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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   原本萧远是坐在文德殿的,但今日不知怎么赵琛似乎见不得他,不过片刻就将人打发走了。

      萧远疑心他是有什么人要见,倒也没多留,到了宣德门下心血来潮转了方向往靖北司去。

      这一回走来同上一次又有些变化,萧远对屋子修成什么样丝毫不上心,明明是他的地方,从始至终没提过什么要求。

      本以为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办公衙门,没想到已经布置了不少东西,他既然从未上心,那做这些的自然只有赵琛。

      重建大体是照着原先布局来的,靖北司前身是都堂,太师总领三省事务,公务繁忙,体现在布局便是他的书房格外大些。
      如今成了萧远的了。

      南北两排屋子相对而立,萧远进了北边的屋子,正堂没什么可瞧的,普普通通,西侧一间一间屋子过去都是桌椅柜子,东边则全然是为萧远备下的。

      与正堂相连的第一间布置得不像个办公衙门,倒像是中军主帐,屋子里陈设不多,中央放了巨大的沙盘,不过沙盘上如今空荡荡,只平铺了一层沙子。

      沙盘是营帐里常有的东西,萧远的一大消遣便是玩沙盘,不过赵琛为他备下的这个要精致许多。

      沙子是河沙里头精心筛出来的细软白沙,一边的木匣子里放了许多雕刻精致的小玩意。最多的是小人,这些小人各有不同,骑马的,拿长.枪的,拿弓箭的,拿盾牌的都有。除了人还有代表营帐、粮仓的小木雕,甚至还放了些可以用来堆地形的假山石。

      这沙盘有趣而精巧,但若放到军中大抵要惹人发笑,华而不实的东西。

      萧远站在沙盘前,抬头看去,只觉得这墙面上似乎少了些东西,或许是什么书画。
      他正想着,上回跟赵琛到靖北王府的那个内侍领着人来了,他同萧远见了礼,招呼着身后的人将带来的东西挂到那空白的墙上。

      “殿下听闻王爷来了靖北司,便吩咐小的将这舆图送来。”

      舆图?这倒是同那沙盘相得益彰。

      那舆图一挂上萧远便觉得有些不同,舆图他见多了,但这样的舆图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舆图宽幅三尺有余,却只绘了大楚同辽国的交界地,并以此向南北延伸约百里,只除了燕云十六州——从幽州到云州像是已经被划进了大楚的地界。

      叫人惊讶的并非是舆图所绘之地,更在于舆图之详尽。
      大内藏书无数,自古流传至今的舆图想来也有不少,综合汇总之下绘出一幅详尽些的图似乎也说得过去,萧远总觉得不止是这样。
      他第一反应是皇城司,但赵璟登基,赵琛掌权一共也没过去多久,皇城司应当是做不到这个地步,何况这里面还有部分不属于大楚疆域。

      萧远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但他本也不是寻根究底之人,略想了想便放下了。

      比起这一桩他更在意另一件事,这舆图既然是从文德殿送来,多半是出自赵琛之手,而勘测舆图不论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件易事。
      这舆图是比那沙盘更为精心的礼物,萧远思忖着,该拿什么来做回礼。

      萧远在靖北司转了一圈之后又转道去了枢密院,这是大楚军事之所在。说来当初赵琛顺势而为允了他这靖北司,便是因为枢密院他插不进手。

      枢密院很特殊,说是掌着兵事里头却全然是文官,说是文官集团的一部分,又不同于三省。
      他日若战事起,枢密院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如今添了靖北司,专司北地兵事,于枢密院而言是分权,于赵琛而言却是收权。

      二省与枢密院都还在等一个良辰吉日正式搬迁,唯独萧远没有这样的讲究,前一日在靖北司逛了逛,第二日就搬了进去。

      他成了宣德门内修缮完毕后第一个入驻府衙的。

      靖北司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衙门,如今无甚事务,里头除了萧远连个佐官都没有,不过分了七八个小吏,他们也无事可做,整日里端茶倒水伺候王爷。

      萧远在宫中,赵琛问及他的动向更是方便了许多,每日来报之人不过是说靖北王在研读兵法。

      初时赵琛还未觉出什么不对,次数多了便也起了疑心,萧远书房里那些书不像是日日翻阅的样子,怎么到了靖北司,便成了“日日研读兵法”?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日萧远塞进他手中的“萧氏兵法”和“萧氏十二策”,再问便问地细了些。

      “他在看什么书?”

      “双阳策。”

      赵琛:“……”
      这名字同那抱阳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妙,说不得就是抱阳先生所作。萧远显然是对那秋狩之约上了心的。

      朝中商议多日,秋狩的时间已是定下,便定在九月中,重阳之后。一来是朝中许久没有天子出郊之事,筹备起来也要些时间,二来重阳已是深秋,到时也可见今冬之气候,观辽国动向。

      重阳之前还有个大日子,中秋,去岁萧远初初归京,赵琛为了笼络他,中秋也邀了他,如今却是邀不得了——太后只怕不想看见他。

      庆寿宫摆了宴席,席上不过自家几个人,几位太妃今日是来齐了,此外吴国公主带着一双儿女也来了。

      任谁都瞧得出来太后兴致不高,多半还是同赵琛有关。她素来疼爱赵琛,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太后位高,赵琛权重,旁人不好轻易开口,便只是热络着说些话,赵琛也接着。

      行了几轮酒令太后脸上才见了笑意,众人陆陆续续告退,太后遣了人送赵璟回去。
      往日都是赵琛亲自送,太后这是要留他的意思。

      “娘娘可是有事要说?”他做好了准备,太后多半是要说他和萧远的事,赐婚不成,她总也还有其他的手段。

      “德顺郡王和颖昌国公府的我叫人送回去了。”似乎是知道赵琛想问什么,太后主动说了,“青黛既然无意留下做个内官,过段日子便叫她回去。”

