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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文嘉秋九年级几乎不怎么来学校了,奔波在各种能赚钱的地方。
      冬天快过年的时候,他在医院病房认识了一个包工头大叔。
      包工头父亲瘫痪在床,请的护工有些不负责任,文嘉秋有时候看老爷子受罪没人管,就顺带搭把手照顾了几次。
      包工头从老爷子那知道后,颇为感谢他,同时二话不说就换了个新的护工,自己来医院的频率也高了起来,没事就跟文嘉秋聊几句,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了起来。

      大叔是个热心肠,有一次半夜文嘉秋搭乘大叔的车回家,大叔坐在车里探出头看了看他家的房子,当下没说什么,却在年前的一天连招呼也没打就带了十几个人直接过来,非要给他家盖房子。

      大叔本来是想直接把他上房的二楼盖起来,再给他圈个围墙。文嘉秋费尽口舌地阻拦他,但是大叔态度也很坚决,工具和材料都带齐了,说什么也要给文嘉秋盖房子,两人僵持半天,最后各退一步,大叔给文嘉秋厨房的楼上修了个房间,还圈了个阳台出来。

      冬天时仓库实在阴冷,文嘉秋就带着王迎春搬了出来,又找了一家民居把人家废弃不用的二楼租了下来。

      文一熠跟他去的时候,文嘉秋刚把做生意的东西搬过来,整个屋子里乱糟糟的。

      通往二楼的楼梯建在房子外头,铁楼梯焊在墙边,踩上去咚咚咚地闷响,文一熠第一次走这样的楼梯,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总觉得说不定哪一步没踩好就得掉下去。

      她抓着文嘉秋的衣服跟着他往上走,房子旁边就是铁路,高网的另一边有火车呼啸而过。

      文一熠扭头,总觉得仓促间似乎隔着玻璃跟火车里坐着的人对视了片刻,也总算知道这里的房子为啥便宜了,深刻怀疑晚上睡觉时得戴个隔音头盔才能睡着。

      一直到双脚都踩上房顶的实地,文一熠才松下一口气,把很多次涌到嘴边的那句这里能住人吗咽了下去,跟着文嘉秋进到屋里。

      地方不算大,但是条件比仓库好了太多,至少有个窗户,平时多少能透透光透透气。

      大叔本来是说过完年再带人过来给文嘉秋家的房子砌个楼梯,文嘉秋多次阻拦和拒绝也没能熄灭大叔的热情。

      为了想办法不再麻烦大叔,文嘉秋那几天真是绞尽脑汁。正好市区有个城中村拆迁改造,他跟着包工头大叔手下的工人去转了几次,拉回来一个铁楼梯,装在了他家院子里,正通往二楼的房间门口,好歹没再麻烦大叔再带人过来。

      文一熠那天想去帮忙,到文嘉秋家里的时候那个楼梯已经焊好了,文嘉秋正蹲在二楼的屋子里不知道忙什么,喊了一声,让她上去。

      文一熠扶着扶手走上去,看到在拌水泥的文嘉秋时都震惊了,在他身后站了好几秒才开口问:“你干啥呢?”
      文嘉秋手下动作很熟练,脸上一层灰,扭头朝她咧嘴一笑,呲出来一口白牙:“拌水泥啊,我打算把墙和地刷一下。”
      文一熠看看他,又看看水泥:“你会不会啊?”
      “试试呗!以前我家盖房子的时候我跟着看过,感觉挺好上手的,前几天又问了问刘叔,听起来也简单,我应该能行,反正也是随便刷刷。”
      “本来刘叔说他叫几个人来帮我弄,被我好说歹说才给拦住,我哪能这么占人家便宜啊。”文嘉秋提起热情洋溢刘叔就直叹气。
      说着,他站起来,提着那桶拌好的水泥,上手就刷。

      文一熠不再说话,看着他的动作,刚开始挺笨,调了几下就上手了,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文嘉秋刷了几下,自觉不错,得意地笑着扭头跟文一熠邀功:“看!是不是还不错?我……”
      话没说完,看到文一熠立在原地,眼圈微微发红。
      文嘉秋愣住:“点儿点儿……”
      文一熠揉了一下眼,转身下了楼。

      文嘉秋没追下去,原地站了一会儿,扭头继续刷墙。
      刷完了一面墙,文嘉秋累得不行,扔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口,看到文一熠人没走,正背对着他这边,站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文嘉秋沿着楼梯走下去,文一熠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一幕是文嘉秋的幻觉。

