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系】皎遥》元枳橘书

27、盼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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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没有幻想过自己二三十岁会是什么样子呢？
　　罗弋站在寂寥的舞蹈教室，默然地重复起罗云熙留在手机里的录像：指尖及顶，胯骨下压，跟腱舒展，挥一挥臂，便要振翅翱……
　　罗云熙给这个录像取的名字——《飞天》。
　　有点儿狂妄，有点理想主义，有点儿像他的小先生的名字。
　　罗弋也喜欢的。
　　作为专业的芭蕾舞者，他轻易地判断出按照这个身体惯性，下一个动作点一点足尖，就该飞翔。
　　罗弋垂下眼帘看着手机里俊美无铸的青年，放下了即将挥舞的手臂，慢慢蹲下来，捂住了自己的小腿。腿部力量恢复得不完全，穿的也是球鞋，自然不能轻盈起跳，他有的是理由低匐于尘埃间。
　　可是同样的一个动作，身体健康的，穿着芭蕾舞鞋的罗云熙，却也没有选择飞翔。
　　罗云熙是一直没怎么看镜头的，唯独他突然选择俯首于尘埃之中时，轻轻巧巧地抬头望了眼屏幕，隔着机械、隔着电磁波、隔着永远不可逆流的时空，对他微微一笑。
　　斯人远归鹤，徒留两心茫。
　　芭蕾舞者尤其忌讳在舞蹈时展露出不符合舞蹈情绪的表情，这温柔又悲哀的一笑在活泼明朗的《飞天》舞风之中格格不入，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视频录制的时间是10月29日，照陈飞宇的说法，那天下午，他就因为任务失败陷入昏迷了。罗弋非常确定，罗云熙不是在对屏幕笑，他透过屏幕直视的，就是二十岁的自己，全世界唯一能逃过一切电子检测，读懂他的表情的自己。
　　他算到了二十岁的自己会看这个录像。
　　罗云熙还能偶尔和自己对话，那是一种对任何事情都在计算之中的平静。
　　说明这个三十二岁的自己清楚地知道任务会失败，清楚地知道失败的后果。
　　他变回二十的罗弋，根本不是因为敌人的攻击，只是因为罗云熙选择了让自己回到二十岁。
　　是一个伤心欲绝又无可奈何的选择。
　　舞蹈教室里有一片流转的阴影，在他蹲下来捂住小腿之时，悄悄围到了他的周围，正好让温暖的斜阳在他乌黑的头发上涂抹金辉。
　　罗弋拿过手机，用眼神描摹起罗云熙的轮廓：很俊逸，甚至比二十岁青涩的自己多了许多许多的稳重和从容，眼角有两道细细的皱纹，笑的时候明显些，一看就是这些年没少沙雕。可这双清浅的梨花赖雪眸里蒙里一层雾，罗弋抬头看看镜子就可以摸清自己的心事，一模一样的眼睛，他却参不破罗云熙的碧海青天。
　　三十二岁了，老罗啊。
　　他是个很讲实际的狮子座，不会幻想不切实际的事，当然，很偶尔地时候还是会白日梦自己考入了中央芭蕾舞团成为首席舞者，在舞台上酣畅淋漓地呈现曲目。幸运一点的话，台下有妻子和女儿的喝彩，他此生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可他在昨晚浏览罗云熙的经历的时候，获悉自己最终还是因为身高与芭蕾舞失之交臂，所以他参与了那么多比赛，拿了那么多奖牌，他的日日夜夜暮暮朝朝，幻化为一场竹篮打水。
　　罗弋有罗弋的骄傲，他会把不擅长表演如实说出来，但是关于芭蕾，这个延续了他整个前半生的事业，他会悄悄藏在心里。
　　昨晚扑到陈飞宇怀里假哭，本意只是想逗陈飞宇让他休息一会儿的。怎料人这生物矫情，原先是能好好忍住的，陈飞宇一安慰，他反倒觉得心酸更甚，数次咬紧牙关，才憋回了眼泪，以笑岔开话题。
　　罗云熙，这十二年里，我是不是一直在这种郁郁不得志中度过的呢？是不是一直做着一个精神力强悍的哨兵，每次动用精神力都得不到合适的疏导，意识云天崩地裂？是不是，孤单太久，太久了，连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都不敢直说？
　　罗弋伤残的左手轻轻覆上屏幕，仿佛这样就可以穿越时间的洪流，抱抱对他浅浅微笑的罗云熙。
　　熙熙啊，熙熙，我特别特别懂你为什么隐退后选择做一名幼儿芭蕾舞教师，我也特别特别懂你为什么把记忆停留在了二十岁，懂你为什么让我选择陈飞宇。
　　我懂你一切的卑微和骄傲。
　　罗弋站了起来，在余辉间舞奏的尘埃里，清晰而郑重：“你做不到的事，你不敢做的事，让我来吧。可能会进展很慢，但是还是请你安心地歇一会儿，在你回来前，我一定保护好他。”
　　他不知道罗云熙听不听得见，但是那个罗云熙选择埋在尘埃里的动作，他会让它飞天。
　　“罗弋，言出必行。”
　　龙影在温暖的舞蹈教室缓缓游动，恰到好处地把光辉留给镜中人。
　　陈飞宇感觉到胸前的玉坠寂然升温，放下台本轻轻握了握，忽而在意识云中听见他最最眷恋的声音：
　　“罗云熙，一诺千金。”
　　镜里镜外，郎君与恩卿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小剧场：
　　【致老男人罗帅：
　　展信佳，熙熙。
　　想抱一抱你，想告诉你，我知道你的可爱与珍贵，我理解你的敏感和自卑。
　　我懂你的汗水啊，你不要自责。请你安心，我曾经把最好的罗弋交付到你的手里，现在也一样能保护好你。
　　珍重洒。
　　永远的全宇宙最帅，罗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