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漫漫》浓积云

72、第 72 章

　　大概一分钟后，文嘉秋也跳下了车绕到文一熠这边：“走。”
　　文一熠跟着他往回走，走了一半文嘉秋想起来什么，扭头问她：“锁门没？”
　　文一熠想了一下才点点头：“锁了。”
　　说着，从裤兜里摸出钥匙。
　　文嘉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上楼的时候，文一熠的手机突然响了，这手机自从到她手上就没怎么接过电话，冷不丁这么一响，倒弄得她没怎么反应过来。
　　掏出手机一看，来电人二表姐。

　　文一熠接通电话：“二姐。”
　　“哎！点点！”二表姐的声音很热情，“最近在家干嘛呢？家里热不热呀？”
　　“还行，家里有空调。”文一熠没回答第一个问题。
　　“明天来找我玩吧，姐带你去游泳!”

　　文一熠没立刻回答，抬头看向领先她一个台阶的文嘉秋，文嘉秋怕她接电话不看路，正握着她胳膊上楼梯，注意到文一熠的目光，他扭身看过来，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文一熠轻轻摇了摇头，对电话那边的二表姐说：“过几天吧姐，我到时候去你家找你。”
　　“几天？到时候提前跟姐说，姐去接你。”
　　“不用了姐，我坐公交就过去了，到时候提前跟你说。”
　　“行，赶紧来吧，姐在家都快无聊死了。”
　　“好。”

　　挂掉电话，也到房间门口了，文嘉秋拿着钥匙开门：“咋了？”
　　“我姐叫我去她家玩。”
　　“啥时候？我送你？”
　　“过几天再说。”
　　文一熠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文嘉秋就没再问。

　　文嘉秋带着伤也闲不下来，一天到晚还是出去忙来忙去的，文一熠皱眉看着他出门，他解释道：“我去帮着干点杂活，没事儿。”
　　文一熠听完不说话，也不再管他。

　　下午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文嘉秋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个东西递给文一熠：“会用这个不？”
　　文一熠接过来，是一个电动的剃头发的推子。
　　“干啥？”
　　“帮我把头发推推，这又长了。”
　　文一熠拿着左右看了看：“我没用过，会伤到头皮吗？”
　　“没事，你平着用，就不会划到。”
　　文一熠按下开关观察了一下它的运行，又关掉放到桌子上：“吃完饭回来再说吧。”
　　“行。”

　　晚上吃饭的时候文一熠也去打了饭，她不让文嘉秋给自己买饭，说没什么胃口，让他只买自己的就行，文嘉秋随她去了。

　　文一熠在拥挤的人群外站了几秒，往外面的小商店走过去。

　　文一熠回来的时候，文嘉秋已经在刚才两人看好的位置坐下吃饭了，她拿着东西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摆在桌子上，一袋牛奶，两个白水煮蛋还有一桶泡面。

　　文嘉秋从他面前的馍菜汤里抬头看着她，腮帮子里鼓着一大块刚塞进去的馒头。

　　文一熠坐下，看了一眼文嘉秋盘子里的饭菜后，就开始自顾自地剥鸡蛋。

　　文嘉秋看着她剥，过了一会才继续嚼嘴里的馒头。

　　文一熠剥完一个，递给文嘉秋，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文嘉秋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文一熠的脸色，也没问什么，腾出手接过来，两口吃了。

　　文一熠继续剥第二个，剥完又递到文嘉秋面前。
　　“？”文嘉秋迷惑了，“咋？”
　　“吃。”文一熠说。
　　“吃过了啊。”文嘉秋不肯要，“你吃吧，一人一个吗不是。”
　　“我又没受伤。”
　　“没事儿。”文嘉秋轻轻皱了下眉，抬手想把文一熠的手推回去，“我这都是小伤，吃一个就够了。”
　　文一熠躲了一下，没被他碰到，然后也不再继续跟他废话，伸直手就把鸡蛋投进了他的汤碗里。
　　“哎！”文嘉秋喊了一声。
　　“我洗过手了。”文一熠平静道。
　　“我不是说这个，你这样多浪费啊。”
　　“浪费什么？”文一熠不明白为什么他吃两个鸡蛋就是浪费了，她这几天仔细观察，发现他对自己可真是挺抠的，可以给她买可乐，买雪糕，但是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自己买。
　　每次吃饭都是捡着最便宜的或者是不要钱的东西吃到饱，然后省出来的钱全花给她。

　　文一熠问完，没什么表情地把那袋牛奶也推过去：“别跟我在这胡说八道，等会把这个也给我喝了。”
　　文嘉秋眉头皱得快能夹死苍蝇了：“你喝，我不喝。”
　　“我不喜欢喝牛奶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退了吧，别浪费钱。”

　　文一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听他说了两次浪费，终于忍不住了，她沉默两秒，最后问一遍：“喝不喝？”
　　文嘉秋很敏锐地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点点……”
　　文一熠扔下手里的牛奶，起身就往外走。

　　文一熠刚撩开门帘，就被文嘉秋追上拽住了胳膊：“点点！”
　　文一熠甩了下胳膊，但没甩开文嘉秋的手：“你受伤了你知不知道？受伤了要养伤你知不知道？可你每天吃的那都是些什么？你养个屁的伤？！”
　　“我知道你得挣钱！你得省钱！可是你把身体搞废了，你拿什么去挣钱？到时候你省下来的钱还不够你看病的呢！你分不分得清轻重啊？”

