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讯号》携风月

12、出逃（上）

　　人们一般容易相信除人类以外的谎言，比如：错误的路标，或者有诈的规则。
　　所以，情景倒放：当邵钊三个人在楼梯上挣扎的时候，没有一个怀疑灰色楼梯间那条信息有诈。
　　——试试自己的运气如何？
　　但其实门里的东西和运气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和门牌号有关。数字越大，里面的信息越多，找到游戏出口的希望越大。在众多危险又没价值的附加游戏里，这个算得上是好游戏了。
　　当然福兮祸所依，它包含的危险也不小，所以参与者一定得看着自身实力选啊！
　　——来自虫虫感叹。
　　不过无情的虫虫对于这事儿是不感兴趣的，还是带顾客去挣码卡比较有意义。

　　时间倒回郑康拉开门的瞬间。
　　那一瞬间，郑康的眼前出现了万丈星河，脚下漆黑如深渊，不等他惊恐，巨大的陨石由远及近，向他碾压驶来。
　　再有意识时，郑康感受到眼皮外橘黄的光线。
　　郑康睁开眼，被透气孔射进来的阳光刺激的双目流泪，鼻子里全是刺激泛甜的气味。他干呕，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个小孩子，被绳子捆住扔在地上。
　　“嗯！嗯——”郑康心里惊疑不定，奋力挣扎却只在地上挪动了几米。四周是摞起来的土筐和纸壳箱，被潮气泡成糜，散发着恶心的味。像是个很久不用的地下室。
　　郑康感觉越来越挣扎不动，大脑也昏昏沉沉的，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侵袭了他的大脑，仿佛真的孩子一样哭起来。
　　“吱——”一声响，头顶的木门被打开，有人顺着台阶走下来。手里拿着一尾挣扎的鱼和刀，步伐轻快。
　　逆着光看不见人脸，只能听见来人哼的歌，拖过一个纸壳箱当菜板，簌簌的刮鱼切鱼。
　　郑康看见人，变成嚎啕大哭，被堵了嘴，含含糊糊的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呵、我妈——”
　　来人不为所动，过一会儿抓着鱼走过来，拿土筐当椅子坐到郑康旁边，一股浓重的鱼腥味靠过来。
　　来人割着鱼片，吃的极美，哼着歌，“一条两条三条鱼，跳进渔民的小鱼塘、我可以是救了你，你哭什么，你本来就该报答我的。”他说完嘿嘿笑了，继续哼，“赚了钱盖瓦子，里面装满美娇娘……”
　　草，该死的人贩子！郑康气的发狂，他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很难逃脱。他疯狂挣扎，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正爆发出来，帮他撕扯绳子。
　　就快了！就快了！他的手已经能挣出绳套！
　　抬头，来人却已经举刀，站在他面前。
　　郑康瞳孔放大。
　　“该先把货分好，不能让人等久了。”来人自言自语道，一刀割断了郑康的喉咙。无视鲜血与抽搐的身体，他拿过来几个冷藏箱，将脏器一一分好放入箱中。

