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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裴子仪在朝上受了气,回到家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苛责一个小妾。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裴殊燕来看望他,正巧瞧见了这一幕。

      裴殊燕叫丫鬟果果将地上哭泣的小妾扶起,道:“哥,你怎么又在打嫂嫂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打了吗?”

      “妹妹,你来了……”

      裴子仪今年四十有三岁,而裴殊燕仅十八岁,两人并立,看上去就像老爹和女儿——他对待自己的儿女非打即骂,却偏偏对妹妹真心爱护。裴母四十一岁产女,难产去世,裴殊燕自小也是体弱多病的。每次燕哭着要娘亲,都是他这个做兄长的哄着。

      裴殊燕见这小妾高高肿起的脸颊心疼极了,虽说嫂嫂们太多,和她熟的没几个,这个更是几天前才新纳的,但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一个个身娇体弱、我见犹怜的。

      “哥,你总说讨厌爹爹的坏脾气,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裴子仪的父亲常常责打妻妾儿女,裴殊燕幼时调皮捣蛋,好几次险些挨打,次次都是裴子仪护着,代她受过。

      “哥哥错了,哥哥不会了。”裴子仪握住小妾的手假惺惺地道歉,“玉歌,我错了,你先下去看看大夫,今晚我亲自为你上药。”

      玉歌被握住手时身体本能地往后倾斜,“是,老爷。”礼毕,逃命般退下了。

      裴子仪扶着妹妹坐下,问道:“今日卫小将军休沐,你怎么不陪着他?”

      裴殊燕答道:“听说北边又要起战事,夫君闲不下来。”

      “这个卫平真是!你都怀了身孕还不多陪陪你。”

      “哥,不怪他,我不就是喜欢他忠君爱国吗?”

      裴殊燕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又有一个位居极品的哥哥,十六岁及笄后登门求亲者络绎不绝,里头有不少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裴子仪当然希望强强联姻以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但妹妹一哭,他便心疼了,舍不得妹妹为了他的前途嫁给不喜欢的人。

      所幸,第二年妹妹去京郊摘桃,与卫小将军偶然邂逅,两人一见钟情。相识五个月后,卫平便叫父亲上门提亲了。卫平是太后的侄孙,是领兵保卫宫禁、入参机密的左卫将军,他的父亲卫良世更是总领宿卫军,掌天下兵要——裴子仪对这门亲事别提多满意了。

      皇帝对裴子仪冷淡了许多,裴子仪便立刻带上珍贵的野山参,和已有五个月身孕的妹妹去宫里探望太后,太后一高兴,皇帝那边自然也高兴。

      丘添丁一案骇人听闻,假药之事也被公布,风口浪尖上,该避一避,但水灾之后又起瘟疫,南方大量缺药,裴子仪实在不舍其中巨利。

      听说钦差大人下令集药于一处,裴子仪还是怕了,派人向翟知府送去一封“阅后即焚”的信,信中吩咐他小心行事,并再三交代,一定要把多年来往的信件统统烧了。

      次次通信,裴子仪都会在结尾写上“阅后即焚”,翟知府次次听从,但这次,他把信扔到火盆里又立刻后悔了,连忙拿了出来。

      “呼……真他娘的烫!真是,他叫我烧我就烧啊?本官干嘛事事听他的!阅后即焚……呵呵,没这几字提醒我兴许就烧了。”

      蔺真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吃着点心,冷眼看着这一切,笑道:“老爷,您怕了?”

      “我怕?是,本官怕,”翟知府用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瞪着蔺真,“你怎么不怕?”

      “我怕……”蔺真停顿一下,笑魇如花道,“有用吗?”

      “哼!当初沈潘将你送来,你对本官是主动献媚百般讨好,”翟知府走过去弯下腰,掰着蔺真的手腕,“可如今你倒像个看戏的!”

