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时透有话要说》戒寒

1、第 1 章（捉虫）

　　001

　　我抬起头，看见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枝叶。

　　我低下头，发现赤足下层层堆叠着腐烂枯叶。

　　我抬起一只手，发觉手臂上覆盖着的是破旧而粗糙的衣物。

　　我又朝自己裆下摸了一把……嗯。

　　——看来我穿了。

　　我木然的大脑依旧尽职尽责地作出了判断。

　　——而且女穿男了。

　　002

　　我烦躁地在密林中穿梭，好像这样就能走出去、回到我的世界，或者看见些奇奇怪怪的机械、得知这只是一个高科技恶作剧一般。

　　我走了许久，直到一丝初生红日的光芒穿透树叶照在我的眼睛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视角在出现古怪的重影后突然变得扭曲。

　　我哀嚎着在地上滚了两圈，在身上又多出几处血洞后 ，明白了自己需要避开透过枝叶缝隙落在地上的暖金色光斑。

　　然后我意识到，我的一只眼睛瞎了。

　　但它现在正在恢复。

　　——福祸相依。

　　我想道。

　　——不，是福祸一体。

　　003

　　我很饿。

　　饿得几乎失去理智。

　　众所周知，能量是守恒的。我的身体在快速修复的同时，我也会迅速地饥饿起来。

　　之后，我看到一名黑绿发色的少年朝我走来。

　　我感觉自己在发抖，艰难运转着的大脑又一次停摆。

　　——我居然觉得，那个人，会很好吃。

　　更糟糕的是，我本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004

　　视野倒转，颈部剧痛。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我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我有些绝望。

　　我居然就这么死了。

　　随随便便地，在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情况、一点挣扎都没有做过的时候。

　　但也有一点点的开心。

　　我没有伤害那个少年。

　　颠倒的视野中，我看见那个少年跌跌撞撞地朝我走来。

　　他的表情茫然而痛苦。

　　我莫名觉得有些难受。

　　——不要哭啊。

　　我想。

　　“你杀我，结果你在哭？！”

　　我艰难地振动我的声带。

　　说完后，我忽然意识到，我是怨恨他杀掉我的。

　　剧痛使我眼昏耳鸣，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出声来、他有没有听到，但我希望他没有。

　　——脑袋掉了，没有气流，我应该没有说出声来吧？

　　——这样他应当就没有听到了。

　　我这么想着，莫名安心了一点，于是闭上眼睛，放任自己逃离痛苦、陷入黑暗。

　　005

　　我睁开眼，看见木头的老旧房梁。

　　——我还活着？

　　数秒后，我不可置信地得出这个结论。

　　我情不自禁地去摸自己的脖颈，动作牵动铁链叮当作响。

　　我在脖颈上摸到了冰凉的铁环。

　　这是被囚禁的标志，代表了我目前并不美妙的处境，而这种并不美好的处境竟使得我忽然间有了一点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想要吃人、被斩首，还能活，这未免太过便宜我了。

　　被囚禁至少说明了“我伤害对方，对方会对我产生敌意”这条合理的逻辑还是存在的。

　　不管怎么样，今天我遇到的荒谬的事情实在有些多了，这令我心慌意乱。

　　006

　　有人打开门进来了。

　　我努力朝角落里挪了挪，以躲避从门缝里透过来的丝丝缕缕的阳光。

　　我是真的很怕光。

　　因为那疼痛着实太过可怕。

　　进来的人却不这么想。

　　那个纤细矮小的女子弯起眼睛笑道：

　　“哎呀~为什么这么害怕它？”

　　她凑近我，温温柔柔地说：

　　“反正，它也杀不死你，不是吗？”

　　007

　　原来不是不杀我。

　　他们已经杀死我许多次了。

　　008

　　“小姐，您怎么知道，是我不会死，还是我拥有无数次重生的机会？”

　　我死死盯着她，然后牵动脸颊的肌肉。

　　我知道这样会使我的嘴角向上挑起。

　　“您恨我？”

　　009

　　“我不该恨吗？”

　　女子的睁大眼睛审视我，嘴角却依然温温柔柔地勾着。

　　“你是何等恶心而恶毒的存在！依靠着人类的生命和血肉存活，将存在建立在无数人的死亡和痛苦上。”

