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的理想型》毋躁

7、小猪拖鞋

　　秦迭音听到敲门声，冷着脸开了门，见到是谢氧，便收了冷意。
　　“是秦观让你来的？”

　　谢氧为秦迭音脸上的冷意所慑，他屏了下呼吸，哪怕这份冷意不是针对他的。
　　“是。他让我来看看。”

　　秦迭音侧身让开一条路，露出了身后空间的全貌。
　　“进来吧，不用换鞋。”

　　房屋面积不算大，但秦迭音装修时拆除了除承重墙以外的其他墙体，也没有装门，所以放眼望去，相当大而空旷。
　　房屋的整体装修都遵循了极简主义的设计理念，“四白落地”，一尘不染，极简极净，几乎没有清理死角。

　　晨光从落地阳台打进来，为整个克制的空间注入光影的活力。
　　谢氧跟在秦迭音身后，小心翼翼地绕过散落一地的A4纸，在客厅的灰色落地沙发一角，坐了下来。

　　秦迭音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苏打水，拧开一瓶递给谢氧，另一瓶自己喝了。
　　“太麻烦你了，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没事。”

　　秦迭音随意地站着，她甚至笑了下，而后伸手抚平了谢氧的后脑勺上翘起来的头发。
　　“也是难为你了，头发没梳就赶过来了。”

　　谢氧的耳朵泛起层粉色，他喝了口凉凉的苏打水，方才开口。
　　“其实这件事深究起来，是我们的错，对不起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秦迭音把手里的空水瓶投到远处的垃圾桶里，弯下腰把散在地上到处都是的体检报告一张张地捡起来，递给谢氧。
　　“我知道，你看到了一些事情，我表现得相当糟糕，因为担心我，和秦观说了这些。我不怪你们，真的不用道歉。”

　　秦迭音的身上充满了未知，谢氧在这一刻深深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看到这样的秦迭音，谢氧不禁怀疑，他所看到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否那只是记忆产生的错误。

　　不然一个人为什么能有这样截然不同的好几面。
　　率性强悍是她，温柔可亲是她，冷漠尖锐是她，脆弱可怜是她。

　　谢氧在秦迭音不容置疑的视线下收敛起了思绪，放下水瓶，拿起那份十分健康的体检报告看了起来。
　　但他的心思，不全在此。

　　秦迭音看到谢氧皱眉，在他身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是我前几天去市医院做的体检，我真的没事，一切正常，可以放心。”

　　小孩藏不住心思。
　　秦迭音只要稍稍一低头，就能从他的眼里望见他的心，如琉璃般澄澈干净的赤子之心。
　　那是很宝贵的东西，所以秦迭音很认真地对待。

　　“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谢氧看着秦迭音的眼睛，目光炯炯。

　　这应该是他最严肃的表情了吧。
　　秦迭音弯了弯眼睛。
　　“不行哦，弟弟。”

　　……

　　难聊。
　　谢氧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秦迭音拿走谢氧手里的体检报告放到一旁，站起身：“走吧。”

　　谢氧也站起身，他第一时间道歉：“对不起。”

　　秦迭音无奈了，伸手往外推了推谢氧的手臂。
　　“你没错，不用道歉，你这样我会产生愧疚感的。”

　　谢氧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个头。
　　她怎么也出来了？

　　秦迭音快要被小孩的表情笑死了。
　　“一大早过来，还没吃饭吧，是请你吃早饭，不是嫌弃你，要赶你走的意思。”

　　谢氧愣愣地站着，耳根红得滴血。

　　秦迭音看谢氧无地自容的样，颇觉好笑，没有再说什么刺激小孩，让小孩一个人悄悄地冷静。
　　坐电梯的时候，秦迭音看了眼里头的镜子。

　　谢氧比她高了半个头。
　　秦迭音暗暗叹了声，年纪虽然小，个头可没少长，得有一米九了。

　　谢氧没敢抬头看秦迭音，一直垂着眼，看着秦迭音的脚上的小猪拖鞋。
　　好可爱，好喜欢。

　　电梯里的两人心思各异。

　　快到楼下了，秦迭音问。
　　“想吃什么？”

　　谢氧还没回神，没听清楚秦迭音的话，下意识道：“小猪——肉包……”
　　怎会如此！

　　秦迭音这次忍住了没笑出声，却没有忍住调侃谢氧。
　　“好的，我们就吃，小猪，肉包。”

　　谢氧：人在太空，勿扰。

　　谢氧吃“小猪肉包”的时候，秦迭音捏着杯豆浆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喝，没伸筷子。
　　“姐姐吃了吗？”

　　秦迭音点头。
　　“我吃过的。”
　　原来秀色可餐是真的，小孩长得挺好看，吃个包子都比普通人看起来美好。

　　吃完饭，谢氧也没忘记刚才秦迭音母女俩的剑拔弩张。
　　于是他提议道。
　　“姐姐，我吃饱了，要一起去散散步吗？”

