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片》江凉

7、偷袭

　　【岚】虽然明文规定服务生卖笑不卖身，但背地里大家都会见缝插针的赚取外快，久而久之不赚取这额外收入的人反而成了酒吧内的异类。其中，由于被白铭白先生包养的传闻，在被客人点名的服务生中，廖辰成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般的存在。

　　而最为经常点名这朵高岭之花陪聊的安南少爷，现任安氏酒店集团董事长，人帅多金，出手阔绰，每周点名廖辰纯喝酒聊天，却至今一次都没有越界。

　　安南到也不是不想越界，而是苦于对方从来没有给过机会：“小辰，你这样拒绝我，我可要怀疑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

　　廖辰递上抹茶布丁的手一顿，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有没有人，安少难道对白先生就没有忌讳了吗？”

　　安南脸上表情僵硬了半秒，低笑道：“那不敢，四个分区那个地方不对那只姓白的老鼠有所忌讳？”他拉过边上的水晶烟灰缸，抖了抖手里的烟。

　　看向廖辰的眼里，爱慕中夹着露骨的欲望。

　　柔顺的黑发像黑猫的皮毛，比健康的小麦色略浅的肤色，身材纤细却并不柔弱，这从少年手臂上肌肤底下薄薄的肌肉就能看出，而令安南心动的要数廖辰那张比实际年龄还要显年幼的脸蛋，扎起头发时是少年的清冷感，把散落下时可爱软萌，让人想要捏一捏他双颊的婴儿肥。

　　安南也是某次碰巧撞见了廖辰在洗手间散发的模样，一眼万年的喜欢的不得了，如不是听说他是那位白先生的人，他当时就要把人抱回家，吃干抹净了。

　　安南玩过的小男孩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可偏偏眼前的少年外形性格都太合他心意，又或许是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安南可太想摘下这朵高岭之花了：“你要是不愿意，白先生怕是也不能对你做什么，恢复区内普通的身份生活也是一个选择，我可以帮你。”

　　“……”廖辰轻笑一下，“普通的身份，是指安少的情人吗？”

　　安南也笑了笑：“不是不是，是恋人，我的小辰。”

　　廖辰但笑不语：“……”

　　应对完安少骚扰性质的陪聊，廖辰感觉身心疲惫的程度比以往更甚。连看到账户的钱多了两个零都没了平时的愉悦，他冷着脸，打开储物柜，拿上王军每天传送到店里的盒饭便当，眼底的冷意更深了许多。

　　公车到达机械处理厂站，夏夜凉风迎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柴油和烟硝味儿，廖辰每走过一座废弃机械堆，就会有一盏蘑菇悬浮灯亮起，离开十秒后便会自动熄灭。

　　廖辰头也不回的径直走着，浑然没发现身后的蘑菇灯在十秒后熄灭，却又很快亮了起来。

　　即将到达中心区域，车房所在的位置时，廖辰停下脚步。一天内被跟踪两次，廖辰心下有些麻木，他尽量保持警惕的撇了眼周围环境，靠近中心区域的废弃机械山堆已经很小，接近小丘，三两座分布在他周围。

　　视野宽敞，大概回头就能和对方四目相对，令他在意的是廖辰并未从身后的目光里感受到恶意，相反他又一次直觉到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

　　难道是苏海吗？廖辰心生疑惑，不对，他故意没处理的蜻蜓机器人也在，苏海本人又何必在现场？

　　廖辰自嘲了一下自己的自作多情后，大声对身后的人说：“请问特意跟来此，有何贵干？”

　　回应他的是周围一阵舒爽微凉的夏风。夹着枯草和烟尘味道。廖辰心下有些懊恼，居然没早点发现那人，还让人给跟到了快到家门口，如果来者不善，后果……或许不堪设想。

　　“如果你是冲白先生来的，一千比利。”廖辰淡然开口，“我可以引路。”

　　对方依旧没回应，廖辰心下多了几分烦躁，也没了和对方磨蹭的耐心：“难道你以为踏入这里，轻易就能全身而退吗？”

