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他失忆了》夜轻

5、第 5 章

　　“咚隆！”

　　一声巨响，碎裂的马车轱辘陡然从斜坡上滚落下来，二人躲避不及，楚畹被砸得眼前一黑，晕倒之前看到费劲护着她的晏风岚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来。

　　然后，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晏风岚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时不时就要揪一下她的小揪揪，又或是和她唱上几句反调，但揪她时会放轻手上的力道，惹她生气后会专门跑很远的地方去买来她喜欢的点心……

　　再睁开眼，她感觉好像浑身都泛着疼。

　　“小畹？”

　　随着话音落下，她就迎上了大哥楚闻那张满是担忧的脸。

　　“大哥？”甫一张口楚畹才发现她声音哑得厉害，嗓子也是一阵阵刺疼。

　　“别说话。”楚闻侧身倒了杯温水，将她扶起，“先喝点水润润嗓，慢慢喝，你昏迷了一天了。”

　　楚畹就着杯子抿了几小口，喉间的刺痛有所缓解，人也稍微清醒了些，转着眸子环顾一圈，是她所熟悉的摆设，而身旁的大哥像是许久没休息好，眼下一片乌青，下颚冒出细细胡茬，衣袖也被枕出一片褶皱。

　　楚闻轻声安抚：“你人没事就好，别想太多，我让林大夫来给你看看。”

　　楚畹想点头，但动一下便有一阵眩晕感袭来，好在楚闻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靠在大哥的肩头，楚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些什么，直到视线触及榻上那个狸奴样式的软枕。

　　甚至顾不上席卷而来的眩晕，她一下坐起来晃着楚闻的手臂，焦急问：“大哥，晏风岚呢？”

　　“小岚他……”

　　楚闻眉宇微蹙，想着要如何将晏风岚的情况说出来，但这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在楚畹眼里却成了另一层意思，眼前不由浮现出晕倒前晏风岚那毫无血色的模样。

　　心里一阵抽疼，眼泪夺眶而出。

　　楚闻俯身给她擦干净，“哭什么？”

　　楚畹咬着唇，掌心都掐红了，“哥，晏风岚，晏风岚他是不是死了？”

　　打楚畹出生全家人就将她放在掌心里疼着，何曾见她哭得这般梨花带雨，楚闻心疼不已，忙道：“说什么晦气话，小岚只是伤得有些重，还没醒过来。”至于何时能醒来，连府医也说不准，楚闻犹豫须臾，还是将余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楚畹一听猛地抬起头，眨掉睫毛上的晶莹泪珠，“真的？他没有……”许是觉得那个字说出来不吉利，她改口：“他好好的？”

　　楚闻点头。

　　“那我去看他。”

　　楚畹说着就要起身下榻，但被楚闻拦下来，“别急，你才刚醒，得先让林大夫来看一下才能出去。”

　　“我就去看一眼，看完就回来。”虽然对大哥的话深信不疑，但没见着人，楚畹到底还是不放心，“大哥你带我去。”

　　楚闻看着她身上的伤，没心软答应。

　　“你现在过去于事无补，小岚还需要林大夫时时看着，万一你再出点什么状况，你让林大夫先给谁看诊？”

　　他抬手示意一旁的丫鬟去请府医，回头就看到楚畹低着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放柔声音解释：“晏伯父和伯母都不在汴京，这次小岚伤的重，虽然在晏府也一样，但到底隔了些距离，所以我们将小岚接回了府里，就住在你隔壁的‘片云院’，一会儿让林大夫来给你看一下，若是无大碍我就带你去看他。”

　　怕楚畹多想，他接着道：“爹娘守了你一晚，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这会儿才躺下没多久，晚些时候再和他们说你的事。”

　　楚父和楚母是守了一整晚，但楚闻自听到楚畹出事的消息就马不停蹄赶了过去，回来后一边要关注着楚畹和晏风岚的情况，一边还要照顾着爹娘的情绪，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声音含着浓浓疲惫。

　　楚畹鼻头泛酸，乖乖应了声好，又想到什么，问：“大哥，锦儿呢？她伤的如何？”

　　她记得马车出事的时候锦儿和小乐就坐在前边，她被晏风岚这么护着都晕了这么久才醒来，锦儿他们只会更加严重。

　　“锦儿和小乐也都受了伤，我让鲤儿过去照顾她了，这些事你先别操心，好好休养，我会安排好他们的。”

