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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失落 ...

  •   苏家是东分区的豪门之一,虽未参与分区的上层管理,但苏老爷子的声望和苏家在区内所处的财富地位,不可谓举足轻重。

      许是苏家远离分区管理的传统,苏家大院成了富人区的一股清流,远离繁华而隐于深山老林,独占一方山头,建起一幢与山间自然风景相依存的流水别墅,苏氏一家都居住于此。

      流水别墅临着从山头落下的清泉,开放式的客厅,落地窗外清晰灌入潺潺流水声,室内外呼吸间空气清新舒爽,群青环绕,环境雅致宁静,。

      清晨苏家明亮宽敞的餐厅内,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落下阳光的天窗外,停驻枝桠上的零星几只鸟儿,扇动翅膀飞远了。

      “方瑞,苏海还没找到他的红绳手链吗?”短短的秀发微卷于耳边,苏夫人清丽漂亮的脸上挂着淡淡宠溺的笑意,“再不出来,可要错过难得的一家四口的早餐了。”

      方瑞立在餐桌边上,小心慎言:“苏少早上发现东西不见了,十分着急,方才已经同意让佣人们也帮忙寻找失物了。”

      “这种小事就该让别人代劳,”苏盛苏先生看着指环ID成像的新闻界面,喝了口手边的咖啡,“小洋,去叫你哥出来,方毅,早上的会议推迟十分钟。”

      落地窗外的庭院草坪上,黑发夹杂几缕白丝的方毅肃穆地立在盆景旁,面容和蔼,提着轻薄的公文箱:“好的,先生。”老人抬眸时,目光幽幽的望向小孙子方瑞。

      苏洋拍了拍方瑞僵硬的肩膀,无论何时,方瑞面对原来带过他前期工作培训的老爷子方毅,都是一副小白兔碰上大灰狼的样子。现在苏海刚回区,昨晚就让抓到苏少去了红灯区,方瑞却次日才跟区内报备的工作失误。

      苏洋难得善心大发:“小瑞,跟我一块去。”说罢,推着方瑞就往二楼苏海的房间走。

      他俩上楼途中,苏老爷的小儿子苏秦穿着睡衣,正乘着悬浮代步机从三楼房间飞下来,苏夫人夏央笑盈盈的让厨娘再备上一副餐具,拉着苏秦说起苏海丢了红绳手链事儿。

      “丢了再去求一个不就好了。”娇气的小少爷苏秦眼角微扬,嘴里咬住一颗紫葡萄,唇红齿白的冲餐桌对面穿着正式的夫妻二人笑了一下。

      斜对面的苏盛看眼小弟没坐相地趴在餐桌上,前襟大敞,细瘦白皙的腰露在睡衣外面,口气不悦:“小秦,今天大哥晚上回来,注意点仪态。”

      苏秦摆手:“知道啦,晚上会乖乖穿正装的。”他懒得再理会二哥的唠叨,问起嫂子苏海红绳手链的来处。

      一旁苏盛抢答:“定是小琪送的,还能有谁?”

      夏央疑惑:“他们毕业分手了,盛,你觉得你儿子会留着前任的东西贴身留念吗?”

      苏盛滑动一下新闻界面,目不斜视:“陆琪和苏海很合适,我认为以后他们还会复合,而且,也最好是那样。”

      陆家和苏家旗鼓相当,陆琪是南分区豪门的小儿子,两人交往三年家长也相互见过面,商业上目前也不少往来,苏盛本人十分满意这个前任:“不过为了私人的事,像昨天那样把公司事务丢给小洋,撇下助理擅自跑去红灯区失恋买醉的这类事,我必须好好和他说一下利害才行。”

      苏盛眉头紧皱末尾严厉地加了句不知轻重。

      二哥眉头一皱,小弟苏秦哧哧笑个不停,苏夫人夏央淡定喝了温热的口蟹肉粥,不急不缓:“是么,我倒是没看出来小海失恋买醉。”

      苏盛:“?”

      夏央:“那条红绳手链,小海在和小琪交往之前就随身带着了。对吧,小秦。”

      被人一提醒,随心所欲惯了的苏秦这才想起来什么,边回忆边附和道:“原来是说那条手链啊?想当初还是我帮他找了有名的绳艺工匠师傅,精心修复,费用是小海陪我参加白先生的地下拍卖会。小海那时才十八岁,真是青涩,居然连大门入口都找不到。”

      夏央略微吃惊:“小海那么早就去过那了?”

      苏秦点头,两人一来二去的聊上了许多苏盛完全不知道的关于他大儿子的剧情。插不上话题后,苏盛无意间对上了庭院外方毅的眼神,对方眯着眼,嘴角挂着温和微笑看着他。

      感受不到安慰的苏盛:“……”

      苏家这件趣闻也传到了夏镜生耳里,不过从苏洋口中传出的版本,轻易让夏镜生猜到了红绳手链的由来。

      “苏海当初回去找过他?”夏镜生穿着女仆装,戴着猫耳,神情诧异。

      苏洋搅动着杯中的卡布奇诺,嘴角含笑:“不止如此,我哥把向阳中学关于廖辰的所有东西都带回了家里,在别墅后花园建了个小红房,东西都放在里面了。”

      “那可真是……痴汉啊。”夏镜生眼神复杂。握住餐盘的手微紧,“红绳手链,是廖辰百岁宴他母亲给他的。”

      苏洋拿起马克杯的手微顿,他仰起头,看向站在他跟前的女孩,女孩五官精致,眉眼如画,却不怎么爱笑,嘴角一直是紧绷严肃的样子:“阿辰刚来东分区找我,第二天我就听说他家被大火烧没了。真是可笑,苏海居然留下了最不该留下的东西。”

      周三工作日下午,女仆咖啡店里没什么人,店内橘黄色的照明分外幽冷,苏洋透过卡座的玻璃窗,远远看着对面十字路口边上最高的一幢商业大楼,沉默半晌才接话:“因为他母亲抛弃了他,所以他也没有带走关于母亲的一切吗?”