      蔺真吃痛,手中的透花糍掉在地上,她道了句“真可惜”,随即转回头,用一双杏眼直勾勾看着翟知府的眼睛,也不说话,依然笑容满面。

      翟知府总觉得蔺真在刻意恶心他,彻底地怒了,一记掌掴叫她鼻子出了血。

      蔺真的头被打的转向了放满透花糍的碟子,她就保持着这个角度,一动不动,也不用手去捂脸。

      翟岳锐第一次见挨了巴掌不哭的女人,蔺真的冷静,更加刺激了他,他粗暴地拽着蔺真的胳膊,轻易地便将瘦弱的美人从太师椅上拽起、又扔到地上。

      “你哭,你怎么不哭!你给本官哭!哭!”

      又是拳打又是脚踢,蔺真红着眼眶、紧咬着牙,好久才流下眼泪——她的眼神依旧坚定,那泪是控制不住掉下来的,决不是她怕了这欺软怕硬的狗贼!

      到了晚上,翟知府喝了酒,醉醺醺的他来到蔺真房中,换了副模样。

      “真真,本官叫厨子做了你最爱吃的八宝鸭,马上就送来了,你再陪本官喝几杯!”

      蔺真不理她。上午挨了打,她没有看大夫,而是回到房里拉上帘子、裹上衾被,一整天都缩在床角不吃不喝。

      翟岳锐拉开帘子,坐到榻边道:“真真,本官错了,你别再生本官的气了好不好?明日本官带你到新莽街上逛逛,给你买好多胭脂首饰,再做几身新衣裳,好吗?”

      蔺真立刻抬起头看她,面带恐惧。这是翟岳锐第二次见她害怕,上次是因他说“要当着沈潘的面和她亲热”——翟岳锐知道这女人喜欢沈潘,是掏出真心的喜欢。

      但无论如何,这份害怕让翟岳锐高兴极了,他大笑,抚着蔺真的脸,道:“多美的脸蛋啊,本官怎么舍得打你呢,乖,起来陪本官喝几杯!”

      蔺真像是被抓住了后颈的猫儿,乖巧地由着翟岳锐将她从榻上扶起。

      蔺真也换了副模样,比前几日更加卑贱谄媚,在翟岳锐晕晕乎乎即将醉倒之际,她媚笑道:“老爷,明日不要去新莽了好不好?真真这幅模样怎么出门嘛,带真真去王家的温泉吧,我俩一起洗。”

      蔺真说到“我俩”时坐到翟岳锐的腿上,在他耳边说了“一起洗”,极尽魅惑。

      翟岳锐上了年纪,又喝多了酒,对面前明艳动人的大美人是有心无力,说了句“那怎么成,几天不见沈潘了,美人一定想他了”便晕了过去。

      蔺真愣住了,听了此话,知道翟岳锐是不肯给她留一点余地了,连忙起来,将翟岳锐往前推到桌上趴着。

      “来人,扶老爷回房歇息。”

      门外丫鬟应声道:“五夫人,老爷交代了,说要在您屋里睡。”

      “那你叫个侍卫进来扶老爷上榻。”

      “是。”

      侍卫将翟知府扶上榻,蔺真又吩咐丫鬟为他宽衣解带,自己则是抬腿出去了。

      “五夫人,您要去哪?”

      “去睡觉。”

      “啊?您不在自己房中睡吗?”

      蔺真除了这间房,什么都没有,能去哪睡?

      “要你多管闲事?柴房又不是不能住人!”

      丫鬟一时语塞,向她瘦弱的背影投去轻蔑的眼神,心想:真当自己是老爷的宝贝啊,不过是一个小妾,老爷一时喜欢罢了,过几天就会失了宠,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不如,而且还是个嫁过人的……呵呵。

      翌日,翟知府听丫鬟说昨夜蔺真睡在柴房了,没有计较,仍是昨夜的态度,叫她过来,一起用了早饭。

      他以为蔺真会在吃饭时求他,最迟吃过了饭,谁知道一直到上了马车,她还是没有开口,低眉顺眼的,由他搂在怀里。

      有温香软玉在怀,这一路上翟知府的心情好极了,可蔺真身上有伤,昨夜又睡在柴房有些着凉了,头晕无力的,难捱极了。

      翟知府没穿官衣,蔺真戴了粉色的面纱,但面纱轻薄,大街上哪个看了她不知道她挨了打?她听见有人指着她的背说“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夫君的事”。

      翟知府低头笑道:“真真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吗?”

