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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南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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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渊臣猛抽马鞭。白马嘶鸣一声,向前狂奔,卷起万千尘土。
粱远兮与方齐紧跟其后。他们三人已经赶了七天七夜的路,不曾休息。每个人都有了倦容。
“就在这儿落脚吧。”渊臣勒住马,停在‘越来客栈’前。
“太好了!”方齐首先跨下马,小二殷勤的一口一个爷的叫,把马牵了去。方齐向掌柜要了三间上房,伸了个懒腰,“总算能歇歇了。臣师兄,你还真能赶。”
渊臣笑而不答。粱远兮招呼道,“小二哥,先准备酒菜吧。”
“嗬~~马上就来!三位爷先坐。”小二将汗巾子一甩,进了后厨房。
“小二,我要的酒呢!”旁边角落的桌子那,一健壮的黑衣男子猛拍一下桌子,不满的大嚷。旁边的白衣女子低头喝着茶水,不声不响。两个人的衣束与旁人不同,再加上透露出的不善之气,显得与这儿热闹的小镇格格不入。
渊臣皱眉,与粱远兮对换了神色,桌下的手已抓紧了剑。
“对不住,对不住。”小二慌忙端了酒来,脚底一滑,整坛酒都砸在黑衣男子粗壮的左臂上,把衣衫弄湿了一大片。
黑衣男子猛的站起身,一把揪住小二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小子不想活了!”
“大……大爷……饶命……饶命……”
小二脸通红,呼吸已经不顺。一旁的白衣女子将手中的杯子一掷,正砸在黑衣人捉着小二的手上。她头也没抬,冷冷道,“别惹事。”
男子低哼了一声,撒了手。小二连忙跑了。他坐下来,撩起弄湿的左袖,嘴里骂骂咧咧。他的皮肤黝黑,左臂肌肉发达,在上面刻着三片莲花状的刺青。
渊臣的注意力瞬时集中在他的左臂刺青上。白衣女子抬起头,似乎注意到了渊臣。瞥来一抹冷光。渊臣不露声色的转过脸,和方齐聊了起来,“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我们再去张侯府上。”
“也好。”粱远兮点头,“今天暂且休息一下。臣师弟,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了。”渊臣向外望去。
夕阳西斜,将北方的天染的深红,仿佛流血的战场。再烦闹喧嚣的市井也盖不住殷红背后的惶惶不安。自从重见妖童,渊臣的心就如这天般一片灰蒙。他有时会莫明的害怕,害怕向前走,害怕去窥视结局。
他转过脸,沉稳的笑容在他英气的脸孔上绽开,他尽力掩饰心中的不详之感,淡淡道,“明天拿了东西就快回去吧。”
“四师兄,”方齐一脸暧昧的瞥瞥渊臣,“就算小师妹好不容易醒了,你也不用事隔一日如隔三秋吧?”
