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意料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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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藤带着面色消沉的日向来到和泉的审讯室，和泉安静的，像融化在空气里一般，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像是一面没有起伏的大海……
啊，是她了。
是她故意诱导日向帮他是为了完成小说，甚至那本小说的手稿也是故意放在日向面前的，让他成为她计划中的一环——和他成为恋人是假的，帮他作案的动机也是假的，骗日向“”伊藤是四之宫杀的”同样是假的。
这一切她都算计在里面，她利用了四之宫对日向这个前辈的信任，让他没有不在场证明，然后又利用日向成为她的从犯……
就像那张纸条上写的那样“为了复仇而来”。
“今天是葵两周年忌日。”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泉开口说话了，柔弱的女声莫名低沉，“我还没去看看她呢……”
“你承认和两年前那个死去的羽生葵认识，这就是你的作案动机吗？”齐藤按例询问，怎么看这位年轻的女孩都不像是手染鲜血的刽子手。
两年前，羽生葵22岁，和泉凛16岁。她还是一个高中生，如果和羽生关系亲密那么伊藤或者四之宫这些人应该认得她才对啊。
她是什么时候与羽生发生交集的呢？
人与人之间相识并产生感情是有迹可循的，最为亲密的就是亲属关系，抛开这些往往是在家，学校，办公地点，或者一些公共场合最容易熟悉一个人，这些与过往的经历，职业最为贴合。
和泉作为一个高中生遇到的同龄人比成年人多得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正常认识一个大人呢？
老师，家人的朋友，同龄人周围的一些大人，还有一些周围来来往往有交集的成年人。但是生出感情需要时间的积累，她们之间必然有不少时间在一起，后面的几个可能发展出衍生可能的几率很小。
老师这个身份与学生接触似乎在合适不过了。羽生葵很大概率是和泉的老师。
“羽生葵是你的老师吗？”齐藤直接问出了口。
“是这样的，没错，她是给我单独辅导设计绘画的老师，算是我的家教老师。”
和泉凛并没有打算隐瞒，坦坦荡荡地开口，没有片刻的犹豫，就像是戴久了的口罩忽然取下发现呼吸原来可以这么顺畅一样。
她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一股莫名的笑意看向虚无。
她看到了什么呢？
她看到了她深爱着的那个人，还有那些藏在心里不愿说出的也不愿意去细想的情感，作为美术生的她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临摹羽生葵的脸，脖子，锁骨，纤细的腰肢和优美的腿形……
她的音容笑貌仿佛笼罩在整个肃穆的教堂，东方的面孔却有着古希腊雕塑的圣洁，她们都是欣赏美，品味美甚至是创造美的人。
她一直沉迷在羽生葵的美之中，她是她的维纳斯女神，她是她美的信仰……
*
“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并非师生那么简单吧，否则你也不会为她而犯罪。”
齐藤并不觉得这是一次复仇，从之前那三个人口中拼凑出的真相已经大白了，这只是一个凶手单方面的“复仇”，恐怕在四之宫说出真相之前她还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需要和泉认罪伏诛即可。
“啊。”和泉似乎也觉得难以定义她们之间的关系，“我们的确是师生，但是我单方面地爱着她，她并不知道这一点。”
“不，她知道哦。”乱步开口道出了某些残忍的真相。
或者说，正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她在死前给了和泉一个误导性的暗示，无论和泉又没有发现这一信息羽生葵都会做两手准备，把自己的嫌疑撇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主谋者，在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中都不能定义为是犯罪，这是一个狡猾至极的幕后推手，而且她以自己的死为契机埋下了一颗名为“复仇”的种子……
乱步看出这一点了，所以犯人是或也不是她，去探查一个死去的人的意图更是一种不可能犯罪。
对于和泉，乱步并不觉得她无辜，她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那种盲目的毫无理智的信仰让乱步平生一股厌恶。
「太宰治」鸢眼柔和无比，但是在阖上眼的那一瞬间高光变得低沉，无人看见。
