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们的恋爱往事》酸奶罐头

7、第七章

　　许芮芮急忙又把电话打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

　　不知为何，许芮芮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秦宁拉着自己的袖子哭泣的场景。

　　孤儿院的老师并不多，学生宿舍就在楼下一层，她想起来自从下课回来以后她就在忙工作，都忘记去看看秦宁。

　　许芮芮握着手机冲出了房间，但就在要下楼的时候发现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蹲在楼梯的拐角处，吓得她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站在拐角处的东西动了动，一个略显细瘦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是周子轩。

　　“不好意思老师，吓到你了啊。”此刻的周子轩面带无辜地朝许芮芮走了几步，但许芮芮在看到他那双狠厉的眼神时，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随后她意识到这个时候周子轩应该在睡觉，而且男女寝室中间有道门隔着，到晚上宿舍阿姨会将整栋楼的门都锁上，这孩子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许芮芮虽然对周子轩今天下午的冒犯并没有太介意，但周子轩看自己的目光总是让她无法把他仅仅当作一个孩子来看待。

　　她不知道周子轩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但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其实身高并不矮，他精瘦的肌肉看起来要比许芮芮这个成年人更有力气。

　　周子轩看到许芮芮充满防备的神情也毫不在意，他可怜兮兮地说道：“老师对不起，我今天下午不应该那么跟您说话的，我到晚上也还在想这件事儿。”

　　周子轩的脸上满是愧疚，甚至还哭了出来，他啜泣道：“我怕，我怕老师以后都不理我了。我就想来跟您道歉……我爬窗出来的，我真的，我在楼梯那站了好久不敢上去……”

　　面对一个半大的男孩这样无助的哭泣，许芮芮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没事儿的，老师没有怪你，只是以后不能再这样跟老师说话了，明天也要和秦宁道歉。”许芮芮走上前去拍了拍周子轩的肩膀以示安慰。

　　“而且以后也不许爬窗户出来了知道吗，不仅违反规定，这样也太危险了。”

　　“老师我能在您这待一晚上吗，我要是现在回去的话阿姨就知道我偷跑出来了，我怕阿姨骂我，求求您了，行吗。”周子轩点点头，此刻的他像只乖巧的小羊，弱弱祈求的模样让许芮芮说不出拒绝的话。

　　许芮芮略微思考一下道：“那……也行吧，但老师要事先声明，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老师要下楼一趟，我那屋门没锁，你先过去吧。”

　　说罢，许芮芮就打算继续下楼。

　　在她走出几步以后，身后传来周子轩的声音：“老师今天非要去找秦宁吗。”

　　许芮芮下意识的回了个“嗯”就走了，但在快走到孩子们寝室那一层时，突然感觉周子轩的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寝室早就熄灯了，只有远处走廊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在暗夜里透漏出微弱的亮光。

　　秦宁明天也可以看，而且现在这个时间要进寝室，就得下楼把寝室阿姨喊起来开门。但那通莫名的电话实在让许芮芮在意的不行，虽然在电波传播中声音有一定的失真，况且对方只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但不知为何许芮芮就笃定了那是秦宁。

　　许芮芮最终决定下楼喊阿姨起来。

　　楼梯处太暗，她打开手机照明，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虽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但是看楼的赵阿姨还没睡，她正躺在床上看综艺。看到许芮芮来了以后满脸笑意地问道：“许老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呀。”

　　许芮芮有求于人，也是客气道：“大晚上打扰赵姨了，我想问一下，秦宁现在在寝室吗。”

　　“在呀，当然在了，怎么了？”赵阿姨想都没想就回答道，热情又笃定的模样让许芮芮有些安心。

　　于是她接着问道：“那能麻烦您开下女寝的门吗，我想去看一眼她。我就站门口看一眼就行，不会打扰其他孩子睡觉的，您看行吗？”

　　本以为会得到赵阿姨爽快的答应，但却见赵阿姨圆胖的脸上虽然还是挂着热情的笑容，语气却很犹豫：“这就不用了吧，大晚上的我这把寝室门打开也不符合规定啊，而且许老师你为什么要去看小萝卜头呀。”

　　“今天下午这孩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我有点担心，想去看看。”