　　文一熠以前从来不跟他谈这些事，他们都一直很有默契地避开它们，但今天文一熠把一切都扯了出来。

　　她话说得很快，但每个字都带着很沉重的语气。

　　“文嘉秋。”她唤他的名字，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酸有点疼，说出的话老气横秋到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像是自己该说出来的话，“钱不是这么省的，日子也不是这么过的，就算再难再不容易，也不是这么过的。”
　　“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你不能这样啊，我身上有钱，我知道你不会要，但是我养得起咱俩吃饭。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一口吃的，咱俩这个关系，你跟我见外什么？你到底拿不拿我当朋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从长计议？”
　　“你得慢慢来。”

　　文嘉秋手里还抓着没吃完的半个馒头，听完文一熠这番话，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却也只是松开了抓着文一熠的那只手。

　　文一熠胳膊一轻，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文嘉秋想起来她刚来那天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是实在没地方可去了，才会来找他的，这话让他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抬手又抓住她手腕：“别。”
　　“别这么说。”
　　“你来我高兴。”
　　“是吗？”文一熠忽然扬起一个笑脸，往他面前靠了靠，“那你就让我对你好吧，别想那么多。”
　　“你可以记下来，等你以后挣大钱了，再还给我。”
　　“要是挣不了呢？”
　　“不能。”文一熠语气很笃定，晚风扬起她耳边的发丝，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文嘉秋，“你以后肯定赚大钱，吃香的喝辣的，钱多到花不完。。”
　　文嘉秋看着文一熠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借你吉言了。”
　　“肯定，到时候可别忘了我。”
　　“忘不了，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文一熠嘿嘿笑了两声：“走，回去吃饭。”

　　一般情况下，只要文一熠没有真的生气，两个人就吵不起来，也闹不起来，文嘉秋永远拿文一熠没办法，永远被她稳稳掌握情绪。

　　文一熠回去愉快吃泡面，同时监督文嘉秋吃鸡蛋喝牛奶。

　　最后泡面汤喝不完，文嘉秋要喝，但是文一熠单方面给他下了忌嘴令：“喝什么？这是辣的，你尝都不要尝。”
　　文嘉秋张嘴还想说什么，文一熠警告般看了他一眼，他老老实实把嘴闭上，眼睁睁看着文一熠把泡面连汤带碗扔掉了。

　　回到房间，文嘉秋坐到窗户边，文一熠打开电动推子，绕着文嘉秋转了能有四五圈，却迟迟不下手。

　　文嘉秋都被她逗乐了，在她从自己面前再一次转过去的时候一把抓住她胳膊给她扯了回来：“嘛呢这是？给我都转晕了。”
　　文一熠的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对着文嘉秋的头发愁：“我怕给你剃坏了。”
　　文嘉秋乐出声，把自己的脑袋往她面前伸了伸：“你好好看看，这上头有你剃坏的余地吗？”

　　文一熠不吭声，胳膊还是在原地，举火炬一样举着嗡嗡作响的推子。

　　文嘉秋抬头看了一眼，直接握着她的手从额头那里一路推到了头顶，头上瞬间光了一大片。

　　文一熠一开始被吓了一大跳，手狠狠抖了一下，但是文嘉秋的手十分稳，还有分寸，连镜子都没照，就这么把着文一熠的手开了个头。

　　然后推子在文嘉秋头顶停下来，文一熠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低头，看到文嘉秋挑了眉对着她笑。

　　文一熠关掉开关，甩手在他胳膊上扇了一巴掌。

　　文嘉秋握着她的手作势要继续：“再来一下？”
　　“不用！”文一熠挣脱他的手，“我自己来。”
　　“是不是挺简单的？”
　　“闭嘴。”文一熠左手虎口毫不留情地卡住他脖子，稳住他的脑袋，“别吭声。”

　　文嘉秋还是笑，发出笑声的地方在文一熠掌心下震动，让她掌心发痒，愈发不知该怎么下手。
　　文一熠黑着脸收紧手：“别笑了。”
　　文嘉秋被她掐得呃了一声，好歹不再笑了。

　　文一熠瞥他一眼，重新打开电源，这次她没犹豫，选了个顺手的角度就直接上了。

　　一旦开了头就简单了，文一熠很快上手，文嘉秋看不见，但是明显感觉自己头上凉了一块又一块。

　　文一熠动作很小心，一手拿推子，一手扶着文嘉秋的头，但是她从头到尾的力度都很轻柔，扶脑袋的时候指尖点在文嘉秋头皮上，让他昏昏欲睡。

　　那些地方跳来跳去，文嘉秋能想象到文一熠认真的样子，他放松脖颈，任文一熠来回摆弄他的头。

　　最后一颗光滑饱满的光头在文一熠手下诞生，她骄傲地搓了搓文嘉秋的光头，没忍住笑了起来。

　　文嘉秋也笑，抬手摸脑袋，手碰到文一熠的手，文一熠收回手后退了一步，视野扩大，看到他脖子上的纱布：“啥时候换药？”
　　“嗯？”文嘉秋摸着脑袋回头，一时没跟上文一熠的脑回路。
　　文一熠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的纱布上，文嘉秋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明天吧。”
　　“我跟你一起去。”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