      文嘉秋也不再提刚才的事,只是问她:“看什么呢?”
      文一熠没说话,往前一步走到树前头,抬手在树皮上用指甲掐了一下,说:“绿色的,能活。”
      文嘉秋低头凑近看看,又闻了闻:“去年看着就想发芽呢。”
      文一熠摸摸树皮:“今年春天来了,它就活了。”
      文嘉秋:“说不定到时候就会结石榴了。”
      文一熠侧过脸看他,见他笑着说:“你给它救活的,它不该结点石榴报答你吗?”
      文一熠摇摇头:“不用,开花就行。”
      说完想了想,又说:“不开也行,活着就好。”

      第二年春天天气转暖的时候,石榴树果然发芽了,看着比去年春天时那副苟延残喘的样子强了很多,瞧着挺有生机的。

      文一熠九年级还是没能如愿跟文梦新和文雅莉分到一个班,反而跟文鹏飞成了同班同学,文一熠已经很久没有跟文鹏飞说过话了,在班里第一个学期没有在一个小组里,所以平时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文鹏飞一天到晚出勤率远远高于旷课率,班主任已经放弃了他,平时主要就是关注班里的前二十名。

      第二个学期班里重新分小组,文一熠是小组长,文鹏飞是她的组员。

      一开始大家都不太愿意跟文鹏飞做同桌,虽然嘴上没明说,但文一熠能看出来,她就主动跟文鹏飞坐到了一起,反正他平时也不太来学校上课,她大多数时间是一个人,还挺清净的。
      天气一热,体育考试训练的强度就变大了,大课间和下午放学都要加训,文一熠一开始有点受不了,整条腿上的每块肌肉都疼得不行。
      就这么高强度的训练了一个星期,文一熠身体才差不多缓过来,每天早上跟着文梦新跑,好歹八百米能进满分线了。

      文嘉秋每天见缝插针地抽一点时间把家里的二楼收拾了一下,他在文沟村总算也是有了个睡觉的房间。
      他把从网吧拿回来的旧电脑装到了房间里,又趁用了一下邻居家的网线,高低整出来了一台能上网的电脑,然后又把屋门的钥匙给了文一熠,让她没事过来上网。

      体育考试那几天,文一熠一直没什么胃口,吃不下饭,吃了就想吐。
      她没当回事,考试当天所有的项目都拼尽全力,尤其八百米,跑得有点猛了,比自己以前每次成绩都要好,跑完后半天都没缓过来。
      当天晚上她就开始发烧感冒,半夜在寝室是被自己热醒的,睁开眼就觉得热,浑身无力,肚子坠着疼,一动就想吐。
      文一熠一时间都没法说清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更难受一点,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抽走了。
      她勉强撑着自己下了床,拿了自己的手电筒到寝室走廊尽头的厕所。
      上厕所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内裤上一团血,她脑子转不过来,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初潮来了。
      文一熠浑身都没劲,也提不起精神去心烦了,只觉得怎么能所有的事全都堆到一起砸下来呢。
      一时也没准备,她原地思考了片刻,只好又回到寝室,轻声把离自己最近的室友叫醒,向她借卫生巾。
      这个室友平时跟文一熠关系最好,文一熠觉得半夜把人家叫醒这件事实在不好意思,不停地跟对方说谢谢。
      室友人很好,二话不说就给她找了东西,还关心她:“我给你找个夜用的,你肚子疼不疼?”
      文一熠接过东西看了看:“还好,你快睡吧,真的对不起,这么晚还把你叫醒了,我明天再给你买一包。”
      “哎呀,没事儿。这大半夜的,也挺突然的。”室友毫不在意,“我平时也天天向别人借这个,有时候都防不住的。”
      其他室友都还在睡,两个人说话声音都很小,文一熠又跟她说了句谢谢。
      “真没事儿,你快去吧。”室友笑着抬手拍了拍她,刚隔着衣服摸到她,室友就吓一跳,“呀!你身上咋这么热?发烧了吗?”
      说着,抬手摸她额头,惊讶道:“好热啊!你肯定是发烧了!你难受不呀?要不请假吧?我陪你去找寝管,打电话让你家人来接你。”
      文一熠都烧习惯了,跟她说了句没事,拿了东西就要往厕所去。
      室友放心不过,轻手轻脚地跟着她出了门,要陪她一起去。
      路上得知她这是第一次生理期,室友十分震惊,忙说回去把整包卫生巾都给她用,再去找找谁的热水壶里还有热水,给她倒一杯喝。
      对方的关心赤诚又真挚,让文一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地跟她说谢谢。

