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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夏日·三角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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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冷冷清清地挂在天空之中,无处不在的银辉照耀寂静的夜。
乙骨忧太输完了最后的吊瓶。
送走护士后,乙骨忧太的父母互相对视一眼,但是最后都满怀愧疚的别开视线。
“明天还要出差……”
乙骨妈妈犹豫道:“犹太,爸爸妈妈有很重要的工作……”
乙骨忧太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碎发遮住眼中落寞,再扬起脸时,已经温柔地笑着。
“没有关系,你们带着爱子回家吧。”
“忧太一个人能行吗?”乙骨妈妈担忧地问道,但是问出这句话的她,已经将包挎在肩膀上,身子也有些外斜,双手已经放在了女儿身后。
心下已经松了口气,愧疚感减少许多。
她的儿子犹太一直都很懂事,会体谅她的。
“我可以的。”乙骨忧太微微垂着眸,唇角弧度柔和,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单薄如白纸脆弱,“没有关系,爸爸妈妈,你们带着爱子回家吧,她明天也要上学。”
“好,你照顾好自己,发生什么事情记得找医生。”
“嗯嗯。”
另一边,乙骨爱子听到要离开的消息,圆溜溜眼睛满是依依不舍,她真的十分不想跟新认识的朋友道别。
但是母亲手已经按在了她肩膀上。
她只能依依不舍道:“曼曼,再见……”
“嗯,再见。”
曼曼与她相比,表情和神态都和刚刚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静静的看着爱子,点点头。
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离别而伤感。
为什么……乙骨爱子有些受伤,油然而生的失落席卷卷她幼小的心灵。
她们在门外,还有下午在病房里不是玩闹的很开心吗?讨论着漂亮的事物,好看的电视剧明明那么快乐。
从来没有女生会送给她漂亮的发卡。她觉得,遇见了曼曼,就像是那种童话书中遇见了精灵仙子一样。她已经将曼曼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但是分开时她会伤心,为什么曼曼那么冷淡无动于衷呢?
心情完全摆在脸上,她泪水也包在眼中,要落不落。
“你不伤心吗?”声音颤抖,性格一直口直心快的乙骨爱子问出来,可是一当说出,她就后悔了。
曼曼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她怎么能哭着质问她呢?
况且才认识第一天,可能对曼曼来说,她们的感情还不够深厚,并不值得离别时伤感。
“抱歉!”乙骨爱子慌慌张张地想解释,两只小手攥着裙边,紧张地不行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话被打断了——
“为什么要伤心?爱子,你哭了。”女孩一脸不解,扬眉时,眼眸之中满满的疑惑。
在思索了几秒之后,她似乎是明白了爱子因为什么而伤心,一下子恍然大悟。
“噗哈哈……”笑声如银铃一般,回荡病房。葛姝曼知道了朋友伤心落泪的原因,笑的脸颊微醺,宛如可口的苹果,她上前牵住爱子的手,说:
“不要哭了,爱子。我不难过是因为我们还会见面。”
“因为期待,所以心脏是充盈着喜悦的。我已经在这次离别时憧憬下一次的相遇了。”
“哇啊啊啊,曼曼!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乙骨爱子破涕而笑。
一旁旁观的乙骨忧太心想,自己妹妹如果是那种游戏被攻略人物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被攻略成功了。
乙骨夫妇也觉得这样的场景不适合继续发展下去了,一头黑线的和葛姝曼道了别,将爱子拖走。
几秒中后,门被关上了。
医院病房的隔音效果极好,只要关上门,一切都归于沉寂。
因为着凉感染肺炎,乙骨忧太从小体质较差,小病都会在不经意之间迅猛起来。
“咳咳……”
喉咙涌上的痒意令乙骨忧太咳嗽起来,他这几天身体虚弱,咳嗽时气血都在上涌。
他眼眸微张,慌忙地用手捂住嘴。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忍住喉咙痒意,身体的不适传递在四肢百骸,视线悄悄地看女孩一眼——
她坐在自己床边,裙边的小花边垂下,双脚微微的晃荡,看着窗外。月辉照耀着她,宛如垂怜那精致典雅的精灵。
窗外有什么?乙骨忧太也望向窗外,是随风摇晃地,要抽出金叶的梧桐。还有,还有透过层层叠叠树叶下五彩斑斓的光——
那是距离医院不远的游乐场摩天轮的彩灯。
她眼里的景象会是什么呢?是什么让她的视线流连?