渊臣没有听见方齐的玩笑话,低头盯着酒杯中晃荡的液体,自语道,“明天……一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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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逐渐笼罩整个南塘县。百姓都回了屋,街道上熙熙攘攘。偶尔传来打更人的锣声与嘶哑的叫喊声。月色如神,洒在渊臣的脸上,一阵冰寒。他的面容被月光打的发白,皱紧的剑眉间,已微微有了痕迹。他闭起眼,想起六年前的那场变故。
六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他以一人之力就将当时的名门望族晋氏一族灭门。每个晋氏的人,死相都极其恐怖。他们散大的瞳人里盛满了恐惧、绝望与死亡。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被吓死的。而做到这一切的,就是妖童——迟夜。
那原本是个传说。
传说五华天池下住有一异族。他们的长相极美,更胜倾城的女子。他们不老不死,对武学有极高的天赋。而更有甚的是,人们传言,只要饮下他们的血就可以像他们一样,不老不死,永驻青春,甚至成为神,成为人的主宰。每个人都贪恋他们的鲜血,所以,五华天池成了人间炼狱。江湖门派中人将一个个异族人捉杀,喝他们的鲜血,仿佛吸血鬼般,永远有不止的欲望。而所有自以为从此会不老不死的人,都葬在了五华天池之下。有人说,这是一绝的异族人们的怨恨。他们诅咒每个噬血者,将神血化为魔血,终结那些吸血鬼般的江湖人士。
原本,已是灭绝的一族,却奇迹般的留下了后裔,摩迦族唯一的血脉——迟夜。
于是,江湖又掀波浪。有的仍是为了饮一口所谓的‘神血’,有的则是去报自己自找而来的‘血海深仇’。玄天门掌门人关阳道人与已故的平阳道人联手,牺牲了948个玄天门弟子,在近乎惨重的代价下,捉了迟夜,将他锁在寒祭祠内。当时,他不过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摩迦族的人体质奇特。一位近百岁的老人也可能只有五六岁的容貌。他们的真实面目被外表掩盖,谁也看不透他们。他们也便成了人们口中的‘妖’。而迟夜,就是最后的妖童。
渊臣只记得,师父不准任何人踏进寒祭祠一步。只有灵澈每天准时去给迟夜送水送饭。而她也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利用门下的一个小方洞将东西递进去。渊臣记得,他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从寒祭祠内传出的大笑声与悲嚎声。那种声音撕心裂肺,仿佛是骄傲的苍鹰,却飘散着凄凉与悲伤。
从那时起,他就忐忑不安。他的心底有种遮掩不掉的恐惧。而他的担心最终成了事实。灵澈私放了妖童。
关阳大怒,命玄天八子将其捕获。
渊臣怎忍亲手送她去不归路?其他弟子也都余心不忍,故意放走灵澈和妖童。可出乎意料的是,最终捉获灵澈的人竟是他最敬重的大师兄——流子旭。而妖童已经不知所踪。
他永远无法忘记。灵澈跪在关阳面前,表情沉静如初绽的白莲。她纤细的身影被冰侵噬,滑落的泪滴也凝固在唇边。而她,暝眸微笑,坦然的接受六年凝滞的岁月。
渊臣打了个寒噤,不忍再去撕开自以为愈合的伤口。只是他至今也不明白,灵澈究竟为何要触犯师威放了妖童。而在这六年里,妖童又去了哪里?他又为何在灵澈被释放的日子出现在寒祭祠内?无数个疑问叠加在一起,压的渊臣喘不过气。他转过身,想着明天要为灵澈选的礼物,心中有了些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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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的窗纸呼啦的响,烛火晃荡,随时都会熄灭。月光睥睨,被薄薄如纱如绸的雾色半虚半掩,更添神秘。
蓝衫女子倚着床桅,坐在床头。黑色长发披散开来,如同水幕。她纤长的手指交叉折叠放在被褥上,惨白无色。她逐个弯曲手指,想让它们从僵硬的状态尽快恢复灵活。一阵寒气透出,仿佛侵蚀了白骨般,灵澈痛苦的蜷曲着,抱紧双肩,青紫的嘴唇颤抖着,冰一般的寒气窜上她本就白于常人的脸颊。皮肤毫无血色,仿佛死人一般。
吱呀——
灵澈抬过头,像极度饥饿的孩子般贪婪而迫不及待的一口吞掉送到面前的火红色丹药。喉咙抖动一下,暖流顺着血液扩散开来,整个人瞬间平静了下来,寒气逐渐退去。她的泪,抑制不住的滴在那只苍老的手上,那只送来丹药的手。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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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依稀,天空渐渐通透起来。南塘县的百姓又都出摊卖东西,早市上叫卖声不断。个个蒸笼掀开,团团热气升腾。妇女挎着菜篮子这看看那瞧瞧,还不忘紧牵着自己的娃儿。
老板早就把门打开,迎接四面八方的住客。小二仍拎着白色巾子,位各个主顾打扫座位和桌子,殷勤的里屋外堂的跑。
时辰尚早,粱远兮和方齐都还未起身。渊臣正好独自一人走出了房间。他换上一身青色长袍,腰间的玉配上,行书‘渊’字舒展,潇洒自如。他右手持剑,黑发垂在双肩,走过之处,不少女子都遮面回望。这样一个气宇轩昂的外地人自是很少见得。
“公子早啊!”小二点头问好,殷切的很。
“早,小二哥。”渊臣有礼貌的回问。他走下楼梯,“这附近有没有卖首饰的店铺?”
