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美极致，转而悲伤》山川水

10、第十章 ： 聆听，背叛的终魂曲

　　“什么？”
　　“如今他这样和外人不清不楚，你不舍他，不敢接过他的合离书。”
　　“衡芽，我们大人，做事不能只考虑自己。”
　　“罢了，我不管，你随性子。”
　　“你是黑暗里的光，照到我，明明很想逃离这里，竟然卑弱的产生牵挂，这座城，下座城去哪里我不会开心，没有归属感的生活比仪式残酷的多，而今你又要嫁一会，百回十回，总想不起我来，你不懂我多么需要你。”
　　“衡芽……”她嘴唇顶着身子一起颤抖，旋涡寒凉带来的暴风雪挡住了她所有去路，她瘫软的说不出一句给人希望的话，这种在无尽悬崖里挣扎的悲悯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权当嫁人是逃离的一种方式，世俗人人憎恶的双眼她不敢惹。“你放过罢，你我姐姐妹妹一辈子。”
　　“我活不过去……雨复……这个社会不适合我呆了，旁人认为我无病呻吟，我只当屁话，笑话，今你同样认为我缠住你，我愿死去。”
　　衡芽紧紧的抱着她的大腿，是雪崩来前拽着孤单摇曳的残流，虚幻缥缈见不得轨迹，她看不到在外面呆站着窥探她们的郑柏君，留下“荒唐”二字。
　　“如今不行了，我是要当母亲的人了，我爱这个蠕动的生命，我未得到的会全部付诸于她，哪怕……”
　　“哪怕甩我个干净。”
　　顾雨复一句残酷的话打断了她对美好未来的全部幻想，她的姐姐连敷衍的话也不屑讲了，顾雨复急于离开，丝毫不顾常衡芽从头到脚写满的绝望，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买菜，做菜，洗碗，喝药，养胎，这些道道常衡芽不懂，固执着魔的她不愿去陪。
　　常雨复发狠的戏谑如刀子一样，反噬在自己身上，她擦了眼角的傻泪，琢磨出轻松愉快的话，她突然想回家。
　　“我回去了。”
　　“阿芽。”顾雨复发丝上豆大汗珠不停的往下滚，肚子不安分的踹动和吃了生食，她难受的很，眼前短暂发黑，她倒在了地上，耳边是常衡芽不停“雨复，雨复……”叫着。
　　暴风雨从不悲悯自恃活得清楚的人，衡芽在雨复的病床旁彻底死心，多的空想没有一句话来得让人窒息。顾雨复在性命攸关人之常情的想腹中的孩子，尽管孩子的丈夫已经背叛了她和她的孩子，虚弱无力的喘息和半睁半醒之际喊的是，“孩子……孩子……”
　　常衡芽蹑手蹑脚的走到她床旁，为她擦去前额发际上的汗珠，时间随玻璃瓶里的液体一点一点抹去，她退缩、犹豫、踌躇了，她想清楚终究无法替代一个未来到这世上的孩子，嫉妒裹挟着扭曲一浪一浪的袭来，却未能盖过专为大潮准备的坝，这世上总有一些界线不能跨，“雨复，我想通了，打搅你这么久，我太坏了。”
　　她为她擦去额角的汗珠，对着她傻笑，越想越深的落下了泪，她悄悄用袖子抹去，维系郑子蕤和孩子生命的药液顺着静脉流入血管。
　　“啊～”她脑袋快要爆炸了，痛苦的回忆一个接一个拥入脑中，无法停止呼吸，身上的每一根神经被刺疼，每一根血管被扎破，常菊凝所掩盖的丑陋不堪的过往被戳破。
　　顾雨复这个在二十八年前离奇失踪的女子，与其说是她一辈子的包袱，不如讲是魔障，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脸，她从梦中醒来，裹挟更加残破不堪的伤痛。
　　一个孩子走进她的房间，靠到常菊凝肩膀上。这个年过半百的女子，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许多辛酸苦辣之事，到头来一无所得，丈夫病逝，女儿失踪，留下的只是堆起来的废纸，故去能不能带进棺材另说。
　　“阿初姐姐会回来的。”女孩对她这么说，她耳朵长茧了还得听常菊凝一遍遍念叨青城天才少女郑念初。
　　“回来的是魔，是妖，是鬼，是夺人性命的畜生罢了。”常菊凝这么回答她的。
　　屋子的门被锁住，无辜的少女在黑暗的小屋子里乱摸，她见到了亮光，因为母亲说“九智灵狐图”对她研究青城历史大有睥睨。她激动极了，忘记了行走游僧的劝阻，触碰了画，从此她和画之间有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引，她逃不出去……她的母亲在门外看着，不曾阻止少女好奇心犯下的错事。
　　“我错了么。”常菊凝苦笑。“我看着她离开。”她始终记得那个十五岁的孩子在她的怀里渐渐没了气息，那时候她没有遗憾和痛心，反而充斥报复成功的快感。令她违背誓言的那人把她的真心抛弃，她没有理由遗忘，所有的伤痛不断堆砌。“是她自找的，自找的～是顾雨复先背叛的我～”
　　“门外的孩子是谁？”小姑娘未被一惊一乍的常菊凝吓到，反而愈发大胆的追问。
　　“是缘的惩罚，是神灵的惩罚。”
　　“不是人类吗？”
　　女孩非常执着。
　　常菊凝苦笑道，“讨债的祖宗。”
　　“奶奶，我能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