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漫漫》浓积云

42、第 42 章

　　虽然文嘉秋再三跟文一熠强调让她不要乱跑，但是她后来还是找了个放学稍微早一点的周五下午跑了一趟公安局。

　　结果辗转问出负责文嘉夏案子的警察是哪位的时候，才得知人家已经下班走了。

　　值班民警看她失落，好心帮她翻了翻卷宗，告诉她他们已经把文嘉夏的信息上传到了失踪人口信息库和各种寻人网站上，但是目前还没有更多的进度。

　　也许是对文嘉夏的案子有些印象和了解，警察还又跟她说文嘉夏的案子严格来说应该按失踪人口处理的。
　　因为一直没找到太确切的证据，被拐卖的这种说法也只是一种可能性较大的猜测，并不能完全下定论，所以也希望家属能做好面对一切可能性的心理准备。

　　文一熠走出公安局，才切身体会到文嘉秋每次进出这里时的心情，来时怀着近乎不切实际的期待，离开的时候被冰冷残酷的现实拖着脚步。

　　文一熠心不在焉地骑车回了家，在家写作业写到一半，实在写不下去了，就揣着作业出门往文嘉秋家里去了。

　　文嘉秋这时还没回来，文一熠就自己进了他家里，打算边写作业边等他回来。

　　文一熠照旧先把作业往客厅一放，然后出来看看他家里院子里有没有什么丢了或者什么东西没收拾到屋子里的。

　　一直转到房子边缘，文一熠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她放下心来，刚要转头回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这是文家不是？”

　　文一熠扭头，几步走过去。

　　文嘉秋家的地基原本就打得稍微有些高，再加上边缘还围着一圈只起了个头的半米高的砖头“围墙”，所以一般站在院子中间，是不太能看清房子下头小路上的情况的，下头的人往上上也不太容易。

　　文一熠以前来文嘉秋家里就挺费劲的，文嘉秋就在院子西边用砖头给她摞了个小楼梯，位置挺隐蔽，一般人都不太能发现。

　　文一熠走到院子边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看到房子前的小路上立着一个女人，穿着辨不出原来颜色的工装，模样憔悴又沧桑，一时看不出年龄。

　　女人手上还扯了个神情有些呆滞的小孩，两个人头发都乱糟糟的，文一熠也分不清那小孩是个小姑娘还是小男孩。

　　对视的瞬间，女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闺女，我问一下，这家是文家不是？”

　　女人说的是方言，口音稍微有点不太一样，听着像是隔壁县的。

　　文一熠不回答她，也用方言问她：“你有啥事吗？”
　　女人回答她：“我找文家。”
　　文一熠：“我们整个村都姓文，都是文家。”
　　女人有点急了，抬手胡乱地比划着：“不不，我找那个文志军，文志军家，我在你们村问了一路了，你们村的人跟我说他家搬到这儿了，说是新盖的房子。”
　　说着，还抬手比划着指了指房子：“就是，就是这家的。”

　　文一熠闻言立刻四下看了看，幸好文嘉秋新家这边实在偏，也没什么邻居，村里的人最多只能给指个路引个路过来，引完也没地方留着，否则现在左左右右肯定都挤满了凑热闹听八卦的耳朵。

　　只要女人没跟别人说她是干嘛来的。

　　想到这里，文一熠就问她：“你找他有啥事？”
　　女人摇摇头，嘴倒是紧：“我得跟他说。”
　　文一熠：“你跟他说不成，他不在家。”
　　女人说：“那我找他家里人，找他儿子，是不是叫什么文……文嘉……”
　　文一熠听到文嘉秋的名字，突然有些不高兴，语速很快地打断她：“谁跟你说的他有儿子？你听谁说的名字？你到底是谁？到底有啥事？”
　　女人还是不肯说：“我得见到这家人才能说。”
　　文一熠：“这家现在没人，人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
　　女人讷讷：“那……那我等等吧，我等等好不好？今天能有人不能？有人回来没？”
　　文一熠没回答她，只是又问：“你没跟别人说你来干啥吧？”
　　女人倒是听懂了这话，立刻摇着头说：“没说没说，我光打听了，别的什么都没说。”
　　“哦。”没说什么就行，文一熠放下心。既然女人怎么也不肯说来干啥，她也不打算继续问了，“那你等一会儿吧。”

　　文一熠倒不是对这个女人彻底放心了，只是文嘉秋最近每天晚上回来的点都挺晚的。
　　有时候她守到半夜也见不到文嘉秋一面，实在困得不行，再加上第二天还要上学，就只能留张纸条回家。

　　她今天过来也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家呆着不舒服，并没打算一定要见到文嘉秋，说不定她作业写完后如果文嘉秋还没回来，她就又自己回家了。

　　因而她觉得女人没那个耐心等到文嘉秋回来，盘问了一番后就随她去了。

　　跟女人交谈完后，文一熠就回去写作业了，作业写得差不多的时候，她起身回家了一趟。

　　文一熠扫了几眼，没在房子周围看到女人的身影，以为人走了，就没再多想，回家吃过饭，又带了几个馒头过来。

　　文一熠回来把作业收了收尾，翻了本自己放在文嘉秋家里的课外书看。

　　不知不觉看入了迷，也没注意时间，再从书里抬起头的时候，是因为隐约听到了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

　　文一熠放下书，往客厅门口走了几步，怀疑自己出现错觉的下一秒，又听到了文嘉秋的声音。

　　文一熠确信自己不会听错文嘉秋的声音，意识到女人居然还没走并且准确地拦住了回家的文嘉秋的同时，她心里忽然很突兀地生出一股诡异奇怪而又不详的预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文一熠一阵心慌，书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跳下客厅的台阶，大步往外跑。

　　跑到下午看见女人的位置的时候，果然看到文嘉秋被女人拦在原地，正被她紧紧地拉着袖子说着什么。

　　但天色太暗，两人的神情都看不清，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两个不太清晰的身影。

　　文一熠几步跑回去，打开院子里的灯。

　　下头拉扯着的两个人同时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晃了一下，都下意识抬起头看过来，文一熠迎着他们的目光踩着砖墙跳下去，快步冲到两人中间。

　　她一把抓住文嘉秋的胳膊，趁着女人分神的功夫把他的衣袖从她手里拽回来，同时她拦到两人中间，警惕地看着女人：“你要干啥？！”

　　女人低声呜咽着，还作势要伸手去拽文嘉秋。

　　文嘉秋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也没动作，只在这时下意识地往文一熠身后躲闪了一下。

　　文一熠被女人的动作惹得有点上火，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拉拉扯扯的，她抬手阻拦，抓住女人的手不让他碰到文嘉秋。

　　女人明显不太甘心，总还是想上手，力气还大，几番推拉，文一熠的手被她粗糙的手磨得生疼，火也彻底上来了，提高声音喊起来：“干什么？！干什么？非要动手？！你到底是干啥来的？你是谁啊你？！”

　　喊着，文一熠用力把女人的手往后推了一把，紧紧地盯着她：“别再拽人了听到没？有事说事？不会说话吗？非要上手？！”

　　女人的双手在空中无处安放地比划了几下，总算没再往前伸，而是合十前后晃着，带着哭腔开口：“文家孩子，你再多宽容几天好不好？家里实在没钱了！一家七八口都等着孩子他爸养活呢！他爸不能进监狱啊！求求你多宽容宽容好不好？”
　　文一熠先是皱眉：“啥意思？”
　　然后随即明白了什么，扭头问文嘉秋：“这是……他家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