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人每天都想跑路》叶遥挚

24、第 24 章

　　活在新闻报道里的周焘是年轻的企业家，因为相貌万一挑一，格外比其他企业家多一批迷妹粉丝。然而无论粉丝们多么关注周焘，知道他会做饭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他已经多年没有亲自下厨，但连黎期也不得不承认，周焘做饭的确好吃。
　　就是全程被盯着，太不自在了。

　　拿出里面的饭菜，被周焘眼都不眨的盯了五分钟后，黎期终于忍无可忍，放下筷子：“你……能正常点吗？”
　　这谁能吃得下去？
　　周焘没忍住，笑出了声，被黎期瞪了一眼后，才起身说：“那你自己吃，我出去找刘一西。”

　　“那你呢？”黎期喊住他。
　　“下面还有几十桌客人，”周焘转身，无奈道，“刘一西一个人顾不过来，早就喊我过去陪着敬酒了。”
　　黎期点点头，目送周焘消失在门外。

　　他不喜欢人多的宴请聚会，但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的。下面四十九桌宴席，刘一西肯定会让擅长人情往来的周焘过去帮忙。
　　但周焘居然还能抽出时间给他做个两个菜加一个汤……
　　黎期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饭菜，无法反驳的一点，周焘对他，是真真正正用了心的。

　　这个人真的很可怕，如果他想对你好，就能对你好到完美地挑不出一点错处。
　　一如七年之前，周焘的厨艺，甚至是为了适应环境而现学的。

　　那时候茂林只有一个名字，周焘尚未与刘一西联络，未来全是扑朔迷离不确定的梦。
　　而周焘担心的不仅是黎期手上“时间迭代”的项目久久没有进展，他更怕黎期先一步把自己熬倒。
　　日均睡眠不超过四个小时，吃饭全看什么时候饿得受不了再点外卖，其他生活日用品全靠周焘出门捎带买回来。

　　很快，周焘便发现意一件更让他担心的事。
　　黎期极度挑食，不吃一切绿叶蔬菜。这个习惯放在学校食堂，无非是挑挑拣拣，选点茄子蘑菇和根茎类。但体现在外卖上，则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一切蔬菜，只点肉类，重油重盐，营养极度不均衡。
　　周焘第一次看到黎期的外卖单子，了解他平时吃什么的时候，直接眼前一黑，觉得黎期再过几天很可能当场猝死在自己面前。

　　也因此，他在努力确保黎期充足睡眠的同时，开始考虑一日三餐。
　　当时的茂林只有三个人，为了减小黎期的压力，周焘帮他找了实习生任思雨。任思雨是绘画专业出身，读了两年大学，扔下画笔捋起袖子开始学编程。
　　稍大一点的公司都不会要她这样半路出身的半吊子，周焘原本也想要她，但黎期评价了一句“基本功扎实”，让他改变了想法。
　　反正是帮黎期打下手，任思雨胜在她要的工资比别人少一半，便宜。

　　黎期不用想，都知道他不可能主动做饭，他能来吃就不错了；任思雨是好强又不服输的独生女，还是实习生身份，每天在这里呆久了二人都内心愧疚觉得在让她加班，更不可能去做饭。
　　周焘只能捋起袖子，搜索出菜谱开始亲自学。

　　一开始的效果并不尽如人意，起码任思雨完全不吃。
　　“我和朋友有约了，真的！嗯，你们先吃，好好好，师父我回来的帮你带奶茶！”
　　任思雨给黎期帮忙的过程中，水平在飞速地进步，她自己也能体会到差别，顺势拜了黎期为师。

　　女孩忙不迭地跑路，周焘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中，狐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黎期：“你觉得还成吗？”
　　“挺好吃的。”黎期茫然地看过来，扬了扬手里夹着的菜，“你不吃吗？”
　　“我……”周焘看了一眼那份有点糊掉的杏鲍菇炒肉，认命地夹了一筷子，跟黎期一起吃。

　　事实证明，黎期没有味觉。或者说，为了工作，他选择不在挑食上浪费时间。
　　点外卖的时候可以由着性子选择，但饭菜端到面前后，再因为味道和周焘置气，实在得不偿失。
　　于是黎期无条件地吃下去一切周焘做的一切能吃的东西。

