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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   那张脸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肤色白得模糊惨淡,五官也不清晰,唯独脸颊上的大片耳光红痕像烙铁印上去的一般,红得鲜活逼人,像是人死了伤口却还活着,仿佛只要割破那层脸皮,那里就会如同新鲜伤口一般流出血。

      梦里的她心有灵犀般蹲下身,刀尖划向那片红痕。

      果然有鲜血往外流,很快那张脸也面目全非,愈发丑陋难看。

      梦里的她自己看着眼前的尸体,蹲在地上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失控,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既像文舒圆和文舒满天真无邪的银铃般的笑声,又像今天晚上一直响在她耳边的自己的哭声。

      这声音几乎遮盖住窗外的雨声,然后她再次抬起刀,毫不留情地朝着尸体的小腹刺下去。

      这一下十分狠,梦里的两个自己同时痛起来,痛得梦境都难以为继,整个坍塌分裂。

      梦境外的文一熠睁开眼,小腹绞痛,头也疼得像是要炸开了。

      她在昏暗的屋里翻了个身,打开灯,发现自己的生理期提前了半个月。

      天色已经有点要亮起来的意思了,睁开眼就到处都难受,不同的痛意交替上阵折磨她,文一熠靠坐在床头,静静看着外头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

      等到天色大亮,文一熠从床上爬起来下楼给文嘉秋打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像是在等着她这个电话,一接通就有些着急地问:“点点?昨天咋没给我打电话?我给梦新打电话问,她说你……”
      说到这里,文嘉秋犹豫着停了下来。

      文一熠发现自己听到文嘉秋的声音一瞬间有股想哭的冲动,但她的眼睛里流不出眼泪了,也没有哭泣的力气了。
      她的眼泪和力气好像都在昨天趁着夜色全部像个疯子一般挥霍殆尽了。

      “说我啥?”文一熠很平静地问。
      “说你考了年级第二,但是志愿好像被你爸妈改到市区了……是真的吗?”
      “是啊。”文一熠捋着电话线,“改到市一高了,所以昨天没顾上给你打电话,去市区跟他们吵架了。”
      “……我靠”文嘉秋小声骂了一句,“然后呢?这事咋办?”

      文一熠手里的电话线被她指甲掐出很深的印子,她沉默了几秒,盯着那个指甲印开口说:“你别替我操心了,我爷住院了,我这几天得去医院,没法每天给你打电话了。”
      “你爷住院了?咋回事?”文嘉秋的语气紧张起来,注意力也被吸引。
      “摔了一下,骨折了。”
      “啊?”文嘉秋的声音提了起来,“严重吗?”
      文一熠想说不知道,但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不严重。”

      文嘉秋从一开始就觉得文一熠的语气怪怪的,像是心情不好,听到这里就以为她是因为这事而低落,就安慰了她几句。

      文一熠握着电话出了神,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一直到电话那边文嘉秋提高声音叫了她几声。
      “嗯?”文一熠回过神,应了一声,“咋了?”
      “没睡醒吗你?”文嘉秋无奈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问你吃饭了没。”
      文一熠这时听到文嘉秋那边很嘈杂的背景音,下意识也问他:“你吃了没?”
      “正吃呢!”文嘉秋很愉悦地回答她,声音有点含糊,像是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吃的什么?”
      “大饼。”文嘉秋回答,突然又喊了一嗓子,“居然有锅贴吗?我靠!我去搞点去!”

