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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

  •   年底朝中事务繁多,更有郊庙大典,连着下了几场大雪,祭祀便显得格外重要。
      赵璟如今越发多问起来,说到祭祀,他便问真的可以沟通天地吗?他们口口声声说的,仿佛他是官家,他生来就有这样的能力,只是赵璟从未体验过。

      但先生们总也不能说是假的,便云山雾罩地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旁人不能说、不敢说的话赵琛倒是可以说,他直言:“我亦不知。”

      赵璟于是更迷惑了,赵琛又说:“我虽不知上苍能否看见,但百姓是能看见的。他们更希望,自己的君主心怀天下,怜悯苍生,愿意为了他们向上苍祈求。”

      祭祀当日,赵琛没有同赵璟一道去,他近来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多,连轴转了几日,几乎没有什么空闲,今日难得有些闲暇,可另作安排。

      他出郊,亲自去看了灾民新建的房子。前些日子,京中聚了些流民,朝廷拨了银子,给他们发工钱,叫他们建屋子,建好的屋子也并非赠与他们,而是要他们写下字据,十年内将银子还给朝廷。

      说来前头这法子,前一半是赵琛想的,后一半却不是,是户部侍郎看着那只出不进银子生生愁出来的。

      今日天晴,日头高高挂着,但地上积雪还未化净,阳光下莹莹地泛着光,这样的天气格外冷些。

      马车内,玉竹得了青黛吩咐,絮絮叨叨地将小暖炉往赵琛手里塞,又说:“人都道女子易生凉,怎么殿下也这样畏寒?”

      赵琛的手确实是凉的,他从前说不上身体多好,在无风的地方倒也不至于如此。想来从前还有些活动的机会,如今大部分时日都在屋子里坐着,身体不虚也虚了。

      “定然是忧思过重了。”玉竹十分笃定,又拿出来一条狐裘,在赵琛下车前为他披上。

      赵琛拗不过她,下车时便是披着狐裘,袖中还藏着小暖炉。

      他今日是临时起意要过来瞧瞧,得到消息的人不多,倒是有百姓,因他衣着华贵又被人群簇拥着,好奇又拘谨地向这头张望。
      走动的人多,地上的冰雪化开,和着泥成了浆,走动间愈发浑浊,玉竹瞧着这地直皱眉,恨不得叫人来铺上了地毯。
      赵琛面色寻常,仿佛看不见衣摆上的泥点子,径直往那场地中去。

      大冷的天,这里到是热火朝天的,许多人都是满头大汗,甚至有人只穿了单衣,就这样还将袖子挽起到了手肘处,时不时就要抹一把汗。

      房屋行建之事划到了工部,场地上便有两个工部的人在,两个人拿着图纸到处走,见了赵琛急忙上前拜见。

      与在卖力气的人不同,这二位都穿着夹衣,寒风中身形还有些瑟缩,见了赵琛倒是出了一身汗。
      长公主怎么忽然来了,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赵琛随意问了几句情况,不像是来问罪的,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他离开之后,众人便交头接耳地议论起这传闻中的长公主来,看着年岁不大,倒是十分威严端庄的。
      更是心怀苍生,听闻当初收容难民便是给他们建屋子便是她的主意,如今更是亲自前来视察。

      往前一年,京中提起朝廷还是薛相公居多,如今倒都是三句不离长公主,玉竹落在后头,听了有一会儿才回到车上。

      她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殿下,大家都在夸您呢。”

      赵琛不置可否:“他们一年到头得不了几个银子,交了税银不过勉强得个温饱,遇上天灾人祸便要流离失所,反倒是我这不事生产的,由他们供养着,锦衣玉食。说到底,不过是分内之事。”

      玉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情感上来讲,她一边无条件信任赵琛,一边又不愿他贬低自己;理智上来讲,她知道赵琛说的应该是对的,可有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偏偏她说不上来。

      玉竹被这大胆新奇的言论震住,皱着眉头苦思许久,半晌才说:“不是的殿下!”

      赵琛放下手中的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玉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您虽不事生产,却也能保得百姓衣食无忧。自来王朝更迭就没有不纳税的,不过是名目不同,只有比多没有比少的。”
      “再说……”她觑着赵琛的脸色小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当皇帝的也不都是心存百姓的。”

      赵琛没什么反应,她才抬起头,继续说:“英……”玉竹没读过多少史书,坊间野史传闻倒是听了不少,这里头英宗可是贡献了不少,她话到嘴边好歹想起,那也是赵琛的长辈,又生生改口,“不然前朝是如何灭亡的?”