      室友在厕所门口等她出来,上前扶住她:“真的没事吗?可是你在发烧哎?这还有一晚上呢?”
      文一熠勉强撑着,对她摇摇头:“没事儿,我就是今天考试累着了,睡一觉就好了,我平时总是这样的,真的没关系。”
      室友还是不太放心,但文一熠态度坚决,回到寝室就让室友回去继续睡,不要担心自己。
      室友只好回去躺下,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抬头看着文一熠:“一熠,你晚上要是还不舒服,就叫醒我。”
      “好。”文一熠躺在床上,手指头都懒得动,嘴上却安慰着她,“放心吧,你快睡,明天还上早读呢。”
      “哎,该死的英语早读!”室友叹口气,旋即又想到什么,语气如释重负,“但是不用跑早操了,好幸福呀。”
      文一熠翻了个身,脸颊贴着床上的凉席,汲取着上头的凉意,声音很轻地对她说:“快睡吧,今天晚上麻烦你了。”
      “没关系,大家都是女孩子,互帮互助应该的嘛。”
      两人头对头躺着,文一熠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室友的枕头边:“谢谢你。”
      室友轻轻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手。

      文一熠后来几乎一夜没怎么睡,人就半睁着眼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被掏空了骨头后架在火上烤。
      寝室没有风扇,身下的凉席隔一会儿就会变得跟她身上的温度一样滚烫,文一熠就自己翻个身换个姿势,这片热了换那片。
      不知道把凉席翻来覆去地滚了几个来回之后,文一熠开始一阵阵的头晕。
      她闭上眼,又觉得恶心想吐。
      室友已经都睡着了,她能听到她们很绵长的呼吸声和窗外传来的昆虫的叫声。
      文一熠咬牙忍了一会儿,又摸索着下了床,扶着墙去厕所吐了一回。

      吐的时候文一熠觉得原本就感觉有点不太受自己控制的身体完全有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晚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这时候胃里都是空的,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不停干呕,吐出来的都是清水。
      到了最后,吐出的东西又苦又涩,嗓子也火辣辣地疼,文一熠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算倒也不能倒在厕所里。
      她扶着墙起身,捂着嘴往厕所外走。

      头重脚轻地回了寝室,文一熠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反正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的时候是被吵醒的,昨天晚上陪她去厕所的室友过来叫她起床。

      文一熠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室友摸了摸她,脸色一变:“天!你身上好烫啊一熠!不行!你请假回家看病吧!”
      其他室友听到,也都纷纷围过来摸她的额头,然后都劝她赶紧回家看病。

      文一熠晚上一直在做噩梦,也一直在出汗,身上的衣服这时候都湿透了,被闷捂在身上,难受得很。

      文一熠应下她的话,撑着自己坐起来换了衣服和鞋,然后跟她们一块去了教室。

      班主任来看早读的时候,文一熠去找她请假,班主任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是吓一跳,二话不说给了她手机让她给家长打电话。

      文一熠拿着手机想了一会儿,拨了文嘉秋的号码。

      那边接得很快,一大早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精神:“喂?”
      文一熠听到熟悉的声音,咬了下嘴唇,没什么力气地开口:“你在哪呢?”
      文嘉秋那边立刻就听出来了她的声音:“我在网吧呢,你怎么了?说话声音咋回事?”

      镇上的网吧最近生意很好,老板给了文嘉秋一部旧诺基亚,忙不过来了就联系他去帮忙。

      正好最近文志军出院回家了,文嘉秋市区摆地摊的生意就先放下了,在家跟着王迎春照顾文志军,有空了就去网吧帮帮忙,能挣一点算一点,反正就是闲不下来。

      文一熠靠到教室走廊的墙上,脸贴在冰凉的墙面上,才觉得舒服了一点:“我好像发烧了,你……”
      “啥?!我去接你!你先请假,你到学校门口……你能走得动不能?不能的话你就坐教室里等着我,别乱跑。”文嘉秋的声音立刻提了起来,听动静应该是他猛地站了起来,似乎还打翻了什么东西,乱七八糟地一通乱响。
      文一熠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他又问:“啥时候烧起来的?现在难受吗?”
      文一熠转了个身,把另外半边脸贴到墙上:“昨天晚上……”
      “靠!”文嘉秋那边风声很大,应该是骑上了车,“那咋现在才跟我说?你从昨天晚上烧到现在啊?!”
      文一熠垂着眼,只是低声说:“我难受。”
      电话那边人声静了几秒,只有愈发喧嚣的风声,然后文一熠听到文嘉秋说:“没事儿,我马上就到了,看完病就不难受了。”
      说完,通话就结束了。
      文一熠本来还想说让他路上注意安全,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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