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如果》语人蕉

40、过去，现在（中）

　　陆丹青觉得自己每次来到墓园，总有一股说不尽的怅远和苍凉。立在卓越的墓碑前，看着那张年轻活力的笑脸，她的心又不可抑止地酸痛起来，眼睛里雾气迷漫，像雕塑般静静伫立。
　　即使过了五年，她照旧对着冷硬的墓碑无法言语。在她的内心，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会存着遗憾、心疼还有埋怨，遗憾不能一路走下去，心疼他的生命如此短暂，他还那么年轻。埋怨他早早丢下她，让她独自承受一切。然而，心疼始终处于情感的上风，但由始至终不过是无能为力的认命。

　　此时，天色渐沉，陆丹青凝视最后一眼，黯然转身，脚步缓慢沉重，似心头压了千丝万结。

　　陆丹青始料不及的是，卓越的父母厄然出现在她眼前，好像等了她许久。顿时，她微微一怔，无所适从，嘴里苦的不是个滋味。
　　卓父卓母用感激却又哀伤的眼神望着她，陆丹青明白五年来构造的谎言全然戳破，等待她的将是残酷的坦白。

　　卓母缓缓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颤音说道：“孩子，其实四年前我们就知道卓越不在了。有次，他爸无意当中发现他汇钱过来的地方竟是S市，你不是说他跟导师出国做项目去了么。越想越不对劲，我和你叔就上你们学校了解情况去了，这下知道了一切。这些年，当作什么也没晓得生活着，一来是不想刺激他奶奶，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打击，没多少日子好过了。二来是想让你这孩子安心，你背地里为我们做那么些事，尽力瞒着，无非是为了我们能过一天安生日子是一天，我们怎么忍心拂弃你的心意。前些天，有个叫韩栋的年轻人来我们家，说是你跟卓越的朋友，受卓越拜托来家里看看，买了一大堆东西来。一看他就是没干过粗活的城里孩子，不管我们怎么拦，硬是把家里的烧火柴给劈了，又是打水又是打扫房子，还给他奶奶泡了脚。这么矜贵的小伙，我们拦都拦不住，心窝疼啊，可那股子执意劲让我们无话可说。离去前，他还问了你跟卓越的一些事情，尽管知道有些话他是骗我们的，但这孩子心诚，我跟你叔看得出来他喜欢你，所以决计不能再这么不清不爽地拖累你，你该把卓越忘了，找着可实的人好好过日子，我们不该是你背负的责任啊！”
　　说完，已泣不成声，抓着陆丹青的手埋首痛哭。

　　一番话，使得陆丹青心绪大震，忍耐多时的泪水终究夺眶而出。她不禁感到语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半晌，沙哑着嗓音喊道：“阿姨……”嘴唇扇动，失了下文。这一刻，她已没有言语能够安抚这位母亲悲痛的心。原来卓越的父母早就了解了实情，原来韩栋默默做了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她，还有卓越的父母。不过是都在为对方着想，不想令对方伤心难过罢了。

　　卓父走过来，抚上卓母的肩膀轻声安慰她，渐渐也红了眼眶，压抑住快要崩溃的情绪转头同陆丹青讲：“孩子，这几年苦累你了。”
　　陆丹青频频摇头，眼泪肆意冲突，急急滑落，嘴巴依旧表达不出一字一语。
　　不苦，真的一点也不苦，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陆丹青根据卓越的遗愿，把保管了五年的录音笔交给了卓父。黑夜好像似张大网一样笼罩下来，卓父卓母相互扶持依偎着离去，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于前方，陆丹青久久挪不开视线，心里的哀伤无所遁形，不可否认，久违的轻松若有如无地夹杂其中。
　　或许，从今往后，她该以另一种方式来面对和照顾这两位老人，毋需顾忌，毋需隐藏。
　　无论是她，还是他们，心里不能言语的沉重包袱在这一天总算得以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