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式呼吸》荧光照影

2、绪论2

　　再次被头顶刺眼的白光晃醒的我由于对前一次发生的惨案记得一清二楚以致身旁悬浮的银幕投影在大声催促我选择本次实验技能时，我无动于衷。

　　束缚解开后我也急于不离开解剖台。

　　“叫那个人来。”我说，伸手比了一个环抱的姿势，“就是那个人，你们这次清档太不干净，我现在什么都记得，上次那个把我抽出实验的人是谁？”

　　那泛着荧光的投影静静地悬浮着。

　　“快一点。”现在轮到我催促他们，“你们房间里准备的那只背后的手现在不会有作用，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懂不懂？”

　　一阵沉默。

　　“你们是不是不知道人类还有一项咬舌自尽的绝技可以让你们每次提前结束实验，嗯？”

　　那悬浮的窗口抖动了一下，界面在一层层数据流动后切换了，终于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男声传了出来，

　　“你要什么？”

　　……看来谈判经验相当丰富。

　　我指了指脑子，“我要这里本来应该储存的东西，你们把我之前的记忆清的一干二净，这次却干脆什么都不清除，这不公平，这对我的心理造成了非常不良的影响，烘托了我明白当下处境的绝望心情——即凭我现在空空如也的脑子我可能要尝试上百次才能走出去，那不如现在就放弃。”

　　“你这次未曾清除记忆是我们默许的，我们允许人类累积经验。”

　　“那我之前的经验？我在这里不知道已经多少次了。”

　　“………”他沉默了一阵，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我挑了挑眉。

　　荧幕上的数据又开始交叉流动像是在取得什么权限，半晌，那声音说，“你躺下吧，我们同意将你以前的技能使用经验还给你，但以前的记忆，不能。”

　　“没关系。”我大度道，毕竟在这地方我才是弱势群体。

　　我感到有几节金属片接到了我的后脑勺上，随着“滴”地一声短暂的提示，猛然一阵像是灵魂抽离的强烈眩晕，我侧身吐了出来。

　　“……好了，”他继续道，“过程不好受，但你现在应该记起来了。”

　　“是。”我拿身上的被实验套装擦着嘴角。

　　“那么重新选择本次实验技能吧。”

　　【负反馈——在人体生理功能调节的自动控制系统中，如果受控部分的反馈信息能减弱控制部分的活动，这种反馈称负反馈。】
　　【阈电位——细胞膜去极化达到某一临界值时，就出现膜上的钠离子通道大量开放，钠离子大量内流而产生动作电位。】
　　【兴奋-收缩耦联——横纹肌细胞产生动作电位的电兴奋过程与肌丝滑行的机械收缩耦联起来的中介机制活过程。】

　　几个图标陈列在荧幕上。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脸上的笑意，在【阈电位】已经在右手掌心落下电波型的图章，我几乎是有点愉悦地走出这个房间的。

　　当然，我也听见了身后那荧幕传来一声几乎是细不可闻的叹息。
　　“白帆，你真是个疯子。”

　　我头也不回地没入漆黑的走廊中。

　　不过他们这里还会叫实验人名字，居然不是编号43567编号250之类的？

　　“因为我们认为这样能够使目标更有代入感。”
　　耳边有声音响起，我下意识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虽然被进行这种试验我完全肯定自己是被监视着的，但我不觉得他们会有那么好心回答我的问题，况且刚刚的声音极近极近，就好像是……
　　从脑海里自己传达出来的。

　　看来对过去技能记忆的恢复，也带回了一些其他本应该消失的东西。

　　『“人的记忆没有遗忘这一说，大都只是被覆盖了，人脑是世界上唯一拥有无限储存空间的地方。”』
　　是我自己的声音。

　　『“那么你呢，你有没有名字？”』
　　我靠墙蹲坐下来闭上眼睛，想等这段记忆过去。

　　『“伍尹城。”
　　“你姓伍？”
　　“不，我是伍号机。”
　　“那么还有壹尹城，贰尹城，叁尹城，你后面还会有陆尹城？”

　　“…………未来也许会有吧。”』

　　记忆中断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心里觉得这些蠢笨的问题真的是我以前问的吗？之前被大清空不会就是因为死于话多吧。