“有啊!我们南塘县什么东西没有!公子是给心上人寻物?”
渊臣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好朋友。”
“哦。”小二指指门口,“出了店门向右拐,彩琉堂,第四个铺子。很近的。”
“多谢。”
街道上人来人往。赶集的人多的很。小镇一下就热闹非凡。渊臣心中喜爱这中繁华和平凡。老百姓都无忧的过着各自的日子。年轻人早出晚归的工作,老人送了小孩去学堂,回到家中就握把瓜子,坐在门前的小凳上和邻居聊天。等晚上,妻子做了饭,等丈夫回家。一家就聚在一起,在油灯下,边吃边聊。聊着一天的见闻,一天的琐事。这种平淡的幸福,正是渊臣所期望的。他累了。疲累于江湖的动荡和不安。疲累于不停止的杀人甚至被人杀。行侠丈义,看似潇洒,却让人身心具疲。
渊臣照小二的话,来到彩琉堂。
老板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身材臃肿。看样子,渊臣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女老板很是殷勤的迎上前。
“这位公子,随便挑随便看。各种首饰我这儿都有。价格好商量。”
渊臣扫视着商品,不时拿起来看看。
女老板跟在他旁边,“公子是要挑什么首饰,给什么人啊?”
“给一个……”渊臣顿了顿,“给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子。”
女老板暧昧的笑笑,“是心上人吧?”
渊臣不答。接着道,“她不是艳俗之人,你帮我选件清丽脱俗的。”
“好好好。您等着。”女老板转身近了后堂。
渊臣面朝市井,心里舒畅,一扫昨夜的烦扰。
街道上,昨日在客栈碰到的女子和黑衣大汉又出现在渊臣的视线中。他们行色匆匆,仿佛不是人间之人,和周围的百姓格格不入。他们快速穿越过人群。渊臣下意识的跟上去。可等他跑到街上,却早已不见那两人的身影。渊臣四处寻找,仍不见他们的踪影。
“好快。”渊臣暗叹。
渊臣回到彩琉堂,女老板已经在找他。她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锦盒,献媚的打开。里面是一枚簪子。紫蝶与绯色花瓣,青色流苏垂荡,缠绕着簪柄。雕刻精细,很有一番味道。渊臣一眼相中。
女老板心花怒放,假意挑衅,“不瞒公子,这可是小店的特级收藏品。自是与他物不同。可这价钱嘛……”
渊臣将一块金锭子放在桌上,“这样够吗?”
“够够够!”女老板赶紧收起金锭子,把锦盒双手奉上。
渊臣没有搭理女老板的赞扬话,一个健步走出彩琉堂。回到客栈时,粱远兮与方齐二人已经坐在大堂。
“四师兄,你这一大早去干什么了?”
“没什么。随便走走。”渊臣坐了下来,端起酒壶倒了满杯,“一会儿就去张侯府吧,别耽误了。”
“也好,免得夜长梦多。”粱远兮从早上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他心里不安。也想尽快赶回去。
“那咱还等什么!”方齐招来了小二,把房钱和酒钱一并付了,“这就走吧!”
渊臣苦笑。这六师弟性子急的很,又像个孩子。他本是八兄弟里最小的,只是如门早,才排个第六,自己还很以为傲,总说自己逢时了。
粱远兮大笑,“我说六师弟,你总得让你四师兄把早饭吃了吧?最起码得把酒喝了吧?”
方齐这才发现,渊臣刚刚倒的酒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看你们都急的,我也不好意思不走嘛!谁知道,自己比你们急了?”