      “大概是吧,”夏镜生看了眼只有零星一两个人的店内,继续说道,“虽然没有证据火是他放的,不过那场大火,一定把阿辰的过去烧的渣都不剩了吧。”

      苏洋收回放眼外面的视线,再次仰头看着夏镜生,嘴角依旧是平日吊儿郎当的坏笑:“既然是那样,不如让他投入我哥怀抱多好,放下沉重的过去,重新开始未来美好的生活。”

      “别说笑了,”夏镜生口吻严厉,“你以为阿辰是靠什么安然无事活到今天的?”

      苏洋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

      夏镜生气不打一处来,觉得透漏了关键信息的自己简直愚蠢透了:“总之,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苏小少爷别白费心力。”

      “那可不行,你知道我帮我哥找了他多久吗?这才抓到个小尾巴,可不能放跑了。”苏洋说的理所当然,“而且,廖辰可是让我哥进了他家,你说过你去廖辰家做客都被拒绝了,这里面的可能性可太大了啊。”

      夏镜生头疼:“你……”

      苏洋乖巧:“你说对吧,夏小姐。”

      夏镜生瞟了眼对面的商业大楼,表情不善:“少强词夺理了,另外,午休时间早就结束了,还请回你公司吧,苏小少爷。”

      把逐客令当作耳旁风的苏洋喝了口卡布奇诺:“夏小猫,再来份蛋包饭吧,我午餐还没吃呢。”

      眉角凸起愤怒的皱纹,夏镜生觉得苏洋再不走,她待会儿可能会在蛋包饭里加点猛料了。

      廖辰早就觉察到跟踪他的蜻蜓机器人了,尤其在苏海离开的那晚以后越盯越紧。他也懒得甩开或销毁,但在弯弯绕绕的巷道生活过几年的经历,所养成的警觉性让廖辰不得不注意到,除了蜻蜓机器人,从机械回收站出来后,还有一个人一直在他身后尾随。

      傍晚黄昏,跟踪他的人隐身在下班回家的人群里,廖辰故意在等公车的列队中,等待十多分钟也没有上车,看着一辆又一辆的公车过去,廖辰心想对方的注意力或许在猜测他会去哪儿中动摇了,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隐没入街边行走的人流。

      很快他就抓到了那个笨拙的跟踪人,那愣头青的少年,左顾右盼,焦急地在等公车的队列边上四处张望。

      “王军,你跟着我想干什么?”

      “啊啊啊!”王军被身边冷不丁的声音吓一跳,惊觉是跟踪被发现,脸上挂不住的尴尬,“我、我顺路,不是跟着你啊!阿辰。”

      “你觉得我会信?”廖辰反逼他。

      “我……”王军块头比廖辰大,以前待过学校篮球队,身形高大又壮实,眼下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嘴里弱声弱气嘀咕道:“我、我就看看……”

      “看什么?”廖辰有些疑惑。

      “陈有有。”王军眉头紧拧,“上次在酒吧街,陈有有说他对你别有用心。”

      廖辰也眉心紧蹙:“什么别有用心?”

      王军不说话,死拽住棉麻帆布包的背带,廖辰看见他浅灰色短袖胸前微微沁湿了一片深灰色,想必刚才跟踪他是十分惊心动魄了。王军也不是不清楚,喜欢设计跟踪系统的他,对于跟踪和反跟踪可是强项。

      廖辰叹了口气,也不想为难他了:“走吧,我送你回学校,反正距离酒吧上班时间还早。”

      闻言王军如蒙大赦,一脸感激的看着廖辰。廖辰觉得有种被家犬盯住的感觉。

      天色见暗了,大学城附近的大街小巷亮起五颜六色、样式各异的街灯,临街绿化的常青树下,随处可见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他们有说有笑的穿行在周边人声鼎沸之中。

      廖辰微笑看着王军从雪帝大学侧门往里走,对方一步三回头几次后,被冲他迎面走来的一名陌生少女扑个满怀。

      廖辰嘴角的微笑僵了一下。

      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穿着碎花裙子,熟络的挽住王军的手臂,小鸟依人的附在王军身侧。不知是不是廖辰的错觉,他感觉到王军再回头看他一眼时,目光似乎闪过了一丝深深的懊恼、愧疚,总之像是罪恶感的情绪。

      这令他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不难想到,那个女孩大概是王军交的女朋友。或许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吧,在廖辰记忆里,王军这人虽然混蛋些儿,但身边也少有没有人陪的时候。

      华灯初上,廖辰踩着青石板,夏日的燥热通过涌动的人群包裹住他,耳边青年男女的嬉笑声、机器人的警笛声、商场打折的宣传,行人和路边小贩的大学生讨价还价的对话……一切的一切,廖辰的感官似乎都感受不到了。

      他唯一感知到的,只有他的一颗心还在跳动。

      还在为那个人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