　　小区绿化非常不错，有一个相当大的人工湖。
　　这个季节，正是赏荷的时候。

　　秦迭音不是不识好歹，但怎么说，谢氧只是她弟弟的同学，哪怕叫姐姐，也不是亲姐弟。
　　不过就算是是亲姐弟，她也是一个态度。
　　“好不容易放天假，自己去玩吧，不用陪着我。”

　　谢氧心领神会，但脚下半步没动。
　　秦迭音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觉得自己的心被眼前这个小孩捧起来了，所以暖暖的，痒痒的，让她忍不住露出笑。

　　“我等会去相亲——”
　　秦迭音话还没说完。

　　“我和你一起，就在旁边，绝不多话。”
　　谢氧果断地道。

　　秦迭音的心在少年的掌心里，主动地跳了一下，她很感动。
　　明明是陪着她，关心她，却怕她不领情，主动地把主动权送到她的跟前，做出祈求的姿态，似乎她的同意于他而言，是天大的施舍。

　　秦迭音的梨窝悄悄露了出来。
　　“好。”

　　谢氧看着那个梨窝，后知后觉，这是同意了？
　　他呆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要不要换身衣服？穿成这样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秦迭音微笑着看着手忙脚乱的谢氧，表情却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来自外人的关心都比亲生母亲温柔体贴，谢氧令她舒心，母亲令她堵心。

　　婚姻？
　　见识了母亲和那个人的婚姻模式，秦迭音对此早已没了向往。

　　翅膀硬了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随母姓，为此，那个人和她彻底决裂，断绝父女关系，不再承认自己是他的女儿。
　　母亲虽然对父亲诸多怨言，但对于她的事情，她向来是和父亲统一阵线的。

　　他们俩是真爱。
　　她是个意外。

　　秦迭音叹了口气。
　　怪她看破了一切的根源，却还是对父母抱有天真的期待，以为天下父母对子女都是纯粹的爱。

　　个中事情，秦观都不是太清楚。
　　秦观大约还在以为，她主要还是因为自身的职业问题才和父母决裂的，改姓也是决裂的产物。

　　无论是秦观，还是谢氧，都不该掺合到她糟糕的原生家庭里。
　　这些复杂和阴暗，离阳光的少年人很远。

　　谢氧瞧见秦迭音的冷脸，又想道歉，又怕自己这样会被秦迭音烦，一时间什么也没说。
　　见谢氧表情不对劲，秦迭音才发觉自己刚才居然卸下了伪装，在谢氧面前表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秦迭音连忙解释。
　　“不用，这样就很好，阳光氧气大男孩。”

　　别人阳光元气。
　　谢氧阳光氧气。

　　白色短袖加五分牛仔裤，搭配运动鞋，活脱脱一个清爽日系美少年。
　　不过以谢氧的身材颜值，套个麻袋都很难难看吧。

　　谢氧笑出两颗小虎牙。
　　他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今天是他头一次产生长得还不错可真不错的念头。
　　姐姐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相亲约在上午十点。
　　时间还早，秦迭音回家换了双鞋，身上的短袖和牛仔裤都没换。
　　她不需要这次相亲，自然不需要隆重地去对待。

　　想了想，秦迭音对着镜子抹了个显气色的唇釉。
　　小孩爱瞎担心。

　　秦迭音动作很快，没让谢氧等多久，两人就一起去了那个相亲局。

　　后来，秦迭音的母亲得知秦迭音去相亲了，以为秦迭音是妥协了，得意地同秦观的妈妈打视频电话，炫耀秦迭音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虽然这次没成，但是有一就有二，总有一次会成的。

　　谁知道，炫耀当场，相亲对象一个告状电话打过来，把秦迭音的母亲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阿姨，你女儿条件不错，但是思想品德实在是太差了。子不教母之过，阿姨，你到底怎么教女儿的，我话放在这儿，你女儿绝对嫁不出去！”

　　秦迭音的母亲被气了个半死，立即断定是秦迭音说了不该说的话。
　　果然是，秦迭音条件这么好，要不是说了不该说的，对方没理由看不中她。

　　秦迭音母亲委屈上了，她能不能告诉对方，她女儿脱离了她的掌控，脑子里的思想和她天翻地覆，根本不是她教出来的。
　　但是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秦母没有想过，秦迭音的思想不是她教出来的，那是谁教出来的呢？
　　秦母忽略了家庭中父母的言传身教，忽略了秦迭音十多年的学生生涯，忽略了秦迭音是一个模范生的事实。

　　如果说，没有无条件服从父母的命令就是叛逆，那么无疑，秦迭音是一个叛逆的女儿。
　　因为秦迭音的叛逆，所以秦迭音的父母心安理得的把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她的身上。

　　秦迭音无心自辩。
　　生来就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无法改变，她的自私比起血缘双亲来不遑多让。
　　他们或许不是好的父母，可她更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