　　507号门内，邵钊宝宝还在不停地摆弄着那些木块，他很艰难才能把长条形的木块直着立在地上，同时要小心不碰到另一根木块，他立了三根木块，在上面搭了一个长条和一个半圆形，又在长条上搭了两根木块，垒了个尖头。
　　他开心极了，不停的笑。
　　这个看起来可怜的城堡仿佛按动了开关，周围的场景随着雾气散去，开心的情绪也从邵钊宝宝心中逐渐流失。当邵钊终于意识清醒时，赫然发现自己站在、五楼走廊，两侧是正常的办公室门。走廊内红灯闪烁，刺耳的警报响个不停。
　　脚下是雪片一样的白纸，转身看到507号办公室，仿佛他刚刚打开门走出来。
　　幻觉吗？
　　但情况不允许他去探究，火警响彻五楼。火光从512房门渗出，只有一两秒的时间，整面墙都烧成一面火墙。
　　邵钊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奥尔良烤鸡架，甚至能问道自己头发烧着的蛋白味儿。燃烧腾起的浓烟弥漫扩散，逼得他趴在地上。
　　好在走廊恢复了正常，左墙上镶嵌着大片窗户，楼梯间就在尽头等着。
　　邵钊奋力往楼梯间爬。刚爬过504，前面501及503的门突然打开，露出黑洞一样的内囊，一瞬间，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吸力。
　　惊恐尚来不及升起，下一瞬，吸力消失，三个人影前后被抛出，撞到左墙滚落地上。501与503的门随之合拢。
　　我靠！邵钊赶紧爬过去查看。最近的翻过来，赫然是脸上两道长血痕的钱龙，另一个不认识，两个人都摔晕了过去。离得的最远的是那个之前恨他的寸头，摇摇晃晃的想爬却爬不起来。没有审问他那个侦察。
　　现在能看见人就是好的！邵钊费力的搬动那个不认识的，喊寸头：“喂、咳咳咳、帮忙！”
　　曹斌扶着墙，像是在费力喘息，片刻后竟然浑然未觉的往楼梯的方向走。邵钊一个人可拖不动两个，着急着奋力往前扑倒了曹斌，曹斌面露凶狠，回身给了邵钊一拳。幸好邵钊抱住了他，拳头从他头皮擦过。
　　邵钊不顾呛口的浓烟，抓住曹斌声嘶力竭的喊：“咳咳咳、你同事，快帮忙！”
　　那一瞬间，冥冥中有束光闪过曹斌，一片昏暗中，邵钊看到了曹斌眼中异样的犹豫。只是眨眼的一瞬，曹斌仿佛恢复了理智，爬起来和邵钊一起去拖人。
　　两个人奋力将人拖到逃生通道前，灼热的火苗烤的人皮肤皲裂，邵钊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发出的蛋白质味道。好在此时楼梯间的标志已恢复成绿色，邵钊和曹斌拖着死沉的两个人，跌跌撞撞的挪到了四楼。
　　四楼往下的楼梯淹没在一片如有实质的黑暗中，令人望而生畏。翻滚的黑暗还在向四楼蔓延。
　　邵钊和曹斌逃似的离开楼梯间，进入四楼的走廊。
　　相较于楼上的灼热，四楼的走廊异常的阴暗冷清，邵钊拖着人，眼睛四处探寻能安全下楼的楼梯，终于在走到一半的地方发现了中央的大楼梯。但只欣喜了一瞬，就骇然的停住了脚，这里的黑暗蔓延的更快，已经抵达转角，只剩几米，就能漫上四楼。
　　没有其他楼梯了，邵钊从曹斌脸上的绝望读懂了这个意思。他手指发凉，疯狂的回想逃生办法。眼角余光瞥见曹斌把人放下，抱着头蹲在一旁。
　　他似乎已经完全绝望了，提出了个匪夷所思的提议，又或是自言自语：“我们就从这儿下去，搏一搏。”说完就动手，拖着人就往中央楼梯下走。
　　邵钊犹豫了一瞬，谨慎和惜命到底压住了绝望，上前拽人。
　　说不清是曹斌曾经凶狠的眼神，火场的那一拳，还是邵钊曾经的经历。冥冥中，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把人往回拽。所以当曹斌回身抓住他的手腕，相同的巨力传来时，两人竟如拔河一般来回了两下，僵持在了原地。
　　照面的瞬间，邵钊眼中的错愕和曹斌满脸的凶狠，全都暴露无疑。
　　他想杀了我！邵钊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铺天盖地的惊怒和怀疑如潮水般涌来。想发怒，想大吼，想打架，但只有一眨眼，邵钊就变了张脸，仿佛纯真如刚出社会的大学生，毫无意识般道：“我们还可以走电梯。”
　　不能在这个时候。邵钊盯着曹斌的眼睛，心如擂鼓。他在赌，因为他绝不是一个侦察的对手。
　　曹斌狐疑的盯着他，手上的劲道丝毫未变，“电梯？”
　　“对，就在楼梯间里，我看到电梯还在运行。”
　　“开什么玩笑。就算进电梯你能保证不会遇到上次的事情？我看从这儿下去挺好的。”
　　邵钊想不出他为什么要杀自己，这里面肯定存在他所不知道的利益。但他知道必须要找到一条清晰地可以离开这里的方法，并说服曹斌，那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
　　“不会，楼梯间的游戏已经触发了，那游戏的名字叫‘灰色楼梯间’，电梯同样是楼梯间的一部分，一定安全。”邵钊心里没底，装的满脸笃定。他还不停地说，想尽一切能佐证自己说法的证据，“这是个游戏，而且区域那么大，压根不可能把关卡都设在最开始的地方，不然后面玩什么？肯定有安全离开的路。”
　　他甚至还延伸了一部分：“游戏说的是：请尽快逃出蚕蛾的迷宫，游戏中谨慎规避死亡陷阱。这是个迷宫游戏，那迷宫在哪儿？这不合常理啊，要么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迷宫，要么就是我们还在迷宫外围，而其他人落在迷宫里，只我们连边都没碰着。”
　　最后这句话惊醒了曹斌，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游戏还存在着其他人存活的可能，只要除他以外还有任何一个人活着，他都不可能拿到逃离卡。
　　想起刚才在兜里自动燃尽的逃离卡，救命的良符。曹斌心又开始躁动，安慰自己还不到绝境，犹豫了一会儿，勉强放松了手劲儿。
　　邵钊趁机抽回手，一句废话没说，拖着人往楼梯间去。曹斌没动，盯着观察了邵钊的神情，见他没起疑心，这才拖着人跟在后面。
　　两人来到楼梯间，黑暗已经漫过拐角，并涌上四楼的台阶，只差一两阶就能漫过电梯。邵钊两个拖着人小心避开黑暗，按开电梯，等待电梯抵达的时候，如临大敌的盯着黑暗的动向。好在电梯抵达的快，两个拖着两个，顺利进了电梯，并经过七上八下的半秒钟后，成功抵达了一楼。
　　“叮——”电梯门开了。
　　两人拖着人出了电梯，可眼前的一楼大厅远远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纷纷扬扬的雪片从洞顶落下，寂静无声的积满了地面。眼前是高耸仿佛山中洞穴般的大厅，高低错落的钟乳石柱，粗狂原始。
　　室内居然下起了雪，邵钊两人看的目瞪口呆，踏进大厅，脚下却不是松软的踩雪感，反而传出一阵细密的脆响。仔细一看，尽是踩碎的鳞片。飘下来的哪儿是雪片，分明是死去的蛾子，积累的太厚，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这也不是场安详的雪舞，而是凄美诡异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