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式呼吸》荧光照影

5、寒春1

　　“标本白帆已苏醒，开始恢复各项生理机能，准备实……”
　　“停！”我挥手朝那块投影扇去，“让他出来。”
　　投影沉默没有反应。
　　“快一点，我不想重复我在第一层说过的话。”

　　另一块圆形投影在我的右侧方出现了。还是熟悉的开场——

　　“你要什么？”

　　“我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指了指我现在所在的木屋，石壁炉里还有炭火在燃烧着，我甚至能够看到窗外青葱的树木和尚未融化的积雪，透进屋内的阳光也好像随着时间流逝移动着方位。

　　空气中缓慢舞动着尘埃。

　　这一切，让经历了两轮恶臭与恐怖的我不禁有些情绪波动。

　　“上一层你背过气去了。”他淡淡的。

　　我靠！
　　“你知道……”我努力尝试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昏过去了。我见你没有反应，就直接传送来了这里。我以为现在你已经知道你每次醒来将会面临不同的场景。”

　　“……她呢？”

　　“……”
　　没有回答。

　　我长叹了一口气，环顾四周，“你们是不是准备杀掉我了？”

　　“为什么？”

　　“突然将我放在这么温暖的场景里，一般不都是准备开刀？”

　　“不。”

　　“那就是新的场景设定？”

　　“不算新，这是第三层里有一定历史的场景，对你而言。”

　　看来对于参与过场景的记忆，我确实忘的一干二净。
　　“所以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层？如果等待我的是'是英雄就下100层'，那我现在就表示金盆洗手的意愿。”

　　“十八，只有十八层。你曾经……很快。没有必要退出。”

　　“……好层数。你们的策划是个鬼才。”

　　他又默不作声了。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我说：“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可以把本次技能给我看看，作为一个合格的试验品，只要你们不打算动我，我还是不愿意与你们这些基层人员为难。”
　　道貌岸然得我自己都要感动了，其实仔细想想是我非要让他出现的。

　　“好。”
　　左侧的长方形投影列出了我本次可选技能。

　　【期前收缩——在有效不应期后，下一次窦房结兴奋到达前心室受到一次外来刺激，则可提前产生一次七前兴奋，引起期前收缩或早搏。】
　　红色图标。

　　【降压反射——当血压升高时，颈动脉窦和主动脉弓压力感受反射可引起心率减慢，外周血管阻力降低，血压回降，因此这一反射曾被称为降压反射。】
　　蓝色图标。

　　【呼吸——人体与外界环境之间以及人内部进行气体交换的全过程。】
　　绿色图标。

　　“我有一个疑惑，”我盯着屏幕，“呼吸这种活动也可以用作技能吗？”

　　“可以，具体可能的使用方法没有从你的记忆里恢复吗？”

　　我摇摇头。

　　…“那么你的选择是？”

　　看来套话又失败了，“那就呼吸。”我无可奈何地说。

　　没有犹疑，一个绿色的风样图标浮现在了我的右手掌心。

　　我能够想起来的仅是绿色图标意味着回复以及休养生息，是非伤害技，但这里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要通过这一层，技能非它不可。

　　“现在是第三层，系统可以增强一项你的身体性能作为奖励。”他补充。

　　“还有这个功能？？”我拍了一下我坐着的小木床，“那我完美通关第一层是不是也应该有？”

　　“有。”

　　“没什么感觉啊。”

　　那块长方形的荧幕突然插嘴了：“你不觉得上一层你的眼睛视力变好了吗？”
　　它发出的机械女声还是那么刺耳难听，“我们的高端科技直接增加了你视网膜细胞的密度，同时重新充盈了你的玻璃体，提高了晶状体睫状肌悬韧带的调节能力，还将角膜调整至最佳曲率。”

　　我目瞪口呆。
　　“你……是活的？”

　　“哼！”它仿佛对此嗤之以鼻，“无知的＊＊#＊☆。”
　　最后几个字化为嘈杂的电流声，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方形投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般侧转过去。

　　“它是p53，会辅助你的实验进行。”陆尹城再次开口。

　　“不，是你们的实验。”我强调。

　　“以后你左手朝空中侧击两下，它就会出现。”

　　“出现干什么，给我添堵？”

　　“……白帆，有时候我发现你的话真的很多。”

　　“不可能，”我耸耸肩，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又不是什么临终的反派。”

　　“所以机体性能选哪项进行提升？”

　　“什么都可以选？”

　　“所有你认知范围内，包括四肢肌肉，五感，心肺功能及其他脏器功能等。”他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波澜。

　　“可是上一层我就没有选啊。”

　　“上一层的奖励由于你极端不配合实验被我们批准改成了随机发放。”那块方形投影这时又复活了，言语间带着一种颐气指使的腔调。

　　“嘁 。”我翻了个白眼。“那我选左手，作为左撇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图标的位置也能……”

　　话音未落“嗡”地一声我的整个左臂瞬间被一层蓝色荧光笼罩。
　　“我去……你们执行的效率要不要这么高，万一我想反悔怎么办？”我看着这层光晕，有些无语。

　　“呵呵。”回应我的只有那块方形投影传出的难听声音。

　　光照过去，我看了看我的左臂好像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增粗。

　　“没什么变化啊？”我问。

　　“无知的……”这次这个叫p53的玩意儿说到一半自己刹住了，接着换了措辞，“我们宽容你，不能理解我们的前端科技。”

　　“我好感动哦。”我难看地假笑。

　　p53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你怎么还不走？”我翻身下床，看着头上方仍然悬浮着的圆形荧幕。