三人一阵大笑。渊臣微微呛到,咳了两声。酒的辣感使喉咙有被灼烧的感觉,渊臣一仰头,将满杯一饮而尽。这中火辣可以暂时麻痹他内心又发作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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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紧锁。
方齐又狠命敲了敲门,仍旧没人应。不详之兆笼罩着,空气变的压抑,无法呼吸。渊臣与粱远兮交换了眼色,他一步向前,拔出雪幽剑,一剑劈开张侯府府门。
尸首遍地。鲜血一直蔓延到门口,浓重的腥气让渊臣胃里一阵恶心。“来晚了吗?”他自语道。他蹲下身,查看每个人的伤口。脖颈处有一圈极细的勒痕,和头发丝一般,还来不及殷出鲜血,就已经致命。而另一些人,则是被砍死的。刀口极深,看来用力很大,或者说,凶手的内力很强或者本身就天生异体,力气极大。有的甚至被砍掉半边脑袋,鲜血喷涌,死像极其悲惨。
“是谁……这么狠……”方齐愤恨的跺脚。
“我们四处看看有没有生还的人,还有,师父要的东西。”
“恩。”渊臣点头。三人分头寻找。
整个府院就像死寂的坟墓,四处透露着阴冷之气。府中人的死从某种意义上说并不出于常理,也没有什么过多的神秘之迷,无非是被人所杀。可却处处透着股诡异,妖邪。一切都让人莫名的心颤,害怕。而更让渊臣自己都感到诧异的是,这里的一切,那种阴森的感觉,让他想起一个人,迟夜。太像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琢磨不定的妖媚而诡异,充满怨恨。
他走入后堂。
香烛还未燃尽。青烟缓缓上升,一圈一圈。张氏祖宗的牌位静立在炉台之后,一幅极大的挂像立在后面。表情严肃却又平和,仿佛看穿了一切。
渊臣敏锐的嗅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他小心的向牌位后走去。
只有一面墙。
渊臣用食指轻敲墙面,随后开始摸索起来。他盯着牌位看了许久,握着牌体向左转了一圈,后面的墙立刻旋转开来。张侯夫妇的尸首赫然出现在墙的另一面。他们的四肢都被利器钉在墙上,身上被穿了十几个洞,还有明显被鞭打的痕迹。而张候夫人则被人生生挖去双目,血泪横流。
渊臣不忍再看。他将张侯夫妇的遗体解下,一把扯下帷幕,盖在了二人身上。他半跪下来,“晚辈定会为二位报仇雪恨。”
渊臣踏进密室。这个密室里只有一张木桌,上面落满了灰尘。中间有一方形痕迹,上面应该常年放着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被人拿走了。原本放在这里的,应该就是关阳所托之物。凶手也是为此物而来。他们拷问张侯夫妇藏物之处,二人直至忍受不住如此之痛苦才将这个密室告诉他们。
“看来,有人也要那东西。”渊臣心绪烦乱。听关阳说,此物是他六年前托付给张侯的。里面装的是一条黑纹金丝蛇。当初捉到这蛇,是为了破除妖童的不死之术。妖童一旦被此蛇所咬,二者的血液就会相互融合,他体内的血统就会不纯净。到时候,什么‘神血’,‘不老不死’的传说,都会化作乌有。而更重要的是,江湖人士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妖童,武林一害就此铲除。
这黑纹金丝蛇的用处,让渊臣觉得不安。它是为了灭妖童而生,如果有人不惜如此残忍的杀掉张府上下数十口人也要得此物,那么这人必定和妖童脱不掉关系。更胆大的想法就是,杀人凶手就是妖童迟夜。
“四师弟。”粱远兮和方齐赶来。他扫视了四周,心里沉了一下,“东西没了?”
