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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好灯奈何人心别 ...

  •   第九章好灯奈何人心别

      “陆小凤身上的蛊我也只是能暂时压制住,并不能完全根除,所以要想真正解了他身上的蛊,就需要找到给他下蛊的人了。”骆疏狂颇为玩味地一笑:“现在居然还有人懂得三生蛊的炼制,真好奇她是什么来路呢……”

      我一耸肩,没再说什么。他平日看似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也没发觉他对什么有特殊的兴趣,没想到神医究竟是神医,对于自己解不了的蛊毒还是有好奇之心的。不过这样也好,过几日等到陆小凤的离心丹炼好之后,我依然不用和他们任意一方分开。

      “我去炼药了,你这几日就好好练习我所教给你的定风波和轻功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独自走远,苍翠一片中只见雪发如银丝丝飞散。

      师父他……真是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我站在原地出神地想着。

      不对啊……“师父!师父你回来啊!”我大声喊叫着,可寂静的竹林里没有半点回音,才一会儿工夫,骆疏狂早就不只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惨了……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是他带着我的,我可一点儿都不记得来时等到方向啊!我的师父啊……难道你就不知道你徒弟我是个路痴吗……

      在跟骆疏狂学了定风波和轻功后,这五日我一直是足不出户地练习,这一套步法五日来我已经走了几百遍,竹屋前茂密的一片草似乎几天里被磨平了许多,比起旁边厚厚的草甸显得单薄不少。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本着在现代受得十六年教育的观点来说,我的确不想践踏草坪的。可是在这个竹林密布的僻静地方中,地上的东西除了草……还是草。

      说来神奇,开始在练习定风波的时候,一般都是才走了两三遍,我就开始觉得乏力,而现在即使连着走上七八遍,我也一点不觉得累了。思前想后,应该是这几天我也一直在练习轻功的缘故吧。轻功在修习“快”的基础上,当然是要有些内力基础,因此骆疏狂所授我的轻功中,其中首先具备的就是一些呼吸、吐纳、静坐等一些法门。而轻功虽然不是几日就能练就到那几个高手那样的水平,但起码我现在走路时感觉轻快了不少。

      我向来有一心二用的毛病,正如此刻一般,脑子里想着轻功的事情,脚下也不停着,继续左右游移地练着那套定风波。可那套定风波实在是复杂,就算是我整整练习了五天,到现在也只能勉强凭着记忆从头到尾地走下来。至于骆疏狂那种行云流水气定神闲的程度,于我现在来说还是望尘莫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把定风波修习到那样的境界……

      “小颜。”一个温润清和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前不远响起。我正在神游天外,忽然被这个熟悉的声音打断思绪,脚下一歪,身子立刻斜斜地飞了出去。这套步法原本就诡异多变,几乎每一步踏出,身子立刻就和前一步的方位叉开很远,因此左右滑行,虚踏转身等动作极多。本来我神游的时候脚下也能跟着原本的思路变幻移动着,可是思路突然被打断,我原本该向左虚踏接着右退转体的脚一时间就不知道该向哪边走了,脚下一空,身子也就一下顺着前半步的趋势倾斜着飞出去了。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落在地了,一时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双眼。

      等了一会儿,似乎我的身体并没有摔倒在地上,我迟疑着睁开眼,却看到一张微笑着的清秀面庞。“小颜,你没事吧?”一如既往地,是他温润清和的声音。

      我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被他轻拥在怀里,他的一只手稳稳托着我的腰,才使我刚才不至于倒下。他待我站稳,才轻轻松开手,微笑道:“练武旨在专心,不能一心二用。若是日后修习内功的话,就更是如此,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我看着他微笑的脸,有些神思恍惚地笑道:“有七哥哥在,若是以后除了岔子,七哥哥也还是会帮我的,对不对?”

      他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当然。”

      “咳……”一声动听的轻咳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我张望了一下,原来骆疏狂就站在七哥哥身后不远处,一身淡绿的长袍将他衬得愈发清奇。只是我一双眼睛刚才一直注视着七哥哥,到现在才看到他。他微微勾起的嘴角让我觉得心虚,我装作没事似的偏开了头。

      “接着。”他伸手就掷来一个瓶子,我慌忙转过头接了过来,是一个淡青色的瓶子,上面很精致地刻着几段竹子的图案,疏落有致。

      “这是……?”我迟疑地看着手中的瓶子。

      骆疏狂看着远处的竹林,雪色长发随风飞扬。“离心丹。”他顿了顿,接着道:“让他每日一服,今晚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启程。”说完他举步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

      “哦。”我应道,陆小凤的离心丹终于配制出来了,太好了!这几天七哥哥虽然还是一副安然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担心着的,现在不必了。我忽然又想起一事,大声向已经快要看不到背影的骆疏狂喊道:“那厉轻寒和阮暧姐姐呢?”

