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可爱的女孩子特辑》Spider

1、猎犬与猎犬专属医师

　　“谢谢你啊，天使小姐。”金属化为美丽的蝴蝶飞向女孩的头发，那蝴蝶栩栩如生，就像是活着一般。手里捧着诗集的男人朝着女孩温柔地笑了笑。

　　这是两人的初遇，拥有着操控金属的异能的立原，与治愈异能的与谢野晶子。说是初遇倒也并不妥当，应该说是重逢？重逢后的初遇，是否矛盾了呢？但考虑到立原是个重生者，就不难理解这种矛盾产生的缘由了。

　　立原是个重生者，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为什么偏偏重生这样的机会会落在他的头上呢？并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他在战场中死去。

　　第二次，他在战场中死去。

　　第三次……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立原第一次死亡，是因为精神上的崩溃，无法再接受治疗，也不想再冲上战场。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生命。第二次重新活过来以后，他不想再上战场了，可是，做不到。

　　没有办法。

　　战场就是台绞肉机，人们并不是因为想要成为里面的肉才进去的，而是不得不成为肉，是只能成为肉。很多时候，人生没有选择。

　　第二次的立原，没有接受过与谢野晶子哪怕一次的治疗，就死去了，甚至是带着几分刻意的送死。那样不停受伤又不得不被治愈的经历，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哪怕对比起上一世，他稍微变强了一些。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增强，无法改变他自己的命运。

　　在庞大的局势、在战争面前，他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

　　然后，第三次重生了。

　　如果说第二次重生是巧合，是运气，那第三次是什么呢？

　　立原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很努力地去变强了。变得比第二世强了很多，但是，最后还是在战场中死去了。然后是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数也数不清。

　　虽然也有麻木的时候，但是因为每次重生都是从对比起上战场时快乐很多的孩童时候开始，因此，立原总是重复着：痛苦-被家人治愈-痛苦-麻木-被治愈-痛苦，这样反复不停的循环。

　　有时候他想，或许人的生命永远没有真正终结的一天。或许所有人都活在这样往复循环、没有停止的轮回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

　　只能接受了。

　　因为就算不想接受，也没有结束的一天。所以不得不去接受了。

　　不过这一次，稍微有点不一样。因为，他也很努力了。活了这么多次，总该有些长进的。

　　他没有像个普通的士兵进入战场，而是加入了猎犬，然后以猎犬特派协助的名义进入了战场。尽管都是加入战场，但是却并不一样。至少从地位上来说，比普通的士兵要高很多很多。而且，因为猎犬的手术的缘故，也要比以前强上不少。尽管手术的过程很痛苦，还必须要定期接受手术，否则就会死。但是，对于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死亡的立原来说，这些痛苦已经不算什么了。

　　想要活下去，想要安稳地度过四五十岁，想要拥有完整地、不被打断的一生，想要看看战后的世界，一次都好。

　　抱着这样的执念，立原又一次看到了与谢野晶子。

　　这个小女孩曾经数次在他的梦境中出现。说不清是美梦还是噩梦。对于立原来说，与谢野晶子是个足够特殊的存在。如果没有她，他不会经历那样的痛苦，但哪怕一次，立原都没有认为过那些是她的错。

　　正确、治愈，都不是错误的东西。

　　错误的是残酷的现实，错误的是将人们当成牲畜、当成可有可无的道具去消耗的社会。错误的是因为利益引发战争的贪婪之人。

　　与谢野晶子和他是一样的，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士兵都是一样的。在站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们的每一个人，都不再作为人一样去活，而被掌控者们当成了工具去使用。因此产生磨损、毁坏，都不会引起掌控者的痛心。那些人眼中从头到尾看到的不是活着的人类。

　　但是，人想要像个人一样活着，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立原看着再一次被治愈的几个士兵：“治疗后，你们先稍微歇一会儿吧。”

　　“不行，”森鸥外否决了立原的话：“现在没有歇息的空档。”

　　“没有差别。”立原说道：“他们已经到极限了。再送上战场，一定会死。如果歇一会儿，反而可能会好一些。”也或许并没有用处。但至少，不应该让他们去迎接无意义的必死。

　　那种想要死去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这几个士兵，不能再上战场了。哪怕再上战场，也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只会毫无抵抗地自己去死。

　　“相对的，我会顶上他们的空隙。”没关系的，他可以做得很好。立原想。只要还留有一口气，他就能被与谢野治好。他不会再去寻死。就算很痛苦，也还是能继续在战场上支撑下去。