　　正说着就听外边传来声音，说林大夫到了。

　　林大夫是楚家特地请回来的府医，医术自然不用多说，而楚畹为了能快点去看看晏风岚亦是十分配合，没过多久夫就结束了问诊。

　　“如何？”楚闻问。

　　“无大碍，我开个方子，小姐按时服用，再好生休息几日就好了，不过……”林大夫面色一凝，嘱咐道：“切记不可太过劳心劳神。”

　　话音方落，楚畹就接收到了她大哥递来的眼神，她撇开脸，就是不去看他。

　　楚闻无奈，送走林大夫后主动替她开了口：“去看看小岚？”

　　虽然‘片云院’就在隔壁，但走起来也有不少路，加上楚畹刚刚醒来，楚闻担心再出什么意外，扶着她走的缓慢，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房门前。

　　“小岚身上多处带了伤。”开门前楚闻轻声提醒，“你心里得有个准备，不过也不要想太多，林大夫说了他无性命之忧，只是还需要几日才能醒来。”

　　就算大哥不说，楚畹也有大概的猜测，可当进去看到榻上之人的那一瞬，心里难以抑制地疼了起来。

　　此时的晏风岚身上多处缠着细布，特别是额上那一圈，还隐隐渗着红，而面色竟是比楚畹晕倒前所见的还要惨白。

　　楚闻看一眼便知晓她的心思，但晏风岚伤成这般，他心里也不好受。

　　“林大夫说了你不能太过劳心劳神。”他抬手轻轻搭了搭楚畹的肩，“你要听话，要是你俩都病倒我一个人可顾不过来。 ”

　　楚畹“嗯”了声，想到什么，仰起脸说：“大哥，不如我搬来这边照顾他。”

　　楚闻刚要拒绝，又听楚畹可怜巴巴说着：“大哥，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伤的这么重的。”

　　“而且，”楚畹指出，“林大夫说了我不可以太过劳心劳神的，你若是不答应，我定要难过死了。”

　　楚闻没想到这个理由还能这么用，思忖片刻，叹了口气妥协道：“答应你也可以，但得保证不能累着自己，有事说一声让他们去做就好了，明白吗？”

　　楚畹应下，又催着楚闻回去休息，而她则是暂时住到了隔壁的厢房。

　　东西刚安置好，就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俞渔，她拉着楚畹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才放心下来。

　　之后的两天更是天一亮就提着各种好吃的过来，一一和楚畹说起近日所听到的消息。

　　“你没出府都不知道外边在说些什么！”她越说越生气，“居然有人暗中宣扬说晏大人坏事做尽才遭了如此报应，往后定是缠绵病榻，不死不活……”

　　楚畹捂住她的嘴，“呸呸呸。”

　　俞渔点点头，待楚畹一松开，她也跟着“呸呸呸”，而后又道：“总之，这事一定是晏大人的哪个仇家干的，说不定后边还有更阴险的招数，你得和闻哥哥说一声，让他提防着些。”

　　这些楚畹都明白，但其实不用她们提醒，楚闻早在意外发生的当天就着手安排人去做了调查，马儿不是无缘无故失控，而是被人喂了药，时辰一到药效发作便会致使马儿发狂，然后才有了后边的事情。

　　而至于李盛之那边，楚父更是后悔不已，他承了李家的恩情，再相处起来多少有些先入为主，没想到一细究，原来一切都是李家的刻意安排，从遭遇劫匪到步步算计，为的就是和他们楚家攀上关系。

　　不过楚畹听了林大夫的话，不过度劳心劳神，这些事情只听个结果，具体要作何都听楚闻的安排。

　　待俞渔走后，楚畹又一个人回了房间。

　　晏风岚不仅撞到了脑子，身上也留了许多小伤，伤口上还涂着药膏，乍一看过去甚是唬人，楚畹想着按晏风岚这臭屁性子，要是脸上留下了伤疤，就算醒了他一看到还能再气晕过去。

　　一想到这楚畹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下一瞬又垂下了眉眼，已经三天了，晏风岚还是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干脆靠着床榻，以手支颐打量着他，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睫毛。

　　“晏风岚你的睫毛好长啊，比我大哥的还长诶。”

　　“不过你现在这样子好丑。”

　　“到时候脸上要是留下疤痕说不定就更丑了。”

　　……

　　她念念叨叨，没注意到锦被之下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聒噪。

　　十分的聒噪。

　　这是晏风岚意识回笼时的第一感觉。

　　他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一根手指戳了过来，但又蓦地顿住，而后一张细瓷般的小脸取而代之，且凑得极近，那双澄澈眸子更是盈满了他难以理解的欣喜与激动。

　　他想挪开远离这个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奈何动一下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只能冷着脸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