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撞糖渍》澄礼

8、第八章

　　姜翘睡醒就看见桌上放着零食。
　　旺旺的大眼睛睁着，喜气洋洋地对她微笑。

　　她还没有问，就有女生很积极地告诉她是迟南夏给她买的。
　　姜翘道了声谢，莫名松了口气，迟南夏应该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但是他还会抽空给她买东西，说明他应该没有那么难受吧……
　　收拾一下课桌，旺仔牛奶是温热的，细小的水珠在壁上挂着。

　　她抿唇笑了笑，掏出手机给迟南夏发了个谢谢表情包。
　　突然觉得有迟南夏这么个青梅竹马也不是坏事。
　　—
　　晚上放学，她和顾瑶做完清洁往外走。
　　他们是五点半放学，现在有点晚了，差不多六点。

　　天空晚霞铺了一层，渐变色的火烧云从紫色到奶白递减。一丝晚风吹过，掀起空荡的教学楼里学生遗落的练习册，哗啦啦响。

　　“迟南夏，我喜欢你！”
　　姜翘的脚步还没有迈上下一阶台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孩的声音。

　　顾瑶拽了拽她，示意她往不远处的操场看去。
　　女孩个子高挑，卷弧稍小的波浪卷披散在肩膀上。附中是规定了每个学生必须穿全套校服的，可出于女孩家特有的小心思，她脱下校裤，穿了件白色的百褶裙。

　　男生则是刚运动完的模样，额头汗水点点，眼睛漆黑如墨。打球的时候，秦晴给他打了电话，正准备接电话被女生拦下来了。
　　“迟南夏果然受欢迎，又是一个向他表白的。”顾瑶点评道。

　　姜翘眯着眼往操场看去。她从小和迟南夏一起长大，可能是相处太久，太熟了，也没怎么留意迟南夏的长相。
　　顾遥一说，她倒是有点懵，原来迟南夏很受欢迎啊。
　　姜翘舔了舔嘴唇，仔细看了下迟南夏。男生长眼低垂，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生。汗水从额头流到线条利落的下颚，再顺着滚动的喉结打湿上衣。

　　“我喜欢你。”女生说得大声，虽然脸颊也是红的，但是仍然直言不讳。
　　男生神情淡淡，“我不喜欢你。”
　　女生不依：“喜欢是可以慢慢相处的。”

　　她说完从自己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了小帕子，用手里的矿泉水打湿，准备给迟南夏擦滚落的汗珠。
　　男生修长清隽，女生明艳大胆，乍一看很般配。

　　姜翘却莫名地觉得眼前这一幕很刺眼，胸口像放了瓶可乐，咕噜咕噜地冒着酸泡泡。
　　男生没有犹豫地往后退了步。

　　女生的手在空中一顿，像被按了暂停键。她有些受挫地收回手帕，忍不住抬头，男生从刚开始被她拦住了皱了下眉，其他的时候都是一脸冷淡，她难以想象这种人喜欢上人会是什么样子。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呢？”女生眼睛通红，顿了顿，问出了声。

　　询问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姜翘也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的可乐像一瞬间长大了，也不吐酸泡泡了，反而横在地上，到处滚，整得她怪紧张的。

　　男生被女生一问，愣了半晌，眉头微拧，长眼垂着。
　　大概想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他神色松了下。

　　姜翘心脏却猛地一提。是可爱的稚气的？是温柔漂亮的？还是有更具体的……
　　谁？

　　操场的风温和，男生眉眼深邃，眼睑微垂，也不看眼前的女生，声音低低的。
　　“喜欢的女生啊……大概就那样的吧。”
　　“爱笑、眼睛亮、有点凶……”

　　女生没怎么听得清，隐约听到了个“爱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觉，她脱口而出：“你说的是姜翘吗？”

　　手机又在震动，大概又是秦晴给他说秦北要回来的事。
　　他蹙着眉，眼底笼罩着阴霾，手机设置成勿扰模式，还觉得不够，把手机直接关机，做完这一切，才慢慢地在心里回答：姜翘？他怎么配？

　　女生还仰着脸，等他的回复，迟南夏却没什么心情，随口说：“不是。”
　　—
　　姜翘有些好奇迟南夏说的这个人是谁，因为形容的还是很具体的，爱笑、眼睛亮、有点凶，简直像真有这么个人一样。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还不是她，姜翘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点，像被抢了玩具的小朋友，满心的委屈。
　　所以她和顾遥说了再见，走到迟南夏身边时一直有点低落。

　　迟南夏不知道她听到了他讲话，就看见女孩儿怏怏的朝他走过来，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垂着眉眼看她。

