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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二十九日后,顾云沛终于收到凌至的正式邀请。
      打开被折成翅膀状的邀请函,微微发黄的纸面上印着红色横纹,手写字迹墨色犹新。
      “明日凌晨八点,Joe农庄。凌至敬上。”顾云沛轻声念着。
      “他终于来了。”站在他对面的焰北说。
      “是的,他来了!”

      顾云沛低头,抬腕看表,上面的绿色数值“80”,在黑金底盘上闪烁着,他微蹙眉,这个数值维持在80已经二十天了。

      这二十九天,顾云沛和焰北仿佛要享用完这一生的放纵,他们吃美食、喝奶酒、不停地做艾,在草原、卧室、海边、船上,做累了就睡,睡醒再次亲.吻、调.情、缠绵,……
      如果焰北还在扼贝斯,那他的情绪监控曲线将不断呈现出奇异的峰值,多巴胺、肾上腺素、血清素和内啡肽在体内交替涌动,将焰北带入一个又一个他从未到达的高点。
      出乎意料的是,凌至,无时无刻不再盯着他们的第三人,似乎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腕表上的数字缓慢下降到80后,就岿然不动。
      一种胶着,一段空白,停留在这二十天中。双方彼此都在等待中对持。

      “所以,明早?八点?”顾云沛看着焰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询问焰北。
      “是的,明早!八点!”焰北回答。
      “你真的决定了吗?”
      “当然!”
      “我的结局,必定失败!” 顾云沛的语气,肯定又坦荡。
      “主人,你的必败之战,我愿意!”
      ……

      许久的沉默后,顾云沛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奇异的温柔,“还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焰北低头,想了想,认真地说:“你似乎——,还欠我份礼物。”
      出生42天的礼物,顾云沛始终没有兑现。在迪南克家中,顾云沛有些羞涩地提到的礼物,到底是什么?焰北很是好奇。
      顾云沛捉住他的手,拢在手心中,微笑,“如果我们还能回来,我一定送你,——礼物。”
      焰北定定看他,点头。

      Joe农庄,位于城市远郊,多年前被人买下,成为私人专属领地后,就再未见人居住。倒是它周围,因为土壤肥沃,生活着不少开垦种植的自由民。
      七点59分,顾云沛和焰北,准时站在农庄大门前。
      顾云沛依然还是平常装扮,有些凌乱的卷发下,面容桀骜,黑色西装里,白色衬衫打开三颗纽扣。而焰北,则换上麦斯太太为他准备的战服,一袭薄薄的弹力紧身衣,上面绣着古老的、如咒语般的火焰花纹。
      今天天气很好,远处,初升朝阳,跳脱出远处的靛蓝山峦,让空气都变得如蜜般粘稠起来,太阳将乌黑农田照得发红。近处,跳动着的尘埃,在直射的光线中猖狂飞舞。

      八点正,顾云沛的手放在黑黢黢的拱形木门前,想要敲击拜访,门却自动打开。
      吱嘎——
      是卷扬机拉动着铰链,开启金属合页的声音。

      顾云沛眼皮,几乎和他手上的腕表,同时抽动了下。
      大门从紧闭到完全敞开,不过两秒,腕表上的数字已经下泄到70。等顾云沛再次抬头,查看前方,他发现周围突然变了。

      这其实是个非常普通的花园,黑色石砌岗楼,绿色草坪,中间站着零零散散黑点般的几十个人。
      奇怪的是,顾云沛摇了摇头,将自己从以前的刻板印象中脱出,才终于发现面前的诡异。
      首先是充填于花园中的空气,变成了灰白一团,整个农庄像被放置在无影密闭玻璃罩中,到处是白色的光,但四处找不到光源。

      嘎吱——,又一声尖锐声响。身后大门重新阖上。

      再次,顾云沛扫视农庄围墙,那里通常被交错的荆棘和藤蔓覆盖,但是现在,生机勃勃变成整片的呆板绿色,其中夹杂着斑驳的灰点。
      最后,绿色草坪上,立着许多“人”。他们会动,但看起来假,像一个个橡皮人。他们的皮肤,或深或浅,但没有光泽,脸上表情,也呆滞而刻板。

      顾云沛感觉自己走进了一幅平面绘画。但真正出问题的,是他的视觉,他的大脑,没有对摄入的现实场景进行正确处理,他的视觉,失去了明暗对比,看到的所有场景都不再立体。

      “你所感受到的周围一切,都是大脑想让你认知的,凌至掌控着你的大脑,他能轻易掌握你的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所以我才会说,你将注定失败。”
      这是临行前韦庄的告诫。