　　“您现在的模样可真是丑陋，”我道，“比我还像恶鬼——咯咯。”

　　010

　　我的脖颈被卡住，女子圆润的指甲在我的左耳下方约摸二寸处划出三道血痕。

　　“您在说什么呀？这位鬼先生。”女子眯起眼，遮住眼睛里几乎要喷薄出来的什么存在，凑到我耳边温声询问。

　　“我可什么都没做过——而您，到底吃过多少人呢？”

　　011

　　我被她掐得难受，喉咙处的肌肉抽搐着，带动食道产生异样的反应，让我有种干呕的冲动。

　　“咯咯……您……您现在的模样……”

　　我瞪大眼睛看她。

　　“您……咯咯……哈哈……您说我的存在……建立在人的死亡上……那……那您呢……”

　　我也冲她笑：“您……您何尝不是用……用性命……满足您复仇的欲望呢？”

　　012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013

　　“闭嘴！”男人厉声道，“蝴蝶，别听他的鬼话！我们斩鬼是在守护人类，鬼吃人，人合该杀鬼！”

　　014

　　我知道他是对的，我说的那些话，更多的是因为愤怒和不平。

　　我为什么不愤怒呢？莫名其妙地就失去了过往的一切，成为了人人喊打的、无限趋近于野兽的存在，被迫做出我不想做的事情，背负不属于我的罪名、连自己都无法为自己辩驳。

　　银白色头发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对女子道：“蝴蝶，时间差不多了，带他去柱合会议吧。”

　　015

　　“不可以！”

　　我下意识地喊出来。

　　银发男人嗤笑：“真是不华丽的家伙，连自己的处境都没认清。”

　　我觉得羞耻，忍不住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讽刺道：“你若想让群鬼直攻鬼杀队大本营，便带我去——你们的柱合会议是在鬼杀队本部举办的吧？”

　　016

　　我知道鬼杀队的原因和穿越前穿越后的我都有关。

　　我原本的世界有一部名为《鬼灭》的漫画，鬼杀队正是主角所属的组织，穿越前，我正作“时透无一郎”的打扮陪表妹参加漫展。

　　而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拥有了一位名唤“时透有一郎”的少年的记忆，鬼杀队曾经多次邀请他和他的弟弟“时透无一郎”加入鬼杀队。

　　说起来……那位被我攻击的少年……

　　我闭上眼。

　　是无一郎啊。

　　……对不起，无一郎。

　　017

　　银发男人和名唤蝴蝶的女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两人对视一眼，女子以远超于常人的速度离开，银发男子则脸色难看地看向我。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问。

　　“没什么意思。”我道，“怎么？是打算听我这个不华丽的家伙说话了？”

　　银发男人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愤怒，他的脸颊的肌肉动了动，我猜测他应当是在咬牙忍耐。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是因为无一郎吗？”

　　“……”

　　我有几秒的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本能地想说些恶言恶语发泄自己并不美妙的情绪，但无一郎茫然痛苦的神情却回荡在我的脑海里，令我不得不闭上嘴。

　　但我现在不得不说些什么来拜托目前的困境。

　　于是我说：

　　“鬼……类似于蜜蜂、蚂蚁……但是又有些不一样……鬼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鬼的‘蜂王’、‘蚁王’不仅可以对任何鬼生杀予夺，鬼的思想、记忆，也受到他的控制。”

　　“他的身边，有一位名为‘鸣女’的鬼，那只鬼能够操控空间，所有鬼所在的地方都是她能到达的地方，也是鬼王能够到达的地方。”

　　018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我道。

　　“什么意思？”

　　“宇髓天元。”我念出他的姓名，“我认识你，但你不认识我。”

　　银发男人的眉头深深蹙起。

　　我接着道：“听过佛教的‘三千世界’吗？”

　　“说清楚点。”

　　我却懒得和他说了：“嗤，蠢货。”

　　他愤怒得瞪圆了一双宝石一样的红眼睛，却又生生地忍了下来，转身离开。

　　屋子回归漆黑和寂静。

　　我默默蜷缩起来，比看见阳光的时候还蜷缩得紧。

　　比起那个人，我觉得肆意发泄情绪的自己相当丑恶。

　　我又一次感到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