      “一同前往。”碧绿一片中他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好象他的人近在咫尺淡淡开口一般。果然是内功深厚啊……我再一次感叹。

      次日。洛阳城中。

      “前面有间客栈,我们去那里歇息一下吧?”七哥哥温和地说道。

      “太好了……我都快累死了!那我先进去喽。”我闻言大喜。他们个个轻功一流,走上几百里的路恐怕都不当回事,可我那修习过几天的轻功却是管不了多大的事,走了半天我早就累了,只是途中也却是没什么好歇脚的干净客栈,七哥哥大概也是察觉了我的疲惫吧。虽说脚已经有些酸软了,可是看见前面就有客栈我的精力立刻就来了,连跑带跳的奔了过去,只想好好地歇一歇。

      “客官您几位?”小二热情地开口问道。

      我心里认真地盘算了一下:“七位,我们……”

      还没说完,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冲着我走了过来。他醉醺醺地猥琐一笑,满身的酒气:“小妞,陪爷我喝几杯怎么样啊?”

      “哎……客官您真是……”小二似乎想阻拦,可是看醉汉人高马大地又不敢直接赶他走。

      林子大了什么鸟人都有,看来这句话在古代也是同样适用的。这个醉汉看起来神志不清,他们几个马上就到,这个醉汉也还没对我动手动脚,我现在还是先别惹他了,省得白白吃亏。

      我身子向旁边一转,背对着那个醉汉,他说什么都当作与我无关好了,反正几句话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醉汉见我背转了身子,大手一下拍在我的肩上,大声道:“说话啊!爷我叫你陪我是给你面子,你装什么……清高……”

      他的手正好拍在我受箭伤的地方,本来经过骆疏狂的妙手医治,我已经不觉得疼了,可他这狠狠一拍却让我疼得直抽气。

      “敢欺负我徒儿,找死!”只听一个清澈动听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声音清扬却满是着肃杀之意。我忍痛转回头来,只见骆疏狂的面色此刻冷峻得如同寒霜,平时戏谑时浅浅勾起的嘴角此刻却连一分弧度也无。他出手如风地抓起醉汉地衣角,以存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他醉汉飞快地掷向对面的一堵砖墙。

      我惊得有些呆住,只来得及大声喊了一句:“师父!”那人若真的撞上那堵墙,他绝对是必死无疑!师父是要……杀了他吗……

      眼见那人就要血溅当场,突然我身边一个淡色的身影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在醉汉即将撞上墙的一个刹那抓住醉汉衣襟,单脚在墙上轻轻一点,一个返身就轻巧地回旋落地。

      醉汉吓得懵了,满身酒意似乎已清醒了不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走吧。”刚刚与他一同落地的人淡淡说道。

      醉汉这才反应过来,看都不敢再看向这里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骆疏狂倒也没有阻止,只是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向七哥哥瞥了一眼道:“滥好人。”话虽如此,但他的脸色已经不像方才那般冰冷得吓人了。

      七哥哥也不恼,只是对他微微一笑,又转头向我微笑道:“小颜,他酒醉失言,并非有意。”

      我其实没什么好在意的,倒是觉得幸好没有出人命呢。我嘻嘻一笑,道:“我明白的,他虽人品低劣,但罪不至死。”

      七哥哥温文一笑:“谢谢你的善良。”

      小二这时才敢走过来,哆哆嗦嗦地道:“几位……几位客官……”他说话开始结结巴巴,不像我进店前那般利索了,想必也是被骆疏狂刚才那一下给吓着了。

      “清淡的。”西门吹雪冷冷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于刚才骆疏狂掷人与七哥哥救人那一幕,他都毫无反应地坐在那儿,好象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小二看了看这位面如冰雪的客官,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估计他觉得西门吹雪和骆疏狂都是杀人不眨眼货色,才如此畏惧。

      “劳烦你了。”七哥哥回头向他微笑点头,小二面色这才恢复正常,转到后堂忙活去了。

      “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阮姑娘,你体内的蛊虫就在今晚拔出好了。”骆疏狂一脸漠然,带着些许的冰冷。