      “怎么了?”身边传来焰北的声音,他几乎同时察觉到顾云沛的异样。

      顾云沛缓慢转身,盯着焰北。还好,身边的焰北,依然如此鲜活,凸出在这平板画面之外,艳丽逼人的脸颊旁,右耳戴着的红色玛瑙发出柔和光芒。

      “没什么!”顾云沛唇角微弯,带着些邪气地笑。

      “以我对数值公司的了解,即使你拼尽全力抵抗,他们也可以轻松控制你80%的思维,但这么长时间,他们却丝毫未动,只能说明,这是数值公司策略的一部分。他们正做出某种计划,试图一举攻破你的意识防线,让你恐惧,让你绝望,让你彻底放弃,最终臣服于他。”
      ——韦庄的警告并不是危言耸听。
      “尽量放弃那些没用的情绪,你需要专注,将你仅能控制的少数意识集中在最重要的事件上!”
      ——韦庄如是建议他。

      “我在,我陪着你。”焰北拉住顾云沛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
      “好!”顾云沛定住心神,捏了下焰北手心,带着他向前走去。

      视觉画面的中心,是个坏了的喷泉,中间的石膏雕像灰迹斑驳,塌掉了大半,只隐隐从残留的半边肩膀上,能看出原型是个半裸着朝天呐喊的男人。
      喷泉旁边,有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圆桌,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旁边。凭借直觉,顾云沛判断他是这个花园的主人。

      花园中间,分散着大约四五十个陌生人,他们三五成群,衣着正式,或坐或站,有的端着摇曳着红酒的酒杯,有的拿着盛装甜品的餐盘。看样子,这里正在举行一场聚会。
      这些人对顾云沛和焰北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注,依然在低声笑谈着,仿佛,顾云沛和焰北只是被宴请的普通宾客而已。
      不过,从偶尔飘散过来的眼角余光中,顾云沛还是察觉到某些和他们相关的议论。

      “他们在说些什么?”顾云沛问焰北。
      焰北蹙眉,精巧耳尖微动,仔细听了会儿,告诉顾云沛:“他们,都是这附近的村民。”
      “他们在议论Joe农庄的主人,这里的主人应该很有钱,但没人见过他,他们在猜我们是不是这里的主人。”
      凌至这个混蛋,想搞什么?顾云沛尽量保持镇静,问:“他们的结论是什么?”。
      “结论是:我们不是主人,但我们应该,和游戏有关。”
      “游戏?什么游戏?”
      焰北摇头,“不知道。但他们都在说‘好戏就要开始了’,很期待的语气。看样子,他们经常聚在这里,玩游戏?”

      两人低声交谈着,不急不缓地走到了花园中心的圆桌附近。
      刚才那个年轻人,正站起身来,迎接他们。

      即使失去了立体感知的能力,顾云沛也知道面前的年轻人非常俊秀。他看样子不到二十岁,白色皮肤,粉红唇瓣,黑色卷发修理得整整齐齐别在耳后,黑色燕尾服整齐熨帖,里面是白色衬衫和黑色领结。恍然间,顾云沛觉得自己又看见一枚扼贝斯学员。
      ——干净、整齐,下垂的眼角显示着处世不深的羞涩。

      “您好,我叫凌飞,是凌至的养子。”年轻人嘴角上翘,是个微笑的表情,他向顾云沛微微鞠躬,并伸出左手。

      未及顾云沛回应,身旁焰北已经做出反应,他伸出左手迎接凌飞。
      焰北的动作,因为优雅轻灵,显得很自然。一瞥之间,顾云沛能看到他指尖隐现的蓝色。因为视觉的改变,焰北那漂亮的蓝色高能光刃变得发乌,像一簇簇幽蓝的火。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在相距1公分的地方,蓝火逐渐隐退,两只白净漂亮的手在空中交接,不轻不重地握了下,旋即分开。
      顾云沛和焰北迅速交换了个眼色,看来,眼前这位凌飞,是个正儿八经的普通人类。

      “凌至在哪儿?”顾云沛开门见山,他没兴趣玩什么游戏。
      凌飞愣怔了下,显然对顾云沛的冷漠和敌意很是意外,然后回答:“我父亲?他就在这里。”
      “哪里?”顾云沛斜掠着周围。还是那个灰白的空气,画一样的残垣场景,一个身穿红色制式服的侍者正向他们走来,手里端着酒和甜品。