　　女孩儿声音闷闷的，“走吧。”
　　迟南夏顿了几秒，觉得这个事有点儿奇怪，姜翘脾气很好，偶尔的发脾气也只是嫌他烦，怒从心中气，没控制住，索性就爆发了，但其他时候都是心情蛮好的样子。

　　姜翘问了：“迟南夏，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迟南夏想了想，姜翘现在正低落，他也不想让她生气，道：“脾气挺好？”

　　听见他说，姜翘没有开心，脸皱成苦瓜，脾气挺好和有点凶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果然，迟南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还不是她。

　　姜翘更烦了，觉得中午的感动喂了狗，她果然不该对迟南夏这个青梅竹马有任何期待。明明和她在一起玩，还能抽空喜欢别人。
　　太过分了。
　　姜翘有些鼻酸，觉得迟南夏这个人看着就讨厌，于是转身就走。
　　—
　　女生愣愣地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有些事可能迟南夏自己都不知道，比如喜欢是会从眼睛透露出来，嘴巴上的否定压根不算数。

　　她叹口气，夕阳下，男生推着车追赶女生，少女鼓着脸庞，男生垂着脑袋似乎在给她道歉。
　　莫名有些眼热，又更多地觉得释然。

　　只有能点亮光的人，才真正拥有在一起的炙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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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翘被迟南夏道歉的声音吵了一路，原本还是很低落的，但是迟南夏像个叭叭机一样，一路叭叭叭的，整得她脑子都大了。
　　忍了忍，实在忍无可忍，转身：“干嘛！”

　　神色挺凶，有那种迟南夏再吵一句，她就动手的意思。
　　迟南夏也没想到姜翘会突然扭身，步伐停了一瞬，可是他的车不会停。

　　车因为惯性往前走了几小步，轻轻地撞到姜翘，又因为力的作用往后退了几步。
　　车把重新落到了迟南夏手里。

　　一切发生得轻悄悄的，像极了迟南夏明明会找她玩，却又偷偷喜欢别的女孩子。
　　“迟南夏！”
　　“在。”
　　“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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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迟南夏打了一顿，姜翘觉得好多了，能心平气和地回想今天的事了。
　　“报告。”
　　“讲。”
　　迟南夏没说话。

　　姜翘瞥他，“说话啊。”
　　“我，申请活过来。”

　　姜翘停顿两秒，“允许。”
　　说完，也不理他，自己一个人闷头想自己的。迟南夏平时除了她，都不怎么和其他女生接触，怎么会喜欢上其他女生呢？

　　他该不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和别的小姑娘认识吧，然后悄悄对人家小姑娘有好感，还不告诉她。

　　姜翘觉得有被背叛到，迟南夏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她还不知道。
　　突然的鼻酸有点儿控制不住，姜翘觉得迟南夏不是个好东西，她完全不知道他喜欢上了别人。

　　迟南夏就看见姜翘垂着脑袋，小小声地吸了吸鼻子，他有些懵，又不知道姜翘到底怎么了，都快哭了。他难得有些急，要是别的女孩子在他面前这样，他极有可能觉得她烦，甚至会绕道走，但是，姜翘——他喜欢的人。

　　姜翘出声了，声音小小的，尾音还拖着，稍稍仰着下巴，完全没有平时精神，她问：“我凶吗？”
　　就这么个软声音，下垂着的眉眼，尖尖小小的下巴，谁要是说句“对，凶”，都是在自己欺骗自己。

　　迟南夏听出了她的意思，面不改色：“凶得很。”
　　姜翘嘟嚷了一句：“那你还说我脾气好？”
　　“我瞎。”

　　姜翘满意了一点点，又问：“我笑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好看。”

　　姜翘不满；“正面回答，要具体的。”
　　“……”

　　迟南夏也不知道姜翘想听什么，但是人小姑娘难得高兴了一点点，他可不想把她再惹难受了。
　　“眼睛弯起来？……很透？……爱经常笑？……”

　　姜翘眼睛亮了下。
　　迟南夏看见了，补充了句：“眼睛很亮。”

　　姜翘高兴了，虽然是她逼着迟南夏说的，但是真的有这几个形容词她还是蛮开心的，胸口的可乐总算不左右上下来回滚，边滚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了。

　　迟南夏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姜翘心情好还是不好都是写在脸上的，也不难猜。他觉得姜翘肯定是听到了他说的，“爱笑、眼睛亮、有点凶”，又听到了说不是她，所以闷闷不乐。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吧，迟南夏看了眼哼着小歌，走个路也能开开心心的姜翘，顿了顿，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