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白龙南啵丸

1、一

　　乌云密布，阴沉地笼罩在城市上方，咆哮。雨疯狂地砸，颗颗如巨石般沉重地砸在柏油马路上，像是要洞穿这层屏障，到地球的另一边去——可这边有什么不好？有少女带着温度的清香，有少女如雾般温和的秀发，有少女被风撩起复又慌慌张张按下的、印着小栀子花的裙摆。
　　我拿伞转向少女，为她抵着风。少女对我有些感激地甜甜一笑，卧蚕如小鱼吐出的泡泡，凝聚起，后又散开，倒显得贴在额角的淋湿的碎发多了几分俏皮。我有些心猿意马，，开始回忆起自己百无聊赖的前二十年，别说恋爱，连女孩子柔软的掌心，也未敢触摸过一次。想到这，我不禁有些赧然，往日积压的懦弱如这雨幕，洗刷掉我所有可能的青涩和爱恋。但我会幻想，会幻想自己处在宇宙中心，幻想自己是光芒万丈的存在，幻想所有的人跪伏在地上看我，苍蝇般嗡嗡嗡的记者争相来舔我的脚，幻想所有人都拢住包含着我放的屁的空气，带回家收藏。
　　意淫到这里，我不由得噗嗤一笑，这笑声顺着湿润的空气荡漾开来，惹得身旁少女歪头好奇地打量我。有些尴尬。我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余光中却惊讶地扫见少女头上的数字，像山顶的雪球般一路往下滚，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一眨眼，便跌破了及格线。
　　血色浇湿了原本的嫩绿。
　　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拽起少女的手腕，冲进雨幕。雨点仿佛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掺杂了细碎的石块，毫不留情地砸在我身上。我不顾女孩张惶的惊叫和死命的挣扎，硬是拽着她头也不回跑出了好远。
　　那一刻，时光流逝得很慢很慢，像是电影里拉长数倍的镜头，我能清晰地看见雨点在重力的作用下拽出一条细长的银线，随即缓慢地坠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不知跑出多远，“碰”的一声巨响宛若刺破黑夜宁静的警笛，在嘈杂的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一辆装满泥沙的工程车毫无阻碍地冲向候车厅，随后，像笨重的巨人一样，缓缓倒下。候车厅在它面前，仿若纸糊的豆腐般不堪一击。我甚至能听见候车厅骨节负隅顽抗下卡拉卡拉的脆响，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一点一点碾碎。玻璃炸开一地，细碎地倒映着阴沉沉的天空。
　　我望着工程车驾驶室里缓缓洇出的血迹，有些呆愣。随后，这些鲜血就像瀑布般争先恐后地往外喷溅，混进雨幕里，淌得一片狼藉。透过我的目光，驾驶室里的数字缓缓下沉，马上便降为了零，随后再无起色。身旁的小鹿受了惊，跌在我怀里，呼吸不顺般的哽哽咽咽，手抓着我的衣角，一路颤抖着向上攀，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攥着我的领口不肯松。一刹那，我能想到的，竟只有抬手，去捂住少女呆呆愣愣凝固住的双眼。于是，睫毛在我掌心扑闪，像蝴蝶被淋湿的羽翼一样，迅速湿润了我手心的纹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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