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前传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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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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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穷懒洋洋地躺在树下，即使不用心听，也能看到那条黑蛇阴冷而聒噪的嘶鸣。他毕竟有不一样的地方，没有那么快就死去。即使是亲手将心脏挖出，维持力量看着它被一刀刀刮下来吃掉，对庄穷来说，也不是很难忍受的事情。
林间有风在簌簌的流动，庄穷摸摸胸膛，那里原本已经空了，却并不流血，只是仔细往里看，可以看到多出嫩绿的枝丫，从窟窿中伸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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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上次这样躺着的时候，那时候，战火已经烧遍了整个八极。
青衣的巫女挡在阵前，被暴怒的少枝斩断了整条胳膊，那是青要大巫的血，除了她所祝祷的神明，明明谁也无法真正伤害大巫的躯体。
可是她就那样被轻易地砍掉手臂，竟也无力再生。
那血居然也是朱红色的，像蛇一样流淌到庄穷脚下。庄穷看着不远处状若疯狂的巫女和执箭的少帝，只觉得这整个事件就像一场诡异到极点的梦魇。
突然就变了，少枝变了，句都变了，就连这个素日寡言不问世事的巫姑，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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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单臂拢在身前，依旧抱着那柄长长的镜子，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血泪斑驳地从脸上垂落。勉强伸出手捏着残存的咒印，飞快地在空气中结印。
少枝冷冷道：“没用的。”他再没有看一眼这个号称族内天赋最高的巫姑，挥了挥手，只是道：“走吧！”独自登上踆乌，向北海而去。
青瑶跌倒在地，她曾耗尽全身血气在神前祝祷，试图改变这个结局，可是即使她挣破了封印，宣告这场出征的命运，似乎依旧无法改变什么，只能看着少枝奔赴这场盛大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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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死的。青瑶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响。
她只觉得身上每一寸都冻成了冰，整个躯壳都在撕咬想冲出来。
灵识渐渐聚拢而散开，仿佛有不知名力量压在她身上，全身的骨骼发出奇怪的声音。
你会死在冰冷的北海。
那里好冷好冷，身体被肢解分食，心脏却一直在跳动。
哥哥！
她心底哀鸣：你听我说，白帝已经战死，高阳选择了人族，来不及了，哥哥。
我看见黑水自北方的天幕席卷，所有的神人在天水中挣扎，只有颛顼的眷属活了下来！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不在意那边装着躺尸的小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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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少枝会这样死去啊”突然有散漫的声音插进来。
少年淡淡道：“我还以为他一定会和高阳硬扛，打个天昏地暗，然后被祝融气死。”
青瑶看着逐渐走近的少年，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紧接着黯淡了下来。
“不用问了～是他心知。”少年慢慢出现到她身前，“所以能听到你说话。”
“我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脸色几经变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倒是你，少穷”。她毕竟是族内最年轻的巫姑，一向如天之骄女。即使素日专注法术修习不通实务，依然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如果这场战火不曾波及这么大，她似乎还是下一任巫真的有力候选人。
“两族交战，你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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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有些意外这个称呼，他其实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奴隶罢了，只是自小被少枝捡了回去。
后来长大了，有人慢慢发现，他居然能够同时修习木系和金系的顶级术法，和青帝又长得如此相似。
渐渐有流言说他是青帝的幼子，所以血脉力量强横，怪不得除了本身木系以外，还能修习金系。要知道木系虽然治愈和复生能力强，但是除了主枝上最有包容力的空系，也没见哪个木族能够兼修金行。
至于母亲，多半是哪个不知名的半神或者人族吧，他们这样猜测着，不然似乎很难解释他的直系天赋居然是这样他心知平庸的能力。
他垂首看着这个失去右臂瘫倒在原地的巫姑，隐约想起来关于这个女人的传闻，忽然想让她就这样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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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了似乎停滞了。场景依旧是那个场景，鸟雀和鱼虫各自在若无其事在捕食，仿佛生存是唯一的主题。
它们就这样锱铢必较地活着，靠着西界历代承载的金行之力，可以比那些生存在大地上的同族活得更久。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它们依旧会死去。
青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是方才的术法似乎已经耗去她全部的力量。
少枝虽然已经代替她斩断血肉，可是反噬之力早已侵蚀她的五脏六腑，全身多处灵路爆裂，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
试了几次，还是凝聚不了一点灵光。
她看着远处的高台，他们披挂着纹饰瑰丽的战甲，正在准备雄浑有力的乐舞，那战舞气势赫赫，有大巫正在为他们祝祷。
似乎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变。
虚空里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竟然让她看到了千里之外的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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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没有什么好处”他冷冷道:“知道太多并不会让事情变好。”