　　“这些蘑菇灯连接了区域保护系统，如若启动没有我指纹指令，就不能随意出入。”廖辰平静地说道，“所以说别藏了，你已经被我抓住了。”

　　那人躲在不高不矮，刚好合适藏人的一座废弃机械垃圾堆后面，廖辰话音落地的时候，终于还是干脆利落地走了出来。

　　男人总是西装革履穿的很正式，今天也是浅色西装，别的精致袖扣闪烁蓝色光芒，他面露几分难堪，却并不着急解释为什么跟踪，反而大步迈开，走到间距廖辰面前，约摸半臂的安全社交距离。

　　“苏少……”回想起方才的自爆发言，廖辰彭地一下脸红了个透，“你、你怎么在这？”

　　“喝了点朋友带的酒酿，”苏海低头看着廖辰，将想好的措辞平淡地说了出来，“出来吹吹风。”

　　廖辰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却没有说穿对方拙劣的借口：“夜风，吹得可还舒心？”

　　苏海像是认真想了一下，沉声说：“挺好，这里不像区内，月亮和星星都被大厦或街道的灯光掩盖，就算是月明星稀，也很漂亮。”

　　苏海说“很漂亮”时，装有星星似的黑眸一瞬不错的凝视着他，感情真挚热切得像是在夸他很漂亮一样，而不是简单的评价。廖辰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不由得下意识拨了下自己的刘海，低头下去不再和苏海视线交流。

　　苏海感觉到对方似乎在紧张什么，犹豫了一下，说：“我不会再提包养的事。”

　　廖辰在长发的遮掩下，眨了眨眼，耳边传来的苏海的嗓音，磁性的低音带着些许沙哑：“其实，我是过来看看你。”

　　廖辰浅色瞳眼微缩，全身一怔，对方暧昧亲昵的语气让他难以在用“错觉”说服自己，他想要确认点儿什么了：“看我……做什么？”

　　苏海：“……”

　　耳边的风儿甚是喧嚣吵闹，廖辰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速率超乎想象，几欲蹦出身体一般，他的手指干巴巴地顺了一下耳边的几缕没绑到的头发，喉咙干燥，四肢发麻，另一边提着便当盒的手也像是没知觉挂在身侧。

　　脑内无数种可能性呼啸而过，但廖辰整个人像是死机的电脑，一动不动。

　　苏海：“跟踪你的175号，拍到了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影……”话没说完，苏海的脸在廖辰眼前迅速扩大。

　　触不及防背后着地，苏海抱住他跌下去的刹那间，廖辰分明看到了一道刺眼的激光射线穿过上空黑夜，那亮度和光线的直径大小，仿若近在咫尺，显然不是流星轨道，而是……短距离射程的激光武器！

　　苏海抱着他施力滚到最近的一个机械材料堆底下，被牢牢护在对方怀里，廖辰后知后觉自己竟是千钧一发间，差些儿丢了小命。

　　“没事吗？”头顶传来苏海轻声地询问。

　　对方粗重的喘息扫过额发，廖辰愣神好一会儿，才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尽管刚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可像这样被苏海抱在怀里，使得廖辰对危险警觉的认知直线下降，他大脑空白，甚至有点犯晕，最要命的是他的心跳和身体的燥热，无处可藏。

　　幸而，苏海淡定异常，他稍稍松开廖辰，但依旧保持把对方护在怀里的动作，将两人很好地隐蔽在废弃堆掩体的后方：“对方最初的目标是你。”

　　他声音低沉：“但现在应该是我们。”

　　廖辰强迫自己凝神屏息，恢复了些儿理智，却实在想不出自己最近招惹了什么能要他小命的狠角色。身边眼红他、厌恶他的人确实也不少，可能做到这份上，廖辰从未见过。

　　毕竟，传言他上面的人可是那个白先生。

　　廖辰沉默了会儿，轻扯了一下苏海的领带：“蘑菇灯。”

　　苏海：“？”