和泉凛摇摇头，并不相信：“她不可能这么想，在她死前我并没有表白，也从未展示出一丝一毫喜爱的情绪，甚至在最后的时间里我还态度恶劣地和她吵了一架，没有人愿意接近我，只有葵，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愿意接纳我的人。如果她知道我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还要离开这个世界，难道她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意吗？”
“不，葵绝对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就是因为她这么温柔才会被那些人伤害最后选择自毁，全部，全部都是那些人的错！”
太宰治挑眉：“听了监听器里的话你还这么认为吗？”
和泉倒是罕见地嗤笑一声：“那个家伙说的是真的又如何，葵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不管她做了什么，他们最后不是没什么损失吗？”
太宰就像是有预料一样，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或者说你从来就没有这么认为过，只是为了掩饰‘复仇’的借口，真正的原因在你自己身上。”
自欺欺人的人心中往往很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但是他们一旦想要逃避一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时就会开始忽略那些浅显的真实，欺骗自己，然后达成虚假的自我认同，从来犯下某些错误还觉得自己可以被原谅，或者说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和泉无疑是个略聪明于常人的家伙，而越是聪明的人自欺欺人起来越发难以发觉，不仅可以将周围的人欺骗，有时甚至也欺骗自己，对自己进行无数次诡辩和开脱的借口。
但是人是无法完全欺骗自己的，和泉认定这是一场合理的“复仇”，虽然语气上听不出什么，但是她的视线下移了0.1秒，呼吸急促了0.5秒，这些足以说明她在说谎。
绝对还有什么深层的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理由——比如悔恨……
和泉之前说过，她在羽生死之前和她吵了一架，吵架会对互相产生伤害，如果说羽生求死之前是某些人将她逼到悬崖上的话，那么和泉很有可能认为自己就是推羽生坠崖的最后一击，将一个自己深爱着的人推向死亡，她感到的恨其实大多数来源于她自己吧。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面对这些残酷的真相，只有少数的意志坚定的人才能正视它，而大多数人由于本性的趋利避害只会选择逃避，似乎很可耻但却有用。
*
“你是恨着自己的。”「太宰治」的话无疑是压倒她最后一根自欺欺人的稻草。
太宰有一些惊讶，他的视线微微下移，看不出在想什么。
22岁在阳光下待了两年的他处事已经极为温和了，他不像从前在黑手党那样毫不留情地击溃敌人的心里防线，吐出他想要的情报。
但是需要这样一个人点出这一点，只有通过这个契机让和泉产生动摇，当自己自以为的“正当理由”完全是自己的一己私欲，当她自以为的深爱着的感情其实是那么的不堪时，她还会如此坚定吗？
「太宰治」觉得每个人都无法逃脱感情的束缚，人活着这个世界上必然有与之产生羁绊的人，羁绊或多或少，但是却无法割离。若是想要割离一份感情，必然要“扒皮裂骨”，将自己置于一个真空的世界……
「太宰」眼睛微阖，感情可能是力量，但更多的是会成为一个人的软肋。
*
【和泉凛视角】
这个眼睛深沉的男人毫不留情地看向她隐秘的心，一种已经染成黑色的血渗透进他茶褐色的瞳孔，仿佛在凝视着什么。
和泉几近崩溃，她的瞳孔极速收缩，那句轻飘飘的话打得她措手不及，就像是强行剖开她的心给自己看一样，血淋淋的，但是没人在乎。
“你是恨着自己的。”
强烈的恨意和压抑的爱意交织着，就像是错落无序的虬枝，横在和泉凛的心中，她的目光变得浑浊和模糊起来，那是一潭沼泽，荆棘密布。
像是缺水的鱼儿一般，起伏的胸脯和不知为何涨红着的脸一一反应出来，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里被一阵泪水淹没了，这两年她一直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去计划这些事情的，无论是她还是那些人都并不无辜。
那个自信的能看穿一切真相的名侦探早在刚刚就告诉了她真相，因为恐惧所以逃避，因为逃避所以不愿去相信。
她蓦地想起了之前在四之宫口袋里找到的监控器，她听见了那些她不知道的真相，若四之宫说的是真的，不，四之宫根本没理由说谎，她的葵，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她一直认为羽生葵先是被丸井纯子这样势利的人出卖了，而伊藤不怀好意贪图羽生葵的美色，四之宫唯唯诺诺毫不作为，甚至在最后也没能为葵做什么，日向太郎是推动伊藤的一只邪恶的手。