      电话那边传来乱七八糟的动静,然后文一熠听到文嘉秋很失望地啧了一声:“看错了,是韭菜盒子啊,这咋炸得跟锅贴似的啊?!”
      文一熠听着他那边的动静,笑了几声。
      文嘉秋也跟着她笑:“听饿了没?羡慕不?我这边可是什么吃的都有啊。”
      文一熠其实一点食欲都没有,听到吃的东西就想吐,但她还是回答说:“羡慕了,我也想吃。”
      “你家没人吧?去我家,让我妈给你做,你想吃啥就跟她说,要不她没事总胡思乱想。”
      “知道了,你啥时候回来?”
      “下星期吧。”文嘉秋稀里呼噜地喝了一大口粥,“下星期应该能回去一次。”
      “知道了,你接着吃吧,我得去医院了。”文一熠说。
      “行。”文嘉秋应了一声,又追着叮嘱了一句,“别再跟他们吵架了,有什么就好好说,好好想想办法,你别跟自己过不去,别生闷气。”
      文一熠使劲掐在电话线上的手指忽然滑了一下,顺着劲戳进她手心的伤口里,疼得她吸了口凉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文嘉秋那边太吵,没听到她吸气的动静,只是发现她突然不讲话了,就喊了她一声:“点点?”
      本来就惨不忍睹的伤口里渗出血,文一熠摊开手掌,掌心的痛随着血迹一起慢慢扩散开来,她盯着掌心的血,声音依旧如常:“啊,知道了,你好好吃饭吧,我有时间再给你打。”
      “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听到没?”
      “听到了——”文一熠拉长声音回答他。

      挂掉电话,文一熠站到镜子前,清晨的天光亮得人像被赤/裸地剥开,身上的狼狈也无处遁形。
      文一熠看到自己的眼睛和脸颊都肿了起来,脸上肿起来的地方是红色的,其余的地方的颜色是惨白的。

      膝盖上的伤口应该是在睡觉的时候裂开了,在小腿上留下了干涸的血迹,而文一熠连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都不太记得了。

      多一道少一道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知道如果自己脱下衣服背过身,后背上也会有看起来更惨的淤青,因为后背痛得她整个上半身都没法做大动作。

      她看了一会,离开镜子去找东西处理伤口,包扎完伤口,她又去给文梦新打电话,跟她说自己这几天都要在市区的医院呆着,不会在家,让她别来找她了。

      挂掉电话,文一熠回到自己卧室,继续躺下睡觉。

      文一熠在家里呆了几天,睡了醒,醒了睡,几乎什么正事都没干,拿起书看几行字就走神,拿起笔却画不出什么东西。

      她过得浑浑噩噩的,对外却很完美地营造了一个她不在家的假象,没有一个小伙伴怀疑过,自然也没人来打扰她。

      第五天的凌晨,她数不清第几次从诡谲的层层叠叠的梦境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天最凉快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一时说不清自己是热还是冷。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睡太多了,她坐起身的时候一阵头晕恶心,脑袋好像被凿空了,脑海里空荡荡的,整个头却又很重,压在肩膀上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环顾整个房间,突然觉得孤单到害怕,再也呆不住了。

      文一熠爬起来打开灯,仍旧驱不散那阵来势汹汹的孤寂感。

      床脚的电风扇摆着头,慢悠悠转到她这边,一身汗的文一熠被送过来的风吹得一阵恶寒,趴到床边干呕了起来。

      呕了半天也没吐出来什么,反而把自己吐脱力了,她四肢无力地撑着自己躺回床上,一翻身,看到枕头边被自己画得乱七八糟的几张草稿纸,每张上头的线条组合起来,怎么看都隐约像文嘉秋的脸。

      熬到天亮,文一熠起来照了照镜子,然后去给文嘉秋打电话,问他到底在哪里的工地。

      文一熠从自己转的第三趟公交车上下车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毒辣的太阳把脚下的黄土晒得像个天然的烤炉,让人每走一步,就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融化了。

      文一熠眯着眼头晕眼花地原地转了一圈,还没想好往哪个方向走,就听到一连串由远及近的喇叭声,然后有辆电动三轮车漂了个移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她面前,扬起好大一股尘土。

      文嘉秋头上戴着顶亮黄色的安全帽,身上穿着一件白背心和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迷彩裤,松了车闸后撑着车把看着她:“热不热?我就说不让你来吧,你非要来。”

      文一熠放下遮在头顶上的手,手串上的银色吊坠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她在烈日下看着文嘉秋,笑意盈盈。

      文嘉秋话这么说着,手却从裤兜里摸出来一瓶可乐递给她。

      文一熠下意识抬手去接,刚抬起手,就听到文嘉秋语气一变:“手上咋回事?”
      文一熠手背上的伤口相对轻一些,都差不多结痂了,她没再贴创可贴和纱布,不打算遮掩,也没想着说主动提。
      只打算等文嘉秋发现了再说,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
      文一熠没说话,知道开始了就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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