他并不打算做什么，巫姑死去毕竟是一场大事，更何况是在这个紧要的时间。
即使是少枝刚刚惩戒了这个动摇军心的巫女，也绝不愿意再回头得知新的死讯。
他只是仍旧有点余怒，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窥探他的命运！
她难道不知道吗，如果命运是观测的树枝，不曾有眼睛注视，它可能走向无数个分支的发展，一旦有人在虚空中窥探了它，联结就会建立，枝桠会发疯般地挤入那个最可怕的可能。
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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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即使是作为巫姑的她，也和少枝有着这样亲密的联系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出手屏蔽了巫姑的灵觉，让她就这样窥探至亲的归墟！
她是白帝与神女青要的女儿，出生时北辰点亮整个西界，大家从来没遇到这样的天象，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神女亲自去拜见十巫中年纪最大的巫咸，巫咸为她观测了三天三夜，终于第四天早晨，告诉白帝:你的孩子，注定成为新的开始。
于是白帝终于饶过了她的性命，甚至让巫真收她为徒。
一切皆大欢喜，好像都真的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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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想着，远远地走开。
似乎是对这样有的没得产生了深刻的厌倦，庄穷胡乱地在头上抓了一把，原地蹦跶了好半天，才缓缓吐出这口气来。
“我为什么要生成一棵树啊，跑不了跳不快”他自言自语道：“还不如鸟儿。”
“跑得快又飞得高，还不用受青帝那个小混蛋的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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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淡地踢起脚下的石头来，像个小孩似的一边走一边跳，直追得自己衣衫散乱，也没有山鬼搭理，越发百无聊赖，想念起以前快乐的游戏时光了。
就上次青帝那家伙来结盟，少枝硬押着他去，结果那家伙脾气大得很，一点也不像前任青木之主。
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足足骂了他一个月。
整得他是头昏脑涨，日月无光。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比如他就再也不用去战场，和别人争来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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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出征的前一天，又变卦了。
少枝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他虽然是厉害的大鸟，可是也要睡觉。
穷眼见战局越来越紧张，心里越发担心有变，准备趁着他小憩，收拾收拾东西就跑路。
跑哪里都行，反正不要吵架，也不要打架。找个开开心心的地方就好。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了，说是正巧抓到。
穷自然是不信他的，但也不敢惹这时候的少枝，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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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不久前好像听巫即说过，那些大地上的人还把少枝当什么鸾鸟还是凤皇来着，说一叫就能天下安定。
巫即本来是去子桐山抓鱼的，虽然大鸟们喜欢吃大鱼，可是巫咸就喜欢这种和他一样长着翅膀的，每回施术完都要弟子现抓。
这世间哪里来的什么安定，少枝自己都要上战场了。
“如果我是鸟儿，”他在心里默默发誓:“我不会关心大地上的事情，只会往四维的尽头飞去。”
“累了就歇歇脚，尝遍山川和大地，飞几千里休息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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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依旧是寻常少年的模样，内心却渐渐对外物变得冷淡起来。
他明明是木族，却从小在羽族长大，天赋又极高，渐渐地变成一棵空心的木头。
看不到天穹的渐渐升起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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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庄穷敛了敛目光，只回头看着心间长出来的嫩枝，神色少见的温柔起来。他突然发觉自己并没闲工夫去管那边的小骗子和老骗子。
反正神人都死掉了，就算没死也死了没有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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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穷复又想起青瑶变得灰白的头发，他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居然透支所有来到了最终的战场。
他原本以为少枝能伤害到巫姑，是因为她已经背弃了神明。
事实似乎并非这样。
确实是小看了，这名挑战禁忌的巫姑。
于是他答应她，将会代替少枝去接漫长的刑罚，青瑶告诉他，她盗走了白帝的尸骸并向神明祈求，同时自己仅剩的血脉之力转移到他的身上，这样他的躯体就能短时间内拥有超越少帝的金行力量。
这个计划听起来太简单了，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而且又不太实在，他找不到自己全身而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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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怎么想都不太划算，花费这么多力气，只是向天争到这么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也许是因为相似吧，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便宜阿爹。
少枝依旧可能会死去，这是天地间的大灾变，他又是最后的族长，反正谁也逃不过。
不过，穷想，他再也不用背负举族的怨力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前传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