　　“你不想跟我多聊聊吗？”他反问。

　　“多余的问题我不会问。”我在床边找到了一双马丁靴，一边试着鞋一边说，“我怕你会自爆。”

　　也许只是错觉，我感觉屏幕后的他似乎笑了一下。

　　“像你们这种人造人，应该已经没有感情了吧。”

　　“是。感情影响判断。”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
　　虽然很想打趣“是是是，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但从【海潮】中获得的部分情报是——“伍尹城”，他的上一代，被销毁了。也就是说他们虽然背负着执行者的高级称谓，却也可能因为犯错或者执行不力等其他原因而遭到更上一级的严重破坏。

　　所以从这一点看，我们是可以站在同一战线上。

　　“全世界无产者和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脑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不过方才经陆尹城这么说，他没有感情，感情影响判断。

　　我不知道他的判断会如何判断，但用脚趾头算一算都知道没有感情的判断使他倒向我这边的可能性并不会太大。

　　我抬头，几乎是带着深情地遗憾看了块圆形投影一眼，忽然想到——

　　“你们这里没有思想警察吧？”

　　这是我看见那块明显超出我理解范围的投影意识到的问题，这时我的红色思维已经完全被浇灭了。

　　“如果你是指探测你现在的想法的话，没有，我们没有这项技术，虽然我们很想。”

　　我小心翼翼地舒了一口气。
　　想来也是，这里已经是属于意识层面的“识海”了，他们在这里尚不能控制我的所有行为，更何况我脑子里的“梦中梦”。

　　『The Mind is Not in the Brain.』

　　“你为什么不骗我说你们有这样技术啊？能省多少事儿你知道吗。”

　　“我们从不撒谎。谎言是低意识形态的表现。”

　　“Fine.”我有些心虚的朝门口走去，“你们这个组织开心就好。”

　　“白帆。”他叫住我。

　　“我被制作出来的时间并不长。”

　　“我明白。”

　　“但从我继承的记忆来看，你是第一个以那样的方式通过【海潮】的。”

　　“可能只是因为我不会游泳。”我踢了一下屋外泥土里嵌杂的石子。

　　“请保重你自己，白帆。”他好像终于说出来似的，“在这里，我们的命运有一半是连在一起的。”

　　我转过头去：
　　“你在我面前停留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个？”

　　屋内空荡荡的，阳光照着尘埃在空气中上下飘浮，就像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他已经消失了。

　　屋外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美丽世界，我在树林间四处转悠着，人类活动的痕迹感觉已经被抹去，偶尔能够看见小型动物在远处迅速地穿过，天空中没有看见什么飞鸟，因此除了我步行时踏碎落叶枯枝的声音，这片森林是这么安静。

　　虽然地面和枝丫上尚有残存的积雪，但已有树木冒出了嫩芽，林间小溪也在潺潺流动，一切都预示着春天的信息。

　　我感到有些冷，想折返回小屋再寻找一些装备，这时一抹红色从我眼前飘过。

　　是上一层礁石上的那个女人。

　　她从不远处的树林间跑过，停了下来，好像在往我这边张望。

　　我朝她走过去，她发现了，却转身逃走。我停下脚步，她也停下脚步同时继续朝我这边张望。

　　要我跟她走？我有些狐疑，又朝她的方向跑了几步，果然，她也跑了起来。

　　“你跑做什么——？”我朝她喊。
　　她没有回答，继续跑着。
　　“你要带我去哪——？”我又问。
　　她还是没有理睬。

　　我就这样一边跟着她前进，一边不大信任地记着跑过的路线，忽然两个拐弯之后，一栋巨大的破败的旧工业时期建筑物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大概可以想见这次要通关所面对的东西了。

　　那个红衣女人已经顺着墙外生锈的垂直铁梯爬上了其中一间厂房巨大烟囱的楼顶，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突然纵身朝着内里跳了下去。
　　我惊呼一声朝她那边跑去，一块圆形投影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面前——

　　“别去。”

　　由于惯性我并没有来得及刹住脚步，直从投影间穿了过去，等我停下来转身再确认时，身后的树林像之前那样安静。

　　错觉吗？
　　我不大能够肯定。

　　这使我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退回小屋当无事发生过再做打算？还是继续前进，直接解决这次的问题。

　　我决定折中考虑一下问题，首先我不能跟她一样从目测有几十米高烟囱口跳下去，我得回小屋去拿点东西，再次，从这一层的环境来看，这栋厂房我最终大概是非去不可，这里是我一路行来最像决战地的地方了。

　　我循着原路回到小屋，在木柜里找到了一些御寒的衣物，还有绳索，而且我又找到了一把枪，外形很像□□，磨损的很厉害，应该只是一把猎枪。我在屋外的空地边还发现了地窖的入口，里面还存放着一些果酱和风干的食物……

　　感觉可以在这间小屋自给自足过完后半生的样子啊。我摇摇头，心里叹息，又走到了那栋废弃厂房前。

　　顺着铁梯爬上烟囱顶，不出意外里面漆黑地看不见底，我将绳子一头系在烟囱与铁梯螯和着水泥装上，绷着绳索一点一点向下探去，逐渐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水声，我才想到如果烟囱下方密闭，这里又常年无人打理，多年下雨的积水会在这里形成天然蓄水池，而天知道水池里又会有什么东西，我还不会游泳。

　　正犹豫着要不要还是上去算了，反正这下面要是有一半都是积水，那个女人跳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身后却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触感跟我在第一层初始房间里被拍的那一下感觉一模一样，可这一次我无处可逃只好转过脸去。

　　——暗夜里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瞬间摄住了我的心魄。

　　“你……听我唱歌？”她笑着看着我。

　　“好。”我不假思索。

　　后面的事情我全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