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惑》赵愁城

2、第 2 章

　　现在回想起来，那次邂逅还没发生，预兆就已经出现了。那天天还没亮，我就带了一支旅行团到山顶看日出。山顶摄影点的主人与我是点头之交，听说是本市有名的摄像师。那天他忽然贴出了一张新的照片，据说是拍摄的几天前的日食，用底片拍的，刚刚冲洗好。照片上是一个完美的环形——就像一枚戒指。

　　我在那张照片前面流连许久。但在送那支队伍下山时，他急急地跑出来找我，说，那张照片不见了。

　　有一句我印象很深刻的话，叫做“不寻常的现象，总能给人提供一些线索”。话是福尔摩斯说的，一个侦探的话，其所指，必然是那些客观实在的东西。比如说，科学。但我却总喜欢从神秘主义的角度来理解它，譬如早晨一片飘落的碧绿叶子之于黄昏的某次擦肩而过。倘若让福尔摩斯知道，必然会对我的断章取义大摇其头。遗憾的是，等我发现这件预兆，已经迟了。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照片失踪之类的事，根本不可能给我留下任何印象，相反，会像那天那支旅行团的名字一样被我忘记。

　　不过现实世界里的故事的确在不断地进展中，对于已经发生的事，任何“如果”“倘若”，都是徒劳无益的。这是陈词滥调，我不必再重复。

　　事实是这样的——当那个女人说出“戒指”的时候，我只听见自己的头脑里“砰”的一声响：“砰！”

　　——魔术师将手里的左轮手枪旋转三圈，突然扣动扳机……“砰！”

　　一朵玫瑰花从枪口妖异地绽放出来——同时——丁零——掉出一枚戒指。

　　就是那时，在我的想象里，那枚戒指，就是失踪的那张照片里日冕的模样。一圈银白的光焰，在纯黑的底色上静静发散。

　　那枚冰凉的银白色戒指，散发着冷冷的光焰，掉进我漆黑的脑海里。丁零。

　　就这样，失踪的照片，作为整个事件的一片拼图，被我保留下来了。

　　耐人寻味的是，那张照片到底找回了没有，在我脑海里，竟然连最模糊的印象都没有留下来。以至于在三年后的今天，我不禁开始质疑：那张失踪的照片，它真正存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