      蔺真咬唇不语。她满心都想着一会见了沈潘该怎么办?不论是路人的注目与指点,还是翟知府阴阳怪气的话语,她都毫不在乎,她觉着自己有些麻木了。

      果不其然,很快翟知府就转道去了县衙。

      沈县令连忙相迎,磕头起身后看见蔺真面纱下的青紫,顿时鼻头一酸,愣住了。

      “怎么了沈大人?心疼了?”翟知府拽住蔺真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把,蔺真一直咬着唇,吃痛时咬的更加用力,眉头紧紧皱着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一双眼睛含泪盯着沈潘。

      沈潘被这样盯着,不敢和她对视,低下了头。

      “可现在也轮不到你心疼啊。”翟知府又将蔺真拥入怀中,“真真现在是本官的女人,本官想睡就睡、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是……”沈潘的头更低了,伸手道,“知府大人前面请,您亲自来是有什么要事与下官商量吗?”

      翟知府往前走着,道:“也没什么要紧事。户部拨了五百万两而已,又要买药材又要买帐篷被褥,本官想这钱也该用完了,但钦差大人竟然放出话说还是缺大量药材,天下竟真有这样的蠢官,打算自掏腰包哈哈哈哈哈哈……”

      沈潘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有钱赚岂能不要!本官走后你立刻把那些药贩子都叫来,就不要留什么存货了,趁此时机统统送去南边!”

      “是。”

      厅中桌上的点心是透花糍,午饭时,有八宝鸭——后衙常备的点心便是透花糍,蔺真走后,下人们还是照习惯备着,沈潘没让改,偶尔自己也会吃,吃时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呦,八宝鸭!真真最是爱吃这道菜了,瞧沈大人多有心啊!来,真真张嘴,本官喂你吃。”翟知府说这话时满面笑容地看着沈潘。

      蔺真去了面纱,鼻青脸肿的,沈潘更是不敢看她了。她也不再看沈潘,依旧是低眉顺眼的,娇声道了句谢,吃着翟知府喂的菜。

      午饭后,翟岳锐迟迟不走,一直待到天黑,他道:“本官甚觉疲累,请沈大人收拾出一间房子,再布置一桌酒菜送来,今晚本官就和真真住在你新莽县了。”

      “是……”

      夜里,沈潘一个人喝着闷酒,到了丑时才醉死过去。

      清晨,丫鬟若汐端着热水盆,敲门叫他起身去送知府大人走,见老爷没有应答,推门进去,方才将人叫醒。

      沈潘闻了闻袖子,一身的酒臭味儿。

      “若汐,去为老爷我把新的那身官服找来。”

      “是。”

      “再换盆冷水。”

      “是。”

      沈潘洗脸、漱口,换上了一身崭新官服,以往都是蔺真为他穿衣、梳头,如今这些都由蔺真的贴身丫头若汐来做。

      困意很快消散,沈潘抖擞了精神。这几年他的白头发一下子多了不少,但他也不过才三十五岁,个子高,清瘦,端起来倒是有股子书卷气。

      见了知府,沈县令只是微微弯腰行礼,比之平时不恭极了,这让比他老了将近二十岁的知府大人很是不悦,但翟岳锐也挑不出他什么不是。

      不知为何,一夜过去沈潘竟变得敢于直视蔺真的眼睛了。这几年,他常常烂醉如泥,蔺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潘了。

      两个人眉眼传情,更加惹恼了翟知府,他冷哼一声,拉起蔺真的手上了马车,上了车又是一巴掌,大声呵斥道:“你这贱女人!跟了本官你觉得委屈了是吗?但真是可惜,我不过是暗示了你那没出息的心仪之人两句,他就连忙将你送来了,主动要当个王八!你还不哭?总有你哭的时候!马夫,启程!”

      跪在地上的沈潘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地上,良久也不起身。

      若汐劝道:“老爷,地上凉,您快起来吧。”说着弯腰去扶。

      沈潘推开她站起来,道:“若汐,过几日我就能把你姐姐从那混蛋手里接来,到时你要替我照顾好她。”

      若汐不明白,只是“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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