      “你也说那是前朝了,可见这分内之事不做好,是要亡国的。”

      玉竹又没了声息,过了一会儿,气鼓鼓地说:“我说不过殿下,不同您说了,总之,您就是最好的。”

      赵琛摇头笑道:“小丫头。”

      赵琛到公主府的时候申阳已经等候多时,他今日带来的是辽国传回来的消息。
      萧太后这病不是一般的重,耶律弘温被耶律伋找了个名目羁押,之后又出逃,如今已不在上京,太后旧部一片涣散,即便她能熬过这一劫,恐怕也很难再收权。

      “可惜了。”萧氏虽是连个名字都不曾传出来,可真论起来,比她那儿子却不知强出多少去,耶律弘温倒是在她跟前长大的,也不及她的智慧。
      不过这对大楚而言,倒并非坏事,耶律佶空有野心却无才无德,辽国会自取灭亡。

      至于耶律弘温……赵琛默念这个名字,他也不是真的没有野心,当初说要同大楚和亲,说要求娶赵琛,甚至不惜留在大楚,回了辽国之后倒是在太后的主张下娶了西夏的公主。
      他如今离开上京,说不定就是去了西夏求助。这样的事在中原,往前数上千年倒是并不罕见,但如今,各国并非同族,叫外族插手本国之事,恐怕要遭人唾弃。

      太后如今还只是重病,一旦走了,耶律伋恐怕就彻底坐不住了。

      耶律弘温或许会是变数,也或许,他什么都做不了,耶律伋才是此刻辽国做主之人

      “该为战事做些准备了。”

      “那朝中……”

      “如今不做准备,等契丹人兵临池下再去求和么?”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事若起,除了人,就是钱粮、通道。通道容易些,大楚水运便捷,水道四通八达,从京城到定州就有水道相连,钱粮之事,若只是短期作战自然不必忧虑,但若说长期,这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过几日便是除夕,衙门要封笔,官员要休沐,反倒是皇城司,如今在各地都有衙门,消息灵通便捷,全然听令于赵琛,做起事来十分方便。

      朝中之事与申阳无关,说到底他只是听命于赵琛一个人。走出公主府,不远就是热闹的街市,人潮之中,申阳有些恍然,他当初想方设法地入殿下的眼,不过是为了向上爬,如今倒也算是做了些于国于民有利的事?

      忽然,申阳顿住脚步,回头仔细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他方才似乎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如今,看人几乎成了本能,他不觉得自己会看错,只是申阳顺着来的方向,一直走回了公主府也没瞧见那一闪而过的人影。
      倒是公主府的门房,见了他笑道:“郎君可是落下了什么?”

      申阳按了按眉心,摇头:“并无。”

      他说着没有,脚下却一动不动,门房觉得奇怪,继续问:“那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殿下禀告?”

      申阳闭眼,努力回忆方才那人影,无果,他只好道:“方才有什么人来过么?”

      照理,公主府的人员往来也不是他该过问的,不过方才也没什么人来,门房就放心说了。
      “郎君走后便无人来了。”

      “今日殿下身边是谁当值?”

      这话门房却是不好说,看着他有些为难,申阳也不需要他说,这不算什么大事,他略一回想便知道是谁。
      说来也巧,他正想着,赵琛的马车便到了门口,想来是他要回大内去了。

      遇上了申阳自然不能掉头就走,在原地等了片刻,赵琛出来见了他,便没有急着上车,问了一句:“何事?”

      申阳做事还算周到,不会无缘无故回来才是。

      “方才见了一个人,往公主府来了,身形有些眼熟,只是匆匆一瞥辨不出是谁。”

      申阳没指望赵琛将这事放在心上,不想赵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竟是改了回宫的主意,叫人将马车驱回去,自己则是转身回了府。

      玉竹欢天喜地地招呼人去准备晚膳,又遣了人去大内报信,赵琛再次坐下时也有些想笑,他这是做什么?申阳不过是看见个人影,他便下意识想到了萧远。
      萧远若是回来,大内防范森严,凭他再大的本事,怕是也进不去。

      这样的时候,萧远怎么会回来?

      方才一时冲动折返,如今再走也不像样,赵琛索性不再想着那些政事,安心过他难得的假日。
      玉竹看出他清闲,便说:“殿下可要去园子里走走?”

      府上的园子,当初在太后授意之下精修过的,玉竹平日在里头玩的不亦乐乎,赵琛这个主人倒是还未曾好好观赏过,今天是第一次。
      修园子的大抵是听闻赵琛曾在江南久居,园子也有几分江南的味道,修得典雅秀丽,步步是景。

      玉竹走到哪说到哪,赵琛时不时点头,放松是放松的,就是没看出来有多少兴致,玉竹忽然没了声音:“殿下是不是觉得奴婢聒噪?”

      “不会。”

      玉竹却认定自己打搅了他,不肯再跟,说要去厨房瞧一瞧,赵琛也依了她,顺带叫其他人也做自己的事去,他一个人走。

      他这样一说,玉竹愈发认定,殿下方才确实是嫌自己聒噪的,幸好她发现及时,将功折罪了。

      耳旁没了声音确实是清净许多,赵琛四下瞧了瞧,不远处的假山上有座亭子,倒是可以上去坐一坐。
      这假山是挖湖挖出的沙石,加上些太湖石堆出来的,一面是水,一面曲曲折折的,石洞中还伸出些枝叶来,看着是好看,上去却似乎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容易,赵琛平日里做女子的装扮,衣裳多少有些不便。
      他在假山下抬头瞧了瞧,打消了主意。

      他刚转身,便叫人捂了嘴往假山后拖,赵琛毕竟不是女子,手上还算有些力气,曲肘向后一击,只是他的挣扎在身后之人眼中显然还是不够看,动作丝毫未变。

      赵琛又抬手拔了头上的簪子向后刺去,叫人握住了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略有些嘶哑的嗓音落入耳中:“殿下好狠的心。”

      “萧远?”

      荒谬的猜想从申阳说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开始便没有停息。如今比他猜测更荒谬的事情发生了,萧远竟然真的,千里迢迢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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