      那两位姑娘都回家去了,青黛暂时没了事做,赵琛本想着找个时机开口将人要回来,太后愿意放人是最好不过,赵琛也不会问为什么人都走了还要过一段日子。

      但这事在太后眼里应当算不上大事,不必这样特意留他来说。

      赵琛等着,太后却同他回忆了一番往事。

      “你自小便爱往崇政殿去,你爹爹也疼你,有一日你回来便同我说,你要学香。”

      赵琛还有些印象,他要入武宗的眼,总不能只靠撒娇卖乖,叫大人意识到孩子的不同,无非就是展露才智与心性,这其中心性更为难得。

      这于赵琛而言不是什么难事,所谓的心性在孩子身上不过是同成人一样静得下心,而赵琛本也不是个真的小孩。

      武宗比他沉得住气多了,即便他展露了不同寻常的一面,武宗也不过是纵着他日日在崇政殿呆着。
      期间赵琛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问了,武宗会答,但不会刻意教他什么。

      一直到一年后武宗不知得了什么蜀地的消息,才渐渐开始有意教导赵琛。

      “我那时既喜又怕……”赵琛出世时,她一心只想要他活着,这时候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赵琛越是聪慧,太后便越是觉得是自己误了他。

      赵琛坐着听她回忆往事,觉得有些不寻常,这无疑是一种示弱,以他对太后的了解,不应当,她不该那么快同意才是,应当是还有后话。

      太后说这说着便静默了下来。

      “你同靖北王……”她似乎并不愿意将赵琛和萧远放在一起说,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我知道你有主意,也知你的为人,你决意如此么?”

      话说到这里,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赵琛点头:“萧远,同我是一样的人。”

      太后沉默不语,赵琛无声叹息,果真还是不同意的。
      但赵琛不可能任人摆布,即便是他亲娘,赵琛会顾忌她的感受,却不会为她放弃。

      既然如此,只能交给时间。

      “我……”赵琛起身准备告辞,却因为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剪秋立时搀了他一把,赵琛眨了眨眼,觉得还是有点晕。
      起得急了?

      太后淡淡道:“今晚便宿在庆寿宫吧。”

      赵琛忽而觉得有些不对,他今日不曾饮酒,现下却有些头晕,站立不稳,往时若是如此,太后早便急急传了太医来,今日却十分镇定寻常。
      赵琛不觉得他们母子会因为萧远闹到这样的地步,太后不会这样淡漠,除非——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娘?”

      太好没有看他,而是道:“送殿下去休息。”

      赵琛如今大权在握,但这是在庆寿宫,这是太后的地盘,自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赵琛来之前只当这是寻常家宴,便也没带什么人。
      赵琛极少有这样被动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太后会这样算计他。

      庆寿宫里留了赵琛的屋子,宫人送了他过去,屋内留了几个侍女,赵琛已经猜到了太后的打算,惊怒之余还颇有几分无奈。

      他没想到他一个男人还会遇到这种事,动手的还是亲娘。

      太后无非是叫他留个后嗣,但这事若是这样容易,只怕那娘娘庙里也没有这样多求子的人。

      赵琛额头隐隐出了些汗,热的,他身上略微有些无力,一边又像是有什么火无处发泄,烦躁得很,强压着同太后说话:“娘娘何苦,子女之缘自有天定不可强求。”

      太后既然能做这样的事,自然不会为他一句话就改了主意,只道:“她们都已经用了多日的药了。”

      他知道大内颇多秘方,尤其是求子之道,太后很清楚不会有下次了,自然是充分准备。

      赵琛:“……”他听到她们就觉得不太好,也不知太后对他哪来的信心。
      除却剪秋,屋内还有三个侍女,都是中上的相貌,不算出彩,赵琛知道她们的家室应当也是这样,清清白白但十分容易掌控。

      赵琛面颊发红,压抑着呼吸,哑声道:“剪秋留下。”

      太后便挥手叫其余人退下:“我知道你怪我,只是这世间的情爱,男女之间尚且难有长久的,何况是两个男人,靖北王这样的人,如今爱重自然是万般好,若有一日不爱了,又当如何?”

      又当如何,赵琛也曾有过顾虑,但说到底这是他和萧远的事,况且比起担忧将来,赵琛更愿意活在当下。

      他没有说话,太后也不在意,带着人离开,这屋内便只剩下赵琛和剪秋。

      赵琛咬了咬舌尖,也不知到是这什么药,一边叫人冲动,一边又叫人无力,他也是真没想过太后会做这样的事。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传宗接代这四个字有多根深蒂固。

      剪秋服侍赵琛惯了,如今见他不适,自然而然为他倒了一杯水,小心喂他饮下。
      赵琛自然知道,剪秋能被太后留下是为什么,她本就是太后的人。

      不止是剪秋,青黛等人都是太后为他挑的,这里头有青黛这样一心向着赵琛的,也有剪秋这般听太后之命照看赵琛的。

      往日他们母子一心的时候,这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如今他们起了分歧,下头的人自然也要站队,这一切从赵琛离京去大名府就已经注定。

      青黛处处向着赵琛,甚至敢为他瞒下离京之事,太后自然容不得,剪秋自来是乖顺的。她必然也是奉命而来,赵琛知道,却不能说出来,总归,他如今这状况,还是要争取一二的。

      剪秋喂他喝了水,又扶他躺下。

      她解散了赵琛的腰带,手上有些发颤,又努力稳住了,轻声道:“奴婢伺候殿下休息。”

      赵琛按住了她的手,眼神直直看向她:“剪秋。”

      剪秋低头,并不敢与他对视,赵琛轻叹:“连你都要背叛我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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