　　廖辰调出蘑菇灯的后台控制界面，开启雷达搜索模式的瞬间，双眼睁大，外来侵入人员二号的警示位置就在他们邻靠的掩体另一侧。

　　廖辰瞬间大脑充血，挣脱恋恋不舍的怀抱，他拉起苏海往相反的三点方向，拔腿就跑。苏海任由对方拉着，不作反抗，只心有灵犀似的，用余光视线扫了一眼掩体，果然，175号捕捉到的黑影从掩体后面晃悠悠地现身了。

　　对方穿着不显身形的长袍黑衣，蒙面戴帽，不见样貌，难辨性别，几乎和那边黑乎乎的废弃物堆没什么差别。没有人气，也没有散发杀意的气场。

　　苏海几乎怀疑，对方是被人操控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而非真的活人。

　　接着，又一道激光射线朝他们直直射来，苏海挣开廖辰的手，施力狠狠推了对方一把。

　　激光射线扫过在他俩之间的空隙，划出一个半圆弧，被推倒的廖辰被半圆弧擦过扎在后面的发尾，而只来得及退后两步的苏海，在低下身子闪躲时，推倒廖辰的手臂却生生在半空和那弧度漂亮的白光亲密接触了一瞬。

　　只一瞬，血色如雨，颗颗散落。

　　廖辰侧倒在地上，扭身回头看到的，便是苏海手臂热血泼洒而出的景象。激光射线扫过后留下的白色后像，鲜血倒映之上显得异常明艳红亮。

　　那抹红色，深深扎进了廖辰眼里。刺得他脸色发白，唇齿不住颤抖：“苏、苏海！”

　　苏海听到廖辰惊呼，目光狠历地扫过那举着激光武器的黑衣人。待黑衣人再次作出发射动作，他又迅速收回瞬间的愤怒情绪，拉起廖辰，并同时把身形小他一圈的人护在身侧，动作迅猛至极，眨眼之间就逃离黑衣人的视线范围。

　　回到车房内，两人精神状态暂时从高度紧张放缓下来，廖辰第一时间欲要检查苏海的伤口，对方却制止道：“先看那人有没有追过来。”

　　廖辰脸色不比苏海好多少，也是苍白得吓人：“不、不行，你的伤，我、我去拿药箱……”他双腿颤抖着爬起来，半步没迈开，就被苏海用没受伤的那边手拉了回来。

　　苏海安慰地摸了摸他的手心：“冷静点儿，伤口看着血多，但并不深。”他看见廖辰两眼无神的望着他，忽然有点儿心疼，“刚才那个如果是机器人，任务失败可能不会在继续运行指令，但也有可能是不完成任务就会和任务对象共同毁灭的运行指令，必须先确认。”

　　廖辰的眼里逐渐有了光，他听着苏海这般语气柔和的劝说，再看着西装袖子被染成深红，心口酸疼得几乎要哭出来。强忍着眼眶的酸胀，调出蘑菇灯的监控录像，廖辰诧异地发现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又突然的消失了，监控里丝毫没有监测到对方的痕迹。

　　“他走了。”廖辰抬眼对苏海说，“安全了。”

　　苏海看着廖辰红红的眼眶，眸光闪烁，轻轻嗯了一声。

　　廖辰起身去拿药箱，苏海看到对方腿抖得厉害，心下却忍不住有些莫名愉悦。这时，方瑞的视频通话非常不识趣地打了进来。苏海早上被他爸苏盛训话过，眉头一皱，还是接通了。

　　方瑞一句尊称“苏少”都没发出，就被苏海此刻呈现在全息影像里的模样吓得目瞪口呆，那血色有多鲜红，方瑞的脸色就有多苍白。

　　“方瑞。”苏海说。

　　方瑞仿若失去灵魂，成了静止画面。

　　“方瑞。”苏海又叫了一声。

　　方瑞眼角动了一下。

　　苏海长长叹了口气，摸摸鼻梁，直接吩咐道：“开车过来廖辰家一趟，还有准备一个新ID指环。”

　　方瑞表情变化渐变精彩，眼睛连眨了好几下。

　　苏海睫毛微动，眸光摇曳：“我打算带一个人回苏家。”

　　仿佛心中所想成了现实，方瑞再次渐变石化状态。

　　苏家，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