　　至于不能吃的——刚开始还是颇有一部分饭菜明显不能吃，周焘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提前倒掉，不让它们在厨房之外的地方出现。
　　随着厨艺日臻纯熟，饭菜不再那么难以下咽，任思雨逐渐愿意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周焘也有了观察黎期的闲情逸致。
　　然后他发现，黎期是真的挑。

　　微微皱眉，代表这道菜他不喜欢；一口菜一口饭，这是在用米饭强行下咽；面无表情，吃它只是看在它能吃的份上。
　　只有眉头舒展，才说明这道菜他喜欢。

　　按照发现的规律，不出所料的话，几个月周焘便能大抵知道黎期的好恶。但他不想打哑谜，让黎期在三餐上也这么应付差事，便找了一个晚上，细细把黎期喜欢的不喜欢的全都逼问了出来。
　　第二天，周焘详细地列了一个一星期都不带重样的菜谱，贴在厨房抽油烟机的旁边。

　　任思雨瞻仰过后啧啧称奇：“周焘周老板啊，我想吃三杯鸡，你能加一个上去不？”
　　周焘扫她一眼，嫌弃道：“黎期昨天让你跑的程序跑完没？”
　　“草！”任思雨难以置信，“你公司的正式员工在睡觉，你让可怜的实习生跑程序？
　　“他昨天挺累的，睡得晚，”周焘草草把任思雨推出厨房，“我们是创业小公司，实习生也得努力干活，不然怎么能给你开得起工资？”

　　任思雨白了他一眼：“要是之前告诉我，这家公司的老板和上司会把恩爱贴在墙上秀，两倍工资我也不来！我现在分明是半个人的工资做两个人的事！”
　　周焘笑了笑，他上午有事，早早做完中午的饭，拿起东西探头叮嘱空间栈前的任思雨：“午餐放在保温盒里，你记得提醒他吃饭。”
　　任思雨比了个“OK”的手势。

　　黎期醒来时已近中午，刚到客厅就看到任思雨对他摇头：“师父，前几天你说的那个方案还是不行。”
　　早已经习惯，他点了点头：“目前已经确定基础逻辑轴是对的，但执行上深度不够，我再换个方法试试。”

　　这句话意味着接下来一两周的不眠不休，他坐到空间栈前，准备开始工作，却被任思雨拦住了：“诶师父！周焘在厨房贴了个菜单，你不去看看？可劲爆了！”
　　“啊？”黎期不明所以地走到厨房，只见空白A4纸上除了七日的菜谱，还有飞扬的字迹用红笔批注了一行。
　　“茂林加油，为了我们的未来，明日可期！”

　　此外还有更小的一行小字：“看在这张菜谱的份上，时间迭代也该出生了吧？”
　　黎期忍不住勾起嘴角，心中笼罩的阴霾似乎都被驱散了一点儿。
　　距离成功近在咫尺，跨越这个咫尺却太难太难。他鲜少的睡眠中还会做噩梦，醒来记不得，却心脏狂跳，冷汗津津。
　　可是有周焘在，周焘对他这么好，就算再难的关，他也要为了周焘闯过去。

　　然而七年前的黎期因为周焘对他好而找到了动力与方向，现在的黎期却满心都是不得安放的惶惶。
　　周焘厨艺没有退步，黎期一顿饭却吃得食不知味。

　　曾经关系最好时，两个人都甚少谈及感情，说得最多的是对未来的畅想与许诺。
　　可在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未来里，在他所处的现在，周焘却突然对他挑明心迹。

　　他是真心的吗？他原来是喜欢我的吗？
　　黎期内心一片巨大空茫，最终凝聚成一个问题：为什么？

　　除了与生俱来的艳艳惊才，他的性格没有什么优点，孤僻固执、冷硬计较。
　　连他都知道自己不好相处。

　　任思雨本身活泼热烈，又和他有师徒之情，也必须想尽办法才能跟他维持这么亲密的关系。
　　而周焘……

　　周焘分明已经放弃过他一次，为什么会突然回头呢？
　　黎期茫然地想。
　　他有哪里好吗？值得周焘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