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色反应》舟以轻

14、第十四章

　　在传说笼罩的学校背景里，学校总是坐落在不祥之地，我们总是在坟头之上生活、学习，半夜总有几个人能听到女鬼蹦迪。几乎每个学校里都流传着一个骇人听闻的诡异事件或是几段不明不白的灵异传说，司空见惯却老而弥坚。

　　室友憨批地在梦话中诉说食堂真实。男生却冷得浑身发抖，他强作冷静地关上宿舍门，缩回被窝里点开了很早以前的一个帖子。

　　据说，早在二十年前，建校之初，淮中校园内便发生了一件极其庞大，极其轰动的……鬼故事

　　事情的起初是高二在校生中有个姓齐的女生。一天，小齐收到了家里寄来的快递，五层包装，层层剥离拆开后只剩下一个红丝绒质的正方形盒子，打开，是个做工精细，五官精致的洋娃娃。

　　小齐感到挺奇怪也挺高兴的。不过，每当她盯着洋娃娃的眼睛超过五秒钟，总有一股凉丝丝的冷意爬上脊背，但同时却有热灼灼的火烧之感在骨头里沸腾。冰火两重天，她下意识感觉到不对劲，心里越发紧张，就把这件事和同宿舍的小梁说了。小梁皱了皱眉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微恐道：“你这怕不是……长痱子了吧？”

　　“噗——”
　　邱洒无奈地将自己刚才因为害怕而裹紧的被子掀开，对着坐在那边椅子上的人影祈求最后的认真：“算我求你了，您能别闹着玩吗？”

　　“臣附议。”

　　“君所言甚是。”

　　“不是”林近昏还是慢悠悠地晃着椅子，有点气笑：“闲得遭不住？不想睡的有本事下来陪我写检讨，我大度，随便分个八百字眼睛都不带眨的。”

　　邱洒无可奈何，手心那张“大冒险：骗玩家讲童话故事后装出害怕的样子”的纸被他揉得皱成一团，他头皮发麻，为了不去和某个姓杨的傻逼表白，豁出去了叫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去骚扰你老婆！”

　　林近昏头都没回，回手丢了本作业过去：“你敢？”

　　小胖攥着张“大冒险：辅助执行任务的玩家骗玩家讲童话故事”，也跟着不要脸了：“我也去，我让秦腔给我讲！”

　　小眼镜捏着张“大冒险：玩家讲完童话故事后吐槽骗故事玩家矫情”，还算矜持：“讲童话故事。”

　　“讲什么？三只老猪吗？”林近昏嗤了一声，笑着威胁：“别瞎tm胡闹，我一作业本能拍死仨。”

　　邱洒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自暴自弃：“那你说。”

　　“那劝诸君还是洗洗睡吧。”林近昏落下一个飘飞的根号二，眉梢一挑，脸上大咧咧地写着“爷不伺候了”，抬手就要闭麦。

　　“哎别”胖子嚎叫着，捂着脸无力地摆手，显然也不想和邱某人一起去向某杨姓傻逼表白，语气既疲惫又无奈：“林儿，近爷，霸霸！您老能继续散发魅力吗？您的卑微室友申请被迷死。”

　　“纠正一下。”林近昏十分事儿地笑笑：“按正常逻辑来说，顺序应该是132。室友，别担心，这只是决定了你是先当儿子还是先当孙子。”
　　“……”

　　其实小齐也被雷到了。只是当时的情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拉着小梁想去医务室。小梁临走时看了一眼洋娃娃，看了一眼她永远微笑的嘴角，小声劝说小齐把娃娃锁在柜子里这学期别再拿出来了。

　　小齐简单收拾了下柜子，洋娃娃安安静静地坐在最深处，半边脸浸没在黑影里，另外一半的嘴角依旧向上扬起微笑的弧度。

　　再后来，听说学校深夜里总是飘荡着咿咿呀呀的少女歌声。像是风揉碎夜色发出的婆娑的呢喃，有时漾出几声破碎的“好黑啊”，“被关起来了”，“救命啊”

　　除却一些睡如死狗的同学不受影响，大部分同学都深受其荼毒，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渐渐的，渐渐的，那如从沟中之瘠上爬出来的腔调愈发扭曲，愈发尖锐。一曲哼完，停顿几秒，开始“咯咯”诡笑，不急不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跳出音节，伴着像是骨头碎裂的“嘎吱嘎吱”。

　　大批学生开始反应，校内一片恐慌。

　　是夜，小齐慢慢地坐起身。

　　奇怪的调子隐隐在哼着“好想出去出去出去……”。她抱起枕头，夜色中面容模糊不清。苍白冰凉的手指最终还是搭上了层层上锁的柜门。

　　数秒后，一切都归于沉静

　　……小齐把娃娃电池给扣了

　　“……” 邱洒死死捂着脸，认命了。他几乎是呻.吟了：“你他妈闭嘴吧……”

