说：“都带上吧，我帮你拿，不麻烦的，你一点也不麻烦。”

　　林杳知道冷溪是个极其爱美的女孩子，她也爱看冷溪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指晕染唇上的口红，爱看她拿着那些小刷子在脸上刷刷扫扫。

　　“我只是想和你一样。”

　　和你一样，我们轻装上阵，前路会有什么降临我们也不做预测和准备，如果生活给我们惊喜我们双手迎接，如果疾风暴雨，我也陪你一直到底。

　　冷溪笑着在林杳胸口蹭蹭，将头发疯狂，林杳任由着她像个小孩子。

　　她们坐在火车的小房间里时依旧听得到车轮在轨道上压过的声音，隔壁房间有小孩子的声音。

　　她们俩上车时见过，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幼儿。

　　夫妻俩很热情，他们行李多，加上还有一个孩子不太方便，林杳帮他们提东西时，他们连连感谢，等安置好之后，还主动给林杳冷溪送吃的。

　　这房间空间狭小，不少旅客将行李放在里面除了睡觉意外都去了二楼，那里有餐厅，供人们娱乐的酒吧，茶水厅，很不错，冷溪当时订票时也是图这个去的。

　　但没想到她们倒是很愿意待在这样一个不大的空间里，这倒让冷溪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后来与大家谈起发现不少女孩子和她一样，大家都在同一年龄段做着相似的梦。

　　那就是给自己编一个美好又梦幻的故事，必须将自己带入进去，再和小伙伴们讲这个故事，大家和她一起扮演故事中的角色，帮助她圆梦。

　　那时候的冷溪还很小，还是个小娇气包，大家必须听她的指挥，有一次小娇气包把大家都惹生气了，谁都不搭理她，她就给自己编了个故事。

　　故事里，她变成了一个精灵，一只没有人知道的精灵，她住在树洞里，那个树洞里收藏了整片天空的星星，没有人知道他们天空为什么这么黑，因为星星全都在她的洞里。

　　小娇气包要自己演这场戏，她不要她的小伙伴们。

　　爸爸妈妈哄她睡午觉离开后，她掀开被子光着脚偷偷溜进客厅，将客厅沙发上的大靠枕一个一个的全部拖到自己小床上，然后将他们垒起来，垒成一个洞穴的模样。

　　看，她的小树洞，小精灵装星星的小树洞就这样搭好了，小精灵现在要休息啦。

　　小精灵站在床上伸个懒腰，然后钻进去，再伸手将外面省下的那个枕头拿过来堵住洞口。

　　爸爸妈妈发现了不睡午觉而在树洞里藏星星的小精灵，爸爸问小精灵为什么要变成小精灵说，因为小伙伴们都不理她了，爸爸告诉她要把温柔的星星分享给别人。

　　后来小精灵不再藏着自己的星星，她愿意把星星分给别人，她分给了好多人，可是好多人把她的星星弄丢了，还有好多人背着她把她的星星摔碎了，她想收回她的星星，她很想收回她的星星，可是大家都认为你分享星星是理所应当，没有权利收回星星。

　　这时火车进了隧道，小房间里没有光源，她装满星星的树洞回来啦，小精灵抱着她的星星。

　　“你是我的星星。”

　　“嗯？”

　　漆黑里，冷溪告诉林杳，她小时候的丑事，边讲还边忍不住自己笑。

　　林杳默默的听着，感觉整个房间都亮了，全是冷溪的星星。

　　火车出隧道的那一刹那，窗外的浩远的风景衬托着两人相拥的剪影。

　　她们一同望向窗外，见不到高楼的天空，纯净得让人什么都想不到，想不到过去和未来，只有此刻，林杳的生活也不过短短的十几年，但是她知道此生最不想忘怀的那些片段里，一定会有这一段。

　　两人此番出行是来认真生活的，认真生活等于享受正在度过的每一刻，林杳握着手中的勺子坐在餐厅里认真的咀嚼着食物，冷溪在一旁边吃边看着她。

　　冷溪觉得她清澈得像个孩子，一个永远清澈的孩子，但这时正真的孩子哭了。

　　“宝宝乖，宝宝乖，我们宝宝最乖了是不是，再吃一口好不好，再吃一口好不好。”妈妈拿着小勺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辅食，小宝宝的头扭来扭去就是不吃一口，妈妈耐心的哄着。

　　孩子坐在对面被哄生气了于是哭得撕心裂肺，年轻的夫妻没有多少经验开始自乱阵脚。

　　“她是不是困了？”爸爸问。

　　“不会吧，她平时不是这个时候睡觉的呀，你帮我把碗拿着，我把她抱出来。”

　　妈妈把孩子从婴儿椅中抱起来，想要哄睡，奇怪的是孩子一直望着林杳的方向。

　　林杳也察觉到了，她放下手中的勺子，尝试向孩子挥挥手，孩子逐渐止住哭泣，呆呆的望着她。

　　“宝宝，是姐姐，姐～姐～我们跟姐姐打招呼好不好，姐姐好。”妈妈握着孩子的小手向林杳挥挥。

　　林杳眼睛里暖洋洋的，看着小宝宝，饭后休息时冷溪提出想要抱抱小宝宝，年轻的妈妈把孩子递给她，教她如何抱，冷溪将手中奶香的小宝宝托起来，给林杳看，林杳也看着和小宝宝一样奶白的冷溪。

