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月》婆娑池

2、诸山的秋天

　　余天卓醒来的时候，手机上的闹铃还未响起。他一直是个少眠的人，与这个世界周旋，他兴致勃勃。

　　“小叶，昨天说的安排好了吗？九点回诸山本部。”喝下最后一口冰美式，他给秘书打了电话。“老大，一切妥当。就等你回去重振朝纲了。”叶思之一如既往地嬉皮，“我刚到您办公室里，资料都拿来了。”

　　“好，我来了。”他顿了顿，挂停。修长的手指拉扯领带，而后又打上一个板正的结。代替往日休闲的随意，一身得体的西装，衬得他更身长如玉。

　　车上，窗外的风景不停变换。六年里，诸山称得上宏伟的建筑多了不少。他心想，公司里那帮尸位素餐的老狐狸，也该歇歇了。

　　一脚踏出车门，余光便看见公司门前影影绰绰的人群。叶思之，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背后是那群狐狸。乍一看，叶思之却更显得像只狐狸。微微上挑的眉眼，笔直又修长的双腿下踩着小猫跟。风吹起她未扎进马尾里的发丝，拂到了饱满的唇上。

　　“余总。”她一声称呼打破众人的沉默。“这次我回诸山，主要是来接手公司。”余天卓示意性点了点头，径直朝公司大门走去。叶思之快步跟上，小猫跟哒哒敲在狐狸们的耳朵上。风雨欲来。

　　“天卓，怎么突然从迪拜回来了？”黄姚中不缓不急地走，笑着。“舅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余天卓笑着回应，黑褐的眼底，分明不是笑意，是无尽的漩涡。他的父亲，此刻已躺在病榻之上，而唯一的传承，只有他余天卓。

　　舅舅吗？好像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吧。“公司里，还是不要太随意的称呼了。舅舅，你说呢？”余天卓看着那只狐狸，身高的缘故，竟有些居高临下的睥睨。“余少总，那是自然。”狐狸就是狐狸，马脚妥藏在尾巴之下，“公司准备了洗尘宴，少总和叶秘书可要赏脸呀。”叶思之朝狐狸笑了笑，“那黄总可要好吃好喝招待呀。”

　　余天卓在公司视察，黄姚中等一行人苍蝇般尾随着。他看出公司的腐朽，他觉出狐狸们的心虚，他味出狐狸们的恼羞成怒。他偏要不紧不慢的看看这公司的每一处，轻轻地，轻轻地，挑开狐狸们的痛处。用缓刑，来回报他们的业绩。他一身挺拔的回了办公室，黄姚中的西装，却已是半边汗透。

　　“老大，那晚上老狐狸的饭局怎么办？”叶思之端来一杯温水，放在他右手旁。杯里的水泛起涟漪，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终于停下。“我们一起去。不用太重视。等会把这几年的总账目都发我。”余天卓拿起杯子嗫了一口，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没离开过。他要找出所有的漏洞，让狐狸自掘坟墓。

　　诸山的秋夜，自是冷的。叶之秋把卷发放了下来，一身贴合曲线的蓝色长裙。涂点的眼影，更显媚眼如丝。余天卓换了花色领带，比白日里的严谨多了几分不羁。

　　旁人眼里，这是一对璧人，让这秋夜不再单调。

　　谢旖然抱着巨型泰迪熊玩偶从商场回家。一个人吃了火锅，拿着餐后抽奖得来的意外大熊。她打算慢慢走回家，就当散步消食。而她看见兰厅门口的豪车里，走下一对男女。她愣着，好像有什么薄薄的纸在她心中撕碎。

　　他回来了。他长大了。而她远远的认出了他，隔着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