　　毕竟，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死亡这件事。

　　所有的痛苦，只要习惯了，就会变得麻木。

　　有时候会想，世界干脆毁灭了是不是更好，那样他是不是就不会活过来了。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就算世界毁灭了，他应该也会回到过去重新来过吧。

　　一次次的战斗。一次次的治疗。

　　已经习惯了，已经麻木了。因为别无他法，因为没有选择。

　　尽管如此，不是每一次都能发现得即时。终归还是有士兵忍受不了，去主动迎接死亡了。

　　“不要难过。”立原看着眼神逐渐失去光芒的与谢野晶子：“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向你保证。”

　　“你要拿什么保证……”与谢野晶子抬起头来，气若游丝，她的脸上刻满了疲倦和痛苦。她明明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却被迫去迎接这样的命运。战争真是不讲道理的东西。

　　“等到战争结束后，要跟我一起走吗？”立原没有回答刚才的话，反而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战争结束了……”与谢野晶子流下泪来：“如果真的能结束。”

　　像是这样达成了默契，尽管与谢野晶子并没有说出肯定的“是”。

　　当然要结束了。因为立原已经收到了消息，让他准备撤离了。这场战争，已经被放弃了，是注定失败。

　　“为什么，你能坚持下去呢？”与谢野晶子在战后问了立原这样一个问题。她治疗了很多很多人，但最后，他们都崩溃了，但立原似乎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态度。从未因为治疗有过丝毫变化。

　　“因为习惯了。”立原笑着说道。他的微笑一如既往。但与谢野晶子却突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和森鸥外偶尔的强势、阴沉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仿佛看到了一片荒漠。宽广的、没有任何生命痕迹的荒漠。

　　但是，事到如今，或许荒漠更适合她吧。她没有办法活在平静的、鸟语花香的世界里。她的异能力给太多的人带来痛苦，也只有荒漠能够接受她。

　　就这样，立原回到了猎犬，而与谢野晶子，也被他带进猎犬中，成为了猎犬的专属医生。

　　猎犬的生活和常暗岛完全不同。至少对与谢野晶子来说如此。接受她治疗的人很少，但他们拥有着更为强大的意志，和为这个国家献上一切的觉悟。

　　哪怕经受了痛苦的治疗，也还是能一次次地挺过去，继续奔波、继续战斗。她从他们身上看到了熊熊燃烧着的生命的热情和火焰，看到了久违的希望。这是之前在战场上，完全感觉不到的东西。

　　真是些奇怪的家伙。

　　但是，她觉得很好。

　　对立原来说，猎犬的生活里仍然充斥着战斗，但或许是因为有着同伴的缘故吧，他多少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其中，他和末广铁肠的关系尤其好。因为末广铁肠是个非常单纯的家伙，甚至有些无厘头，时不时会做出些奇怪的、逗笑他的行为。

　　“往草莓上放辣椒这种吃法，我以前真是完全没见过啊。”立原看着末广铁肠奇葩的行为，忍不住笑了起来。

　　“完全就是怪人吧。”条野采菊吐槽道。

　　“不是很有趣吗？”与谢野晶子看着难得露出轻松写意的笑容的立原，心中一动。

　　等到三人要离开后，与谢野晶子叫住了末广铁肠。

　　“你们先走吧。”立原让另外两人先行离开。

　　“有什么事吗？”立原坐回位置上。

　　“只是想叙叙旧而已。因为你一直都行色匆匆的。”与谢野晶子问道：“最近没有受伤吧。”

　　“没有。”立原想了想，道：“对了，我之前买了个东西。”

　　“什么？”

　　“本来是想过几天再给你的。但是到时候我可能有任务。所以干脆今天就给你吧。”立原说道：“是和服。因为你马上就要成年了吧。”

　　“……”与谢野晶子愣了一下，低着头思索片刻后问道：“你知道送我和服意味着什么吗？”

　　立原没有回答：“那你要接受吗？”

　　“为什么不要呢？”与谢野晶子笑了起来：“因为我本来，明明不记得这件事，也没有给自己准备和服。”

　　痛苦的事情一直都有很多，或许今后也会继续痛苦下去。

　　但是，果然还是要抱着“未来一定会变好”的想法去活吧。

　　立原也不知道这次死后，他会不会继续重生。但是，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下一次，还是下下次，都继续努力变强，继续让自己，让晶子都变得幸福起来吧。

　　因为，人如果放弃追求幸福，是无法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