　　剩下几个队友也顶着舆论压力不顾信誉积分唰唰狂掉的风险，强制退局。

　　总算为垃圾小故事画上了个圆润饱满的省略号的林近昏慢慢咋了咋，觉得这个父爱算是补满了，并且给足了老灵异面子。正可谓“无债一身轻”，他半侧身，正想要参考参考大家的听后感，谁知听了个寂寞。
　　—

　　晚夜急促的风还在继续吹。
　　掀起一页时光。
　　好像只是随便在校园一角坐着看了会儿星星，砍暑假补课的日子却真真切切地漏走了一半。
　　额……如果齐灿没有抽风去三楼复印室抱卷子的话，可能他会一直揣着点儿这样微妙的感怀。
　　一路从4班走到1班，越往前，刷新后的页面越清新脱俗。
　　从跳楼速度计算到养猪致富饲料选择，从文言对骂到不同语种互相问候。
　　仿佛走过了一个时代。
　　“哟，二楼的，稀客稀客，里面请。”三班对外开放交流大使杨歧蓦同学热情地虚掩着新成员的肩膀，把人往教室里带。

　　“这个时代是虚伪的。”前排一个小眼睛的男生突然起身，转身，同最后一排的小眼镜深情对望，“这个时代也是高尚的。”

　　小眼镜左手物理，右手化学，随着小眼睛的声音响起将二者猛地对撞，顿时辐射性反应爆裂炸开，为其诗朗诵般的艺术升华了个格调。

　　“之所谓君子，只因其于浮世中坚守本心，即使异于他人之操守，也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遮不掩。”
　　小眼睛悄无声息地把扎破的气球皮抓在掌心，随即扬声附和，直接把B格升至满级。

　　接下来，小眼镜看了一眼小眼睛，踏着铺垫切入正题：“淮中拖拉机，谁开谁牛逼！”

　　小眼睛伸出手，高声朗读：“兰博基尼的真皮！”

　　小眼镜放下《演讲学》，真情献声：“劳斯莱斯的座椅！”

　　“上得五环玩漂移！下千亩农田搞种地！！”

　　不知怎的，在女生们桌子都掐出一个洞来的憋笑中，全班男生一齐深情回望后门的新同志，随即伸出食指整齐摇动：“不是你不牛逼，而是我开拖拉机。”

　　齐灿：“……”
　　这牛逼的班级文化

　　五分钟，也就五分钟，他观摩了拖拉机的威武机型，去棚里检阅了蔬菜的长势，甚至亲手操作了下机械化猪圈的喂食系统……每走过一个班级，手里的试卷就要少几张，一路走一路掉，最后，他只能重新回去复印一次。

　　本次文理不分科学习计划发生在今年暑假。事发当天全体学生乃至老师都全然不知情，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高二的课都悉数上了四分之一了。

　　本来同学们就心不甘情不愿地顶着大太阳回学校，此次突发变故，扰得三楼Alpha寝室网瘾少年不聊游戏，食堂主宰不聊干了几桶饭，接地气老农民不聊致富奔小康，最终，在后天会考的刺激下，同学们的暴躁愤懑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我要死了，袁校长是不是还剩几根毛，我去给他薅了。”

　　热衷于破坏校园公物的邱洒同学硬是用笔头在墙壁上钻出了两长八短来，紧接着当着数学试卷的面摔笔掀桌子，以示威严与愤怒。最终他还是放弃似的躺尸在椅背上，神色狰狞地揪自己的头发。

　　隔壁来串寝的杨某人本来就因为遥遥预感到要挂科而心烦意乱，一听到他搁那瞎嚎瞎叫，不爽得不行。这边袖子刚撸起来，那边邱洒就好像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不紧不慢地开始讲故事：“记得七月八号那天，艳阳高照，鸡鸣狗叫。”

　　杨歧蓦慢慢收回手，似乎打算把这玩意儿留到说完。

　　“我忍辱负重地拎着书包踏上返校的征途。路边邻居家的小孩年幼无知，嗦着雪糕问我是不是脑子瓦特了，这不是刚放假吗？”邱洒盯着桌子上的数学卷子，目光灼灼，也不知道是想撕卷子，还是想撕小孩，他说：“我他妈难道不知道刚放假吗？我家那块整条街都轰动了，说我一心向往学习，甚至连夜打电话给我爸让他甭担心，他儿子老爱学习了，才放假一周就惦记着返校，将来肯定不会愁是选蓝翔还是新东方。”

　　杨歧蓦憋得很辛苦，但杨歧蓦没有笑。

　　他只是看都没看，回手就是一巴掌，当场阻断邱某人试图趁乱摸走他数学试卷的不良行为。

　　邱洒：“……”真他妈的浪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