　　听到许芮芮这么说，赵阿姨嗐了一声，继续保持着嘴角上扬的表情说道：“那孩子就那样儿，天天丧着个脸，而且许老师你刚来还不知道，这小孩儿脑子有毛病，经常胡言乱语的。而且咱这还有那些个特殊的孩子，我这要是开了门，他们听见声儿就不睡觉了，嗷嗷嗷能折腾一宿。”

　　说罢，赵阿姨又坐回床上，拒绝再和许芮芮有目光接触。

　　许芮芮微微皱起眉头，她虽然才来了这个学校两个月，但是秦宁一个行为逻辑正常的女孩，实在是没让她看出她哪里有问题。

　　她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刚开口就被赵阿姨截住了话头：“许老师，我呢就是个打工的，本来熄灯以后就不让再开门了，这出了问题我是真的担不起哈。”

　　在赵阿姨这里碰了钉子以后，许芮芮只能笑笑说：“好的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先回去了。”

　　赵阿姨用她那嘴角快扬上苹果肌的笑容目送许芮芮离开，然后拿起了电话。

　　本来许芮芮还觉得自己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但从今天下午开始，她就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刚才看着赵阿姨的笑容，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告诉她自己接到了可能是秦宁打过来的电话。

　　但她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等到明天吗。

　　她又安慰自己，也许那只是一个恶作剧的电话，赵阿姨一直以来对她都挺热情的，也许她只是单纯怕出事担责任才拒绝自己的。

　　许芮芮望了一眼漆黑的窗外，在炎炎夏夜中竟然生出一丝从脚底蔓延而上的凉意。

　　所幸第二天许芮芮在教学楼里看到了秦宁。

　　虽然她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但许芮芮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下午有半小时学生自由活动的时间，教师里只剩下秦宁一个人。许芮芮走到秦宁身边，此时的秦宁正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许芮芮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还把她吓了一跳。

　　“宁宁，老师感觉你今天好像有点不舒服，昨天晚上你……在寝室里睡得好吗，没受凉吧。”许芮芮委婉地问道。

　　在听到许芮芮这么问以后，秦宁好像突然被打开了情绪释放的阀门，她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痛苦，泪水流了满脸，嚎啕道：“老师，我不知道这件事要跟谁说。我真的好害怕怀孕……”

　　许芮芮来学校两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秦宁有这样大的情绪反应，尤其是听到秦宁说的话以后，她急忙安抚住秦宁，压低声音对她说：“宁宁，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老师吗？老师会帮你的。”

　　可是宣泄完情绪的秦宁反而冷静了下来，又嚅嗫道：“老师，我……昨天我一直在等您来看我，但是……但是，您没来……”

　　秦宁的神情有些古怪，她似乎有些后悔，但话已经起了头，面对许芮芮的追问，她又支支吾吾地说：“院长会经常跟我们说，要学会感恩，爱之家能办到现在都是蔡先生的资助……然后，然后……还有小白，好几个人……”

　　“老师……老师您能晚上的时候去看看小白吗。”秦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有在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紧盯着许芮芮，眼神中有释然，也有决绝。

　　许芮芮听到秦宁说自己昨天一直在等她时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本想等秦宁慢慢说，但这些没什么价值的话让她不得不选择直接问道：“宁宁，昨天晚上，你给老师打电话了吗。”

　　秦宁听到这话后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手臂，半响之后她摇了摇头。

　　但许芮芮还是不放弃，她继续说道：“对不起宁宁，我昨天下课以后回来就忙工作去了，很晚的时候我想去看你，但是宿舍的赵阿姨说你在寝室，也不让我进去。宁宁，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真的可以信任老师的。”

　　秦宁抬头望向许芮芮，看着她真诚又炽热的目光，说道：“老师，今晚能帮我去看看小白吗，求您了。”随后任许芮芮如何开导，她都一言不发。

　　秦宁说的小白是孤儿院里一个智力低下的八岁男孩，出生时就被父母抛弃了，因为没办法上学，所以平时就被关在房间里。

　　此时秦宁的心里异常平静，她甚至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回想自己昨天遭遇的一切，冰冷刺骨的水柱，她苍白无助的求饶，被扯坏的红色裙子，和那个挂着和善的笑容，却让她很痛的叔叔。

　　往日的种种痛苦，都会在今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