      “他藏起来了,”少年眼角微咪,表情天真狡黠 ,“但是,他能看到我们。”
      “看我们,看我们做什么?”
      “看我们做游戏。”凌飞的话语中憋不住地偷笑,仿佛将要进行的,是个类似躲猫猫的游戏。

      但顾云沛知道,那不可能。
      “什么游戏。”
      “献祭与猎杀。”轻飘飘的语气,吐出的却是血腥沉重的话语,少年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或者说,顾云沛根本看不出少年表情的变化。话刚说完,一把刀已经递到顾云沛面前,“我们是您的祭品,您将杀掉我们。”少年的眼珠绕着眼眶,游走一圈,范围涉及在场所有人,他强调着,“我们——,全部。”
      顾云沛变了脸色,他避开刀锋,紧盯少年,问:“你不怕?”
      少年摇头,“不怕”
      “为什么?”
      凌飞的嘴唇裂开,怪异而开心地笑,笑声清脆,瞬间传遍整个花园。“都是假的呀,真的都是假的,就是个游戏。”
      “万一是真的呢!”
      “所以,来试试呀!”凌飞毫无防备,连人带刀往顾云沛面前蹭了蹭,“不动手,怎么知道是假的,还是真的呢。”

      顾云沛脑中,轰然一声。凭借直觉,他作出判断,凌飞将会一语成谶,他必将杀掉这些普通人类。但是为什么?是什么引领着必然的结局,凌至又在什么地方观赏这必然的结局。
      周围村民,全都侧身,注视着他们,甚至,有部分人,开始缓缓以他们为中心收拢。红色侍者走到他的身边,恭敬递上托盘,高脚杯中,红酒荡出一道道白色弧线。

      顾云沛瞳孔骤然缩紧。那是因为,红色侍者越来越近的脸。

      离顾云沛越近,侍者变得真实而生动,像凸出在画面之外。他的面部呈现疾速扩大,嘴裂开,白牙呲突,越扩越大,占满着顾云沛整个视角,口腔中黏黏的唾液、深处蠕动的喉口和血红的扁桃体全都清晰可见。一种巨大的恐惧压上心头,毫无疑问,下一秒,自己的头颅会被他啃掉一半。
      刺啦——
      一道幽蓝尖刃从喉口穿刺而出,飚出一蓬鲜红,溅到顾云沛脸上。

      顾云沛的恐惧,瞬息间传递到了焰北脑中。焰北的能量刃,从侍者脑后对穿而过。
      下一秒,侍者倒地,双手依然是托着托盘的动作,随着嘴一张一合的机械性动作,一股股黑红血沫从那里喷出。

      “游戏开始了!”凌飞大叫,尖锐而颤抖的声音,像一句魔咒般,窜向四面八方,周围的透明空气都凝固住了。
      哗啦一声,顾云沛仿佛听见玻璃破裂的声响,周围居民开始以他们为中心不断聚拢。

      凌飞执刀,像枚炮弹般冲向焰北,焰北则毫无惧色,两相对撞,嘭地一声。
      没有顾云沛的指令,焰北在真正的人类面前不堪一击,被撞得倒退了四五米,一丝血痕,从嘴角溢出。

      不能再想更多了,顾云沛扑上去,死死掐住凌飞脖颈。
      凌飞回头,看向顾云沛,眼睛里毫无表情,嘴角弯成诡异而木然的笑。
      “游戏开始了!”凌飞一字一顿,向顾云沛逼近。他的面部,越来越近,越来越鲜活:黑色双瞳中闪着多情的光,细腻润泽的粉红色嘴唇在微微颤抖,所有艳丽细节凸显到画面以外。
      “他死了,我可以说我爱他了吗?”只是一瞬,凌飞平板样的脸和淮深鲜活的面容在顾云沛面前交替闪现,不知多少个回合。
      顾云沛心中一痛,勒住凌飞的双手开始颤抖。

      “放弃那些没用的情绪,你需要专注,将你仅能控制的少数意识集中在最重要的事件上!”韦庄的声音。

      凌飞白森尖利的犬牙已经触碰到顾云沛的颈部动脉,一滴血珠渗透出来。
      下一秒,喀拉一声,凌飞细长的脖颈被顾云沛拗断。少年黑色瞳孔越张越大,眼底白得发蓝,倒映着天空的颜色。

      顾云沛的思维,如掉入寒彻黑暗的深渊。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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