　　我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很快找到了之前发现□□储藏室，这次我没有被绊倒。

　　上一次过于自然地拿出了手枪，导致我心神不定，居然没有去其他柜子里面再一一翻找，最终酿成惨剧。

　　现在我看着面前我搜刮出来的道具一把比手枪更好用的——
　　三档可变焦手电。

　　这个作为媒介实在不能要求更多，开灯就是aoe范围伤害，而且小巧便携，真乃居家旅游必备良品，应该直接带到下一层去。

　　噢，还有下一层。
　　经验记忆的附属品好生让人扫兴。

　　『“这里是……识海。”
　　“我会在终点等你。”』

　　错乱的信息在我脑海里翻腾着，我稍作停留便沿着阶梯向上攀登，到了熟悉的楼梯口。
　　它，还在那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

　　它的眼睛像我之前看到它时一样低垂着，嘴里咀嚼着什么东西。
　　想来没有到攻击范围它便不会觉察到我的存在。
　　但我的手电可以照到它。

　　我右手握住手电，掌心的图章隐隐泛着幽光，大拇指摁在开关上有些紧张，来之前我设定好了光照范围，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下手证明我的想法了。

　　从我得到的技能经验来看，【阈刺激】和【阈电位】属于同系技能，那么它们大概能造成的结果也应该大同小异。
　　上一次被子弹射中卷住我腿的那只触手
　　……

　　我摁下了开关。

　　手电的光芒好像驱除黑暗的天神一般以每秒钟3×10的八次方米冲了出去，所过之处阴影再无藏身之地。

　　我看见它的触手其实蔓生于墙壁四处，现在都猛地抽紧，动弹不得。

　　【阈电位】能够使它的肌肉组织持续兴奋，而且效果十分强烈，产生过度痉挛的完全强直收缩。

　　对于这些名词的理解，就是我恢复的主要记忆部分。
　　应该是我以前使用时实践得到的。

　　而上一次最终缠住我右脚脚踝的触手在被射击之后尽管力量增大却再没有动弹也让我有所领悟。

　　所以总之，对于【阈电位】【阈强度】的使用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应该都有相同差不多的经历——
　　只要我的手电光一直覆盖住它，它就会因为肌肉持续痉挛无法对我发动进攻。

　　我握着手电，尝试着前进了一步。

　　蔓生的肌肉颤动着，没有动静。

　　但它显然已经知道猎物来临，只是光线对它的全覆盖使它失去了360度转头的乐趣。

　　我退了回去，紧握着手电默念，
　　“刻印。”

　　手心的图章隐隐发烫，松手一个一模一样的电波型图章印在手电的把手上，这是恢复的记忆里带来的技能使用方法，应该算是随机赠送的记忆奖品之一，弊端是一旦刻印就不能取消，该物品不能再作为普通使用。

　　我找了几个破旧纸箱将手电放在上面对准眼前的没毛巨怪，大步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我这突如其来的胆量从何而来，但如果出现意外，我口袋里还有自动手枪可以应急。
　　再不济，我看现在的情况也不过是从头再来。

　　我踏入了它的攻击范围。
　　无事发生。

　　我走近了它的本体，它金黄色两栖类动物的独眼可能由于侧对着光受控制不强立刻转向了我，“啪叽”一声，我踩到了什么东西，胃液上涌食管反流还是不要描述为好。

　　它眼睛的转动使我想起了什么，它的后背有没有被光照到的部分，我拿出枪对着被它本体遮住的背阴面开了数枪，因为后怕而背后渗出了一点冷汗。

　　我尽量不与它对视地想要跟它擦肩而过。

　　快安全了。我想。

　　那巨怪上颚开裂的嘴唇却倏地抖动了一下，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它在笑。

　　我加快脚步，却听到它在身后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逃不出去。……哈哈，哈哈哈……”

　　“我吃过很多，你这样，的，哈哈……”

　　“你们…………哈哈哈哈哈哈”

　　我已经走到了安全距离，再上一层阶梯大概就可以到顶楼了。

　　我回头向它望去，它仍然盯着我，没有皮肤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
　　天台有门锁着，不过朽坏得我拿枪托砸了两下便脱落了。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我。

　　然而什么都没有。

　　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什么都没有，是真真正正的空无一物。

　　除了天台水泥粗糙的地面，这里一片黑暗，远处没有其他房屋，没有道路，没有飞鸟，甚至没有天空。
　　伸出手去，这漆黑的空间就只看得见我的手。

　　黑暗的面积过大过深，让我觉得我身处的这栋房屋才是这个暗黑世界的bug。

　　我跌坐在原地，楼下巨怪的笑声又在耳畔回响。

　　“你逃不出去。”

　　枪下意识地便交到左手，我茫然地看着，心想那么自然拿到这把枪的最初用途也许并不是对付那些怪物。

　　我对着太阳穴，“砰”地一声。

　　【系统提示】

　　——通关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