“恩。”渊臣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两个人。他们行色匆匆,是否跟此事有关?不容多想,渊臣疾步跨出密室,“你们先回去禀告师父。我就在此地查看一下。”没等粱远兮回话,渊臣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臣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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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臣策马狂奔,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追过去。他知道不可能再看到他们,可他心里就是有种预感,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去,总会看到什么。这种预感驱使他不能停下冷静的思考。他只有狂奔,向着固定的方向奔去。
渊臣勒住缰绳。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南塘县本就在南之末端,是一路上最后的县镇。出了南塘县,就再无人烟。眼前,是一片竹林。墨绿色的竹身直插云霄,一根根杂乱无章,仿佛是一张疏离的网。日光稀疏的射下,没有风,亦没有声响。迷离的雾气不散,在这高阳的日子里迷蒙。渊臣眼前突黑下来,浑身瘫软而没有一点力气。他青色的身影从马上重重的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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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鸷宫。
五色莲花琉璃地,妖艳而华美。暗紫色幕布穿插成十字,流苏及地。九十九根紫铜柱上,雕刻着姿态各异的皓雪鸟,它们口中衔一枝三瓣莲,藤蔓缠绕上双翅,仿佛沉重的铁链,束缚天空中传说的鸟儿,撕扯掉原本澄澈透明的自由。
年轻的教王半倚在最高的圣座上,闭目休息。他俊美的脸孔让人窒息,下颚勾勒出的冷俊的轮廓让人敬畏。紫色长袍及地,雍容华贵。他墨紫色的长发披在双肩,双臂搭绕在椅把上,头微侧,身资绝美如女子般。他不是神,而是妖,美丽的不真实的妖。
轻微的脚步声。圣座上的身影颤了颤。
白衣女子和黑衣男子半跪下来。
“回来了。”迟夜睁开眼,懒散的打量圣座下的二人,“辛苦了。东西带回来了吗?”
“是。”白衣女子双手托着一只古木檀香盒走上圣台。
迟夜将盒子接过。唇角钩起一抹冷笑。他托着盒子的手微震。他笑笑,“关阳就想凭这畜生来对付我?真是异想天开,天真的很。”迟夜将盒子递回给白衣女子,“把这东西沉到五华池底。”
“是。”白衣女子接过,推了半步,立于迟夜身侧。
“燠火使,你先退下吧,我有话要和水夭使谈。”
“属下遵命。”燠火使起身离开了衍鸷宫。
“教王有何吩咐?”
迟夜笑笑,“芜瑾,这里又没有别人。来,”迟夜牵起慕芜瑾的手,将她拦过来,坐在自己身侧,“坐。”
“教王……”慕芜瑾脸微红,竟有了女儿家的羞态。
迟夜轻笑,抓起芜瑾脸畔垂下的一缕发丝,在她耳边轻语道,“都说爻水使冰冷孤傲,没想到也能如此柔宛动人。”
慕芜瑾低头不语。她咬紧双唇,心脏突突的跳着。她一向心冷,只有对着年轻的教王才会如此失态。她心里一直有他,再容不下别人。说是被他妖媚的外表吸引也好,是被他至高无上的地位诱惑也罢,她爱他,炙烈的爱着。为了他,她可以付出一切。
“今天就要去了。”迟夜淡淡道。
“恩。”慕芜瑾生硬的点头。他对她的好,总是有目的。她都明白。他对她的温柔,不过是她对他有用处。她知道。她是他的工具,他的心里未必真的有她。可她只有他。从他将自己从尸首堆积的山中拉出,擦干她的泪,对她说‘跟我走’的那刻起,她就爱他,只爱他。甘愿做他的工具。只要他需要。
“乖。”迟夜宠溺的抚摩着她的秀发,唇片在上面游移。“只要一次就好了。真的。”
“我知道。”慕芜瑾沉静的点头。
迟夜向她微笑。像妖冶的罂粟,让人迷醉。
慕芜瑾深吸一口气,胸腔中溢满他的味道。她努力去感受他的怀抱。在冰冷中找寻哪怕一丝的温热。为了获得这种窝在他宽阔臂弯中的资格,她不惜一切。“今晚,我就去。”
迟夜用纤长的两指抬起慕芜瑾的下颚,他的声音充满魅惑,“乖,你知道的。你是我的。”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冰冷的唇片触及的一刹那,慕芜瑾浑身一颤。她的唇灼热的颤抖,他的唇冰冷的僵硬,是阴柔的霸气。她就沉溺于此。永远贪恋这一刻的幸福陷阱,付出血色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