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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逝者的嘱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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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半,下江路的交通尚在拥堵,飞掠的外卖车在十字路口横冲直撞,自行车见缝插针跟着行人强闯红灯,鸣笛、打铃声、路人的谩骂隔着道玻璃都清晰可听见。
向霄坐在餐饮店里托着下巴看着街道来来回回的行人,她用勺子搅拌滚烫的砂锅,吃完了碗里一半饭,胃恰好七分饱。
“您富可敌国的鸢总上线了。”
桌上放的手机忽然响起,闺蜜张鸢的视频电话在屏幕跳动着。
向霄点了接听,屏幕中缓慢移动的山景巍峨壮阔,张鸢绑着俏皮的双马尾麻花辫,手持登山杖,坐在缆车上,冲着她甜甜微笑。
“霄霄大美妞,我在陕西旅游,今天坐大巴去爬华山,这边风景特别好!后天你生日,我来不及回来了,先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哈。”
“怎么这么突然,眨眼就跑华山去了?”向霄隔着屏幕都觉得张鸢的手在抖,缆车内,华山的险峻一览无余,已至最高峰。
张鸢不敢看脚底和窗景,对着镜头脸色发白,能容纳六个人缆车似乎只有她一人乘坐。
向霄看着从张鸢的缆车旁经过的空车厢,说:“今天人流量还挺少的,鸢总,你运气不错,上回,我光是等缆车就花了一个半小时。上山快点没事,下山路慢慢来,别伤到膝盖。”
“我有点恐高,先挂了。”
“生日礼物已经送到你家里了,记得接收。”
张鸢急匆匆说着,屏幕在挂断后暗了下去。
聊天框里,张鸢发来了一段挑选小猫的视频和几张小猫的照片。
笼子内关着只长相奇异的猫咪,猫瞳棕红,通体雪白,背部的猫毛夹杂着灰毛,在日光下还渐变出银紫色。
富可敌国的鸢总:明早就空运到你家了,没见过吧,哈哈哈,我花重金海外淘来的。
向霄唇角弯了弯,愉快打字发送。
鸢总,破费了,回来请你吃火锅。
张鸢是她的大学同学兼室友,山东人,家境富裕,现居住在明州市地段最好最豪华的红姜别墅区,在她的名下,北上广有六套房,海南三套房,在烟台还有个私人的度假岛,这些还不包括她海外的资产。
张鸢的父母很神秘,长期在国外做生意,而她自己则在国内发展,做起了电商。
不过背地里,很多人偷偷叫她鸢总(怨种),张鸢出手阔绰,经常被人占了便宜也不追究,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戏称自己为鸢总了。
向霄隐约听到张鸢的爸妈是做烟酒生意起家的,但具体做什么,张鸢从未透露过。
“老板,来份红烧茄子,辣放多一点。”
椅子被挪开,向霄抬起头,就趁着她聊天,聂沧已坐在她的对面。
聂沧左手按着耳机,接过服务员拿来的筷子,端起紫菜汤一饮而尽,“任务失败了,那人逃了,不过,我已掌握了他的线索,与红云金顶有关,那人和我交手过,用的是景家枪法。”
耳机那头的老者讶异,“红云金顶,怎么会是武陵天玄宗?景氏家族向来对天玄宗主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在其中出了个叛徒。”
聂沧那筷子搅拌着饭,吃了几口,说:“项老,这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看向了对面的向霄,说:“还有个人等着我送到大荒界。”
“什么人,还要你亲自送。”
“蛊婆死了,她保护的人现在就在我面前。”
“什么!蛊婆死了?”
电话挂断,聂沧动了几下筷子,饭菜很快一干二净。
向霄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见聂沧吃完饭,直截了当发话:“现在你是否该解释一下,1108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男朋友肯定不是自杀死的,否则你不会来我家。”
“再者,我被你打晕醒来后,所有人都记不得窦力涛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大活人平白无故消失这种事?。”
聂沧抹了下嘴,抬头看着向霄,“1108室现在很安全,你可以回到那里休息。等你绑定完大荒业务后,你会经常穿梭在亡冥空间,主屋想要不被打扰,我推荐你最好找个能看门的凶物。”
“至于护林人窦力涛,四佛庙的工作人员已经登记收纳了他的骨灰盒,大荒集团正在调查情况,因护林人是非正常死亡,为现世的秩序,组织选择了全面善后,但具体内幕不方便透露。”
向霄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么句轻飘飘的话,不由恼火,“你这说和没说有什么两样?那我问你,我男友的死,和拾荒者有关系吗?”