      很快菜就上齐了,精致而又清淡,让人食欲大增。

      我正准备大快朵颐,却见骆疏狂一边轻声念着菜名,一边用竹筷轻点盘沿。我惊奇地抬头,过了好一会儿,我低头轻笑:“原来师父是个很细心的人。”

      骆疏狂不理我的话,只是又用鼻音轻哼了一声,但他面色已经好了很多。

      花满楼微笑着抬头:“骆兄本是个细心之人。”

      “只是喜欢装的一副冷淡样子。”陆小凤迅速地接了下一句。

      骆疏狂似是被陆小凤揭穿了一般,半句话都不说,只翻了个白眼给他,就自顾自地吃起饭来。

      我没有开口,装作低头吃饭,却是轻轻地笑了……

      微暮。

      “阮姑娘准备好了?”骆疏狂反常地一派严肃认真。

      “嗯。”阮暧微笑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骆疏狂取出银针,快速地将长短不一地几十根银针都在一个小瓶中蘸过,就出手如风地把那些银晃晃的银针插到了阮暧的各个穴道中。我静静看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仿佛是用了根银针在阮暧手指一划,鲜血便顺着她的手指流入了一个精致的竹制小瓶中。骆疏狂在划痕附近撒了一些紫色粉末,便神色凝重地伸出一只抵住她的背部,另一只手便一直拿着那个竹瓶承载着她手指不停流下的细细一缕鲜血。

      过不多时,只见阮暧雪白的皓腕上有一道黑线缓缓蔓延着,似乎是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游走。我更加屏气收声,全神贯注地观看,扭头看了一眼,似乎厉轻寒的神色比我更为紧张十倍。那道黑线以极其缓慢地速度爬行至她的手指,之后便不见有任何走向。骆疏狂额头微微出了一层薄汗,他似乎是输入更多的内力到了阮暧体中。黑线似乎犹豫着的,又缓缓顺着她的指尖走去,忽然,一条白花花的虫子就这么从阮暧的指尖钻了出来,之后顺从地滑到了盛了阮暧鲜血的竹瓶中。

      我生平最怕的就是虫子了,哪怕是一只小小的飞虫也让我不敢靠近。如今亲眼看见这一条白白的虫子从人的指尖钻出,我“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一声大叫差点出口,好在我极力克制着自己,倒没喊出声来。

      骆疏狂额上挂着细汗,似是颇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就仿佛凭空变出来的一般将手里的一个竹盖子盖了上去。

      他小心盖好瓶子,把它放在了桌上:“这蛊虫要小心以中蛊者鲜血喂养七日后才会死去,七日内若是死了蛊便不能根除。”他顿了顿,又少有地用凝重的神色说道:“若是七日内蛊虫进入他人体内,那人则立刻七窍流血而死,你们一定要小心。”

      我颇为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个瓶子,恨不得马上就离它远远地。又是虫子又能害人,最怕这类东西了,下蛊之人也真是恶毒,下毒不就行了吗?还非要下蛊。我还是躲远点儿得好。

      夜色以浓,该是安寝的时候了,陪在七哥哥的身边,明天大概又是快乐的一天。

      次日清晨。

      “轻寒!”一阵充满着惊恐与悲痛的声音将我彻底唤醒。

      我极为迅速地穿上衣服,鞋子,心中万分惶急。听那声音似乎是阮暧的,莫非厉轻寒是出了什么事?会有什么事情呢……可是阮暧一向是个从容的人,若不是遇到了大事,又怎么会这般大喊大叫?希望厉轻寒不要真的出什么事才好……

      我冲出房门跑向对面的走廊,那是厉轻寒的房间所在。还不待我奔到,就见身前一个淡绿人影晃过,骆疏狂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身前。我和他对望一眼,眼中都充满着担心和疑虑,我们二话不说就快步走进了厉轻寒的房间。

      进入房间,只见七哥哥他们三个此刻都正站在屋里,面色是说不出的沉静与叹息。我心中一紧,向前瞧去,阮暧神色空洞,抱着厉轻寒的身躯泪流不止,而厉轻寒……七窍流血,满面鲜红一片。

      我登时一呆,心里反反复复地一个声音说道:“厉轻寒……死了……”

      那个在墓室里吓得我晕倒在地的厉轻寒,那个说话通常只有两个字的厉轻寒,那个在月夜下与我诉说童年过往的厉轻寒……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好灯奈何人心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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