但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干了什么啊？
和泉凛的心里生出一股苦涩的后悔，或者说她并不后悔，每当她想起羽生葵的模样，她就永远不会恨她，她真是爱惨了她，在如何过分的事她都会原谅她的。
不过现在已经无济于事了，这早就不是她所认为的复仇了，这是她为了一种莫名的愧疚和泄愤而自欺欺人的犯罪。
她，认了。
不过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
“没错，是我杀了伊藤。”
“大概的情况你们应该已经从日向那个人那了解到了，不过这个计划的一部分我并没有说实话，由真实编造的谎言最能让人心服，更何况人们都是带着自己以为的真相去看待事情的。”
“我先办成葵的样子将喝醉了酒的伊藤骗到仓库那边，让日向掩护我最后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然后让日向这个可靠的前辈暗示四之宫出去，然后我告诉他会让四之宫走过仓库的时候触碰冷藏室的机关，这样真正杀人的就是四之宫了。无论是作案动机还是不在场证明都明确指向四之宫……”
“但是我早在2：50之前就把伊藤给杀了，机关什么的我带了但其实是个幌子，还在在伊藤的嘴里放了那张纸条。”
“看到那张纸条，那些心虚的人一定会暴露出来，丸井的嫌疑自然加重了不少，四之宫也逃不了的。”
和泉凛勾起一抹冷笑，讨论这些计划时冷漠到了异常，可能路上的一只蚂蚁都会比他们的命值钱。
齐藤看着和泉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他真是瞎了眼了，还以为和泉那张冷漠的脸带着一些悲伤。他直接吼出了声：“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和泉凛似乎很满意齐藤的回问，冰冷的扑克脸上的表情像是整个破裂开来，夹杂着一丝释然的笑……
乱步整个人僵住了：“快！快拦住她！！！”
和泉的动作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她的手像是要揉揉自己的脖颈一般，接着坐在她对面的齐藤脸上就被喷溅的血染红了视线。
——和泉就这样静静地倒在地上，她的神色安详，正是一个如花儿一般盛开的年纪，长长的黑发从上而下划出一道翩然，美得惊人，像是一个为艺术献身的信徒。
齐藤这次看清和泉手指上夹着的是什么——那是美术小刀！这么薄薄的一小块铁片，她就直接把大动脉给割开了，那是一种必死的决心！
齐藤一时间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心疼了，他也有一个女儿，同和泉一般大，她们同样有几十载的未来，为什么这般的轻视生命？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齐藤跪在和泉的身旁，在数秒内，那血已经在地上留了一滩了，他有些颤抖的手死死捂上了和泉的脖子，那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手里溢出。
「太宰治」站在一个没有灯光的阴影处，看着这一幕眼神莫名的疯狂，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死亡的深处，人虽然畏惧着死亡，但死亡也在引诱着人类。
作为异类的他无比渴望死的召唤。
他看着惊慌失措的人们，融化在黑暗里的孤独让他格格不入，他知道“拥有的东西早晚都会失去，不属于他的东西更是无法停下他追逐死的脚步”……
乱步真的很生气，生气的寒芒在他锐利的眼睛里：“用推理把凶手逼到绝境，再眼睁睁看着凶手自杀的侦探，跟凶手又有什么两样？——那本书上有这句话吧，你是在讽刺名侦探吗？"
“你这家伙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乱步大人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原谅你！！！”
一时之间太宰也说不出“殉情”之类的话，他爱好自/sha，他看到一些因为各种理由自/sha的人，他们在死的前一秒仍然想活着，他静静地看着和泉的动作并没有阻止，因为她不一样，他觉得和泉是真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他想看看，直视这样的死亡，会得出什么样答案……
可惜啊，和泉死不了了。
「太宰治」从阴影中走出来，太宰只看见他的背影，莫名地，他想伸出一只手来拉住那人的脚步，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太宰治」的手碰到了和泉瘫倒的身体，异能力「逆行」，那道伤口像是自动缝合一般恢复了原样，和泉睁大的，不可置信的双眼映着「太宰治」平静的脸。
乱步喟叹，声音像是一片羽毛打在「太宰治」的心上。
“所以才说你活该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意料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