聂沧回答道:“很遗憾。窦力涛是拾荒者杀的,护林人中有人叛变了,现在组织还在核查那个人的身份。”
拾荒者。
向霄的脑海里搜寻出那位在亡冥空间的斗篷青年,吴霜让她记住的那张旅游册子又清晰映在记忆里。
“你毫无异能,但却能够继任大荒街九号的果茶店,还提前获得了员工编号。孟婆汤,理应是大荒秩序运转比较重要的一环。”
聂沧落在她的脸上的眼神,带着质疑和审视。“但你既已获得组织编号,那就好好干吧,以后我们就是同事,有什么事,你尽管问我。”
向霄被聂沧的眼神冷冷扫过,背后不由一凉,心律也逐渐慌张,好似真的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叮咚。
向霄的视线落在聂沧的手机上,大荒APP上有死者接收的通知跳出来。
聂沧拿起凳子上的袋子,“走吧,九号,跟我一同去接死者,大荒界的入口自会开启。”
明州医院六楼某病房。
医生护士围绕在一张病床旁,老人突发心脏病,正在被抢救。
张梅的魂魄脖颈被拴上了麻绳,一点点被脱离了肉身,拉往亡冥空间。
“蛊婆,你生前这般威风,现在还不是被我轻松勾了魂,只要你肯开口说出大荒玉的下落,我会给你个体面的全尸。”
张梅清楚,此人说的是当年她在雪窦山论剑会接连击败多位景家弟子,害得他们颜面扫地之事。
老人古井无波地看着穿着黑斗篷得意的青年,语气平淡说:“小伙子,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大荒玉,那是传说中的东西,你是找不到的。”
斗篷青年被老人的态度激怒,取出腰间的葫芦法器,咬牙切齿道:“老太婆,你还是个硬骨头,那我就把你的魂魄关在葫芦里,只要我不死,那你也别想好过!”
病房的门忽有个白光漩涡出现,千根隐藏在光影的傀儡灵丝转瞬卷走了斗篷青年的葫芦。
“千丝鬼。他竟然又跟过来了,明明马上就能得手。”斗篷青年骂了几声,丢下了张梅的魂魄,凭空撕开裂缝钻入亡冥空间。
病床上的外婆正被抢救着,向霄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魂魄正匍匐在地上,脖颈被一根乌黑的线拴住,虚弱无比,快消散了。
“外婆!”向霄连忙去搀扶老人的魂魄,但扑了个空。
她坐在地上,无措地想要去帮助奄奄一息的老人,但连触摸都无法做到。
向霄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一回接的逝者,是她的外婆。
聂沧拿起葫芦,望向张梅时,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他撇过视线,轻轻叹了口气。
向霄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擦着眼泪,说:“外婆,你不要离开我好吗?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小小啊,别哭,人啊,老了,总会有这么一天,没了刚才那浑小子,外婆也总有离开你的一天,为这事哭,可不值当。”
张梅看外孙女来了,慈爱地摸了摸向霄的头,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聂沧,感慨说:“小小啊……你总算有男朋友了,看起来高高帅帅的,和你很配啊。”
向霄伏在外婆张梅的魂魄上,又哭又笑道:“外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呢。”
张梅咳嗽了几声,只觉得她的身体越来越轻,魂魄出窍已经超过半小时,她已经回不去了。
她沧桑的脸上皆是惋惜,可惜了,本来还想再多陪乖孙女几年的。
张梅看着聂沧,用尽最后的力气,嘱托说:“旁边那小子,我孙女以后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得照顾好她,否则我老太婆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的!”
聂沧蹲下身一把将哭得稀里哗啦的向霄从地上拉起,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会照顾好她的,张梅,你安心去吧。”
老人看着聂沧点头,脸上的笑容逐渐安详,魂魄如玻璃般愈来愈薄,逐渐在一阵风刮过后,碎成粉末。
与此同时,病床上的老人心脏停止跳动,心电失波为直线。
围在病床的医者纷纷神情失落地散开,尸体被蒙上了白布转移至医院的太平间。
向霄失魂落魄地在医院前台办完了手续,她的心空落落,一份牵挂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聂沧取出木匣子收集着空气中看不见的光点。“魂魄散了,这阴魂已经带不去大荒界了,只能带走她残留的念力交差了。”
聂沧在APP上将张梅的名字盖上黑色印章,“张梅并非正常死亡,而是被拾荒者杀害,在1108室,这个人必然是找到了一些线索,否则也不会找上她。”
“十四年前,爸妈在华山失踪,是外婆陪伴我长大。拾荒者既然来找我外婆的麻烦,那爸妈的失踪,绝对和他们也有扯不开的联系。”
仇恨头一回在向霄的心中滋生,拾荒者、亡冥空间……这些崭新词仅仅只是她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华山消失的记忆,被遗忘的男友,外婆的离去,这些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聂沧,带我去大荒界吧。”
向霄抹去泪花,背上了背包,微笑着对聂沧说道。
去悼念过去、追忆痛苦,还不如成为护林人,去真正的了解大荒世界,清楚她要面对是怎么样的敌人。
阵法的时效已过,两人被自动传送回了餐饮店内。
老板刚要收拾桌上,看见突然出现在座位上重新拿起饮料,喝着可乐的两人,傻眼了。
他还以为脑子记忆闪回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啊,饮料免费续,你们继续吃。”
向霄还没坐稳,聂沧突然开口:“路口发生了车祸,我们要多带个人走了。”
向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有一群人围着出事的那辆摩托车打转儿。
“你们就是黑白无常吧?别看了,路口躺着的就是我。”
不知何时,倒霉的摩托车驾驶员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饭桌旁,愁眉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