　　小宝宝也不哭，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冷溪。

　　“宝宝看姐姐好漂亮对不对，漂亮姐姐。”年轻的妈妈将她的嘴角擦擦。

　　“宝贝也是漂亮小公主哦。”冷溪说着小心翼翼的亲亲小宝宝的小脸蛋。

　　她似乎对冷溪的头发很兴趣，不哭不闹，手中把玩着冷溪的发梢，冷溪兴致勃勃的看着她手中的小动作。

　　“嗯？你们是专业学美术的吗？画得真好啊。”年轻的爸爸端着水杯路过林杳身边时正好看见林杳拿着笔写生。

　　听闻，妈妈也凑过去看，“呀，画得真好。”

　　林杳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小宝宝见爸爸妈妈都去看其他的东西去了，在冷溪怀里咿咿呀呀的，冷溪将小宝宝递回妈妈怀中。

　　大家都坐在一起聊聊天。

　　“你们看着还都很小的样子呢，是假期出来旅游的吗？”妈妈问。

　　“是的，姐姐你们呢，也是出来旅游的吗？”冷溪拿着爸爸递给她的米饼逗着小宝宝。

　　“是啊，我和孩子爸爸平时工作太忙了，宝宝和保姆待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们还多，趁这次我和他都有空，就单独把孩子带出来旅游，说起来我们还是第一次一家三口出来旅游呢，对不对呀？宝贝。”妈妈说着低头亲亲怀中的宝宝，爸爸坐在旁边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我们也是第一次出来旅游呢，是不是啊，老林。”冷溪勾着林杳的手。

　　“嗯。”

　　下午的闲聊里，也有其他乘客过来看看林杳的画，还有人问林杳的画是否出售，林杳笑着拒绝，倒是赠送了几张给写生时作为模特的乘客。

　　他们很想再与林杳交流，大多数时候都是冷溪帮林杳回答，人很多会让林杳觉得不太舒服，尽管别人没什么恶意。

　　年轻的夫妇将孩子哄睡之后就回到房间里去了。

　　人们离开后，林杳放下笔，和冷溪一起托腮看着窗外飞速滑过的风景，天气真好，阳光普照着整片大地。

　　世界光明，岁月美好。

　　她们安静的看着。

　　晚上，林杳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冷溪抱着她，“睡不着吗？”

　　“有点。”

　　“怎么了？”

　　林杳听着冷溪浅浅的呼吸声，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小声的说：“我们在火车上。”

　　“傻子，你才反应过来吗？”冷溪发笑。

　　林杳翻身将脸埋进冷溪一头卷发里，贪婪的吸取她的气味，“做梦一样，真好。”

　　“老林，你是在撒娇吗？”冷溪伸手挠她痒痒。

　　林杳笑得缩起来。

　　“要不要我哄你睡觉啊。”

　　两个人在被窝里笑着，车厢外，凉凉的夜色无边温柔。

　　两人下车前，冷溪已经给民宿的老板娘打过电话了，电话里老板娘说，民宿所在的地方很好找，她们只需要下火车后打车到镇上，然后她们会看到，鹅卵石铺就的路边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她们需要沿着花走，一路上有小店、餐厅、住宿、酒吧，名宿门口有一架花藤搭的秋千，她们只要看见秋千就到了。

　　她们顺利到民宿的时候，老板娘先带她们参观了房间，介绍了一下这附近的特色，再给她们准备了食物。

　　林杳冷溪吃过饭，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准备晚上出门逛逛买点生活必须品，老板娘说这附近有个小广场她们一定要去逛逛，晚上会有很多好玩儿的。

　　两人都穿着短袖短裤踏着拖鞋出门了，冷溪出门前洗了个头，这时头发还是半干的状态，这个小镇上很多花，路边都是花，抬头就能看见老旧而温情的窗台上，大簇大簇的花。

　　她们沿着这些花散着步，人声逐渐多了起来，灯火也逐渐亮了起来，小广场上摆起了集市。

　　林杳冷溪兴致勃勃的逛着，这里民宿文化氛围很浓厚，广场中心音乐轻快节奏明朗，人们拉手起舞，不止有本地人，还有很多外来的旅客。

　　冷溪拉着林杳加入其中，林杳耳畔是冷溪爽朗的笑声，她的笑声真的像溪水一样好听，她跳起来，一头卷发也跟着荡起来，她的卷发荡起来，夜空中的星星也融进去，她是林杳的小精灵。

　　两人玩儿得酣畅淋漓，然后回到民宿。

　　在路上林杳对冷溪说：“你真好看。”

　　冷溪说：“不是我好看，是十七岁好看。”

　　林杳看着那些花再看看冷溪说：“你的年年岁岁都好看。”

　　民宿里有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有一个大水池，她们想去那里坐会，刚好老板娘要去天台上给她养的植物们浇水，冷溪说第二天会去天台上看她的植物，老板娘欣然答应。

　　月亮很亮，水池里的水莲丝绸一样的质感，林杳和冷溪坐在水池边，夜里水池里的鱼躲在莲叶地下不见踪影，只听得见“咕咚咕咚”的水声，林杳将手浸泡在水里。

　　粘上水的手指探向水莲，花比她的手掌小一些，她轻轻抚摸着花朵，她们在水池边接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你还在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