对于乙骨忧太来说,父母和爱子走之后,空旷的病房只剩下他和女孩,这时莫名的难熬。
孤独的种子从心底发芽蔓延。
无所适从,想交流,但踌躇犹豫,简单的打招呼话语。渴望和忧虑自卑混杂着,喉头发紧。
——或许他也不应该打扰她。
乙骨忧太背靠床头,安静地蜷缩起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看着窗外风景,他看着她。
忽然,她心有所感地转过头来。
那双清凌尾睫上挑的眼眸直直扫过他,他们的视线再次对上。
糟糕…乙骨忧太瞬间将头深深埋入膝盖,动作幅度大到身上被子落下。单薄病服包裹少年身躯,骨感的双脚无助的蹭动、蜷缩。
这样心虚的动态太引人注目了。
渐渐地他又睁开一只眼的缝隙。乙骨忧太不敢去看她,脸颊通红,喉头在涌动难以言喻的紧张,“抱歉……”
又被发现了……
这一次只有两人在的病房,女孩跳下床,走到他面前来,叉着腰,昂首目光微凌,说出的话语调尾音拖长:
“你为什么偷偷看着我?”
像撒娇一样。
被阴影笼罩,乙骨忧太小心翼翼地抬头,病气苍白脸上湿润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胆小怯弱的狗狗。
诚恳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颦蹙眉头,问他:“问你话,你只需要回答我啊。”
恍惚间,乙骨忧太忽然想起在学校。
高年级的家伙自诩前辈,总是会找他索要钱财。在得逞之后,都会摆出滑稽可笑的前辈谱子。
“你今天零花钱是多少?”
“不说话是哑巴吗?”
“问你话呢!说!”
可是,他说到底,又能怎么说呢?诚实的告诉内心所想?就如同不敢告诉那些前辈,“请你们去死吧”、“才不想把钱交给你们”一样。
回过神来,他的大脑开始思考说什么样的话,能将她对他的坏印象减少一些。但是她和那些前辈、欺凌他的人又不一样。
高傲着,昂首像是童话里头戴皇冠的小公主,美丽瘦弱,语调拖长间,像是撒娇一样。
那些想出来的编造的话都烟消云散了。
乙骨忧太垂着脑袋,夜色掩藏的绯红从脸颊蔓延至耳尖,他带着破罐子破摔般的妥协,声音沉沉回复:
“因为,你很可爱……我忍不住的,就看向了你……”
想要了解。
想要观察。
忍不住的去看着她。
对一个女孩,这样的回答恐怕会令人觉得恶心吧……
喉头又涌上痒意,乙骨忧太立马捂住嘴强撑着,眼角泛红,动作大到床发出吱呀声响。还是有些咳嗽声溢出嘴角,忍耐只会让他来势愈来愈凶,“咳咳……”
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讲将肺给咳出来,乙骨犹太脸色全然痛苦。
他蜷缩着,医院病服下瘦骨嶙峋的背脊弓起,宛如一只营养不良的小狗,在陌生环境狼狈着。
忽然,他的背脊上出现陌生的重量,隔着单薄的布料,那只手温柔笨拙的抚摸着。
乙骨忧太愣愣地抬起头,睁大眼睛,同时心脏砰砰跳动——
鼻尖突然萦绕着香甜的气息,糖果的气息。眼帘映入长长卷翘的黑发,随后便是精致如同精灵的脸庞。
葛姝曼表情担忧,坐在他病床旁边,给他后背顺着气,两人距离挨得很近,乙骨忧太鼻尖冒出细小的汗,双眸圆睁。
她的裙子在他的手边。
“你咳嗽咳的嗓子都哑了。”
“痛苦吗?”
“喏,喝口水吧。”
乙骨忧太就这葛姝曼的手喝下水,情况好了很多。
这么丢人一幕在女孩面前展现出来了,也从未和同龄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乙骨忧太抬手用袖子擦拭嘴角残留的水,神情羞涩闪躲,“谢谢你……”
“不用谢。”葛姝曼对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们两个人一个病房诶,看在你是爱子哥哥,而且夸我可爱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谢谢你……”
“说了不用谢了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已经忘记了啊……
“乙骨忧太。”
“犹太啊……我叫葛姝曼,你叫我曼曼就可以了。我们做朋友吧!”
“好……”
“那么——”
像是达成了什么事一样,葛姝曼满眼喜悦,嘴角快要压不住了,她凑近乙骨忧太,神秘道:
“我们都是朋友了,你要陪我去一个地方!”
乙骨犹太没有反应过来,“嗯?”
“你先说要不要陪我去!”
在乙骨忧太沉默的几秒,葛姝曼小脸露出不悦,原本坐在乙骨犹太床边,她站起来,冷哼一声,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还说跟我是朋友,都是假的。”
手边的裙摆如流水一样,无情逝去。乙骨忧太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抓住了女孩的手腕。
寂静冷清地医院病房,浓稠的夜肆意将一切情绪放大糅杂。
不想再被抛下。
想和她成为朋友。
建立新的羁绊。
……
种种情绪缠绕乙骨忧太的心脏。
“好……”
同意的答复出来没几秒,她就露出如愿以偿的笑容,冲上来兴冲冲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很明显,刚刚的生气只是女孩子的一个小把戏罢了。
乙骨忧太安静倾听,视线不受控制的,投注在她身上。
——她笑起来如此可爱。
心跳有些快,她听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