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罅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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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郎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然而看着政宗兴奋的样子，小十郎什么也没说。
政宗大人……不是我的，我要做的只是守护……
可是当时……他的后背，在我没察觉的时候……已经……
想到这里，小十郎不禁开始自责。
且说信繁在伊达部疗伤。他恢复得很快，不过一个月，就又像从前一样生龙活虎。在这一个月里，政宗一直陪在他身边，跟他聊各种各样的话题，特别是一些来自异国的风土人情。信繁每次都听得很认真，对从未见过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原来在下不曾知道的地方，还有那样一个世界！”他深红色的眸子里有憧憬有羡慕，显得异常晶莹，就像一个孩子。
政宗一笑，那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那信繁大人就同政宗一同回奥羽吧！”可是话一出口，政宗就后悔了。不是说过还太早了吗，怎么不小心就说出来了呢？
另一方面，政宗的心里产生里一种期待与不安混杂的心情。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静静听候信繁的答复。
“啊……在下的确想去奥羽一看，可是……离阵如此之久，秀吉大人一定很担心，在下必须会去复命，所以……哎……真的很遗憾……”信繁极为惋惜地叹气。他没有察觉政宗心里的苦涩。
政宗仿佛一瞬间忘记了笑的感觉，只是凭借着身体的惯性勉强的扬起嘴角。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表情有多么僵硬……
或许，看不出来的只有眼前的这个笨蛋。
“……哦……那真是遗憾呐……”
“不过！有机会，在下一定拜托秀吉大人让我出访奥羽！到时候，还望政宗大人陪同啊！”
“一定……一定！”
那一天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走出军帐的政宗，看着当空的皓月，无言地叹息。
那家伙还是好远，远到我完全够不着……
不久，政宗接到了来自秀吉的调令，秀吉命他返回日本。信繁也将回到秀吉的本部中。
离别那天的气氛很奇怪，没有悲伤更谈不上欢快，只是大家都有想说的话，却没有一个人把他说出来。
政宗和信繁两人骑着马，向相遇的的山谷走去，那里也将是分别的地方。
政宗第一次发现，信繁也有心事。虽然很想知道，但在这个分别的时候，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政宗开口：“信繁大人，请一路小心。”
“政宗大人也请保重。”
又是一阵沉默，听到的只有马蹄踏在地上的声响。
眼看就要到山谷了，信繁忍不住开口说道：“政宗大人，您还没有告诉信繁，您想要的补偿呢！”
政宗一愣，紧接着就变得相当严肃。
“我想要信繁大人跟我一起回奥羽。”
马儿的脚步已经荡起了山谷里特有的回音。但骑马的人没有说话。
“这……政宗大人，您开玩笑吧……”
从头到尾，你都只会把这话当成玩笑，不是吗？
“请政宗大人认真地回答我。”
政宗莫名奇妙地笑起来，然后说：“真的很难想啊！”他望着信繁，“政宗回去后会仔细地考虑，想出来的时候自当告诉信繁大人。”
信繁点点头，然后拉起缰绳。
“政宗大人后会有期！”说完便扬鞭启程。政宗在他身后向他挥手，信繁回过头，发现政宗的嘴巴再动，那是……异国的语言……
I want you to be with me……
数月后，伊达氏接到秀吉的捷报，说是大明同意了秀吉的所有要求，欲将朝鲜封给秀吉。政宗当然不信，因为根据自己在朝鲜的经历看，大明想全灭秀吉绝对不是件难事，现在怎么可能答应秀吉的任何要求呢？
册封大典的请帖发送到了各路大名手中。处于好奇，政宗再次启程进京。
玩笑！天大的玩笑——册封书，竟在一瞬间变成了大明的最后通牒。
原本穿着华丽的朝服耀武扬威的秀吉，一下子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颜面。政宗四下一望，只见负责与大明谈判的小西行长脸色煞白地直冒冷汗。
哦，原来如此，这家伙是个骗子……政宗不禁暗自佩服，这家伙的胆子真是撑破了天；另一方面，政宗哑笑，秀吉真是老眼昏花，神志不清，竟然会相信小西的鬼话……
随后……心里就是一阵酸楚——跟着这样的秀吉，信繁迟早会出事。
不过，幸亏今天，信繁不在场。这种丢脸丢到全天下的情形，他一定不想看到……
闹剧终场。政宗极为郁闷地走在秀吉城堡的走廊里。这里还是那么金碧辉煌，望望外面，远远近近的大小城池真是一览无余。这跟当年信长修的安土城有什么区别……
“这里很像安土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政宗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男人，那个人竟然是德川家康！
“老朽是这样想的……您意下如何呢？政宗大人……”家康笑着，那种笑容是久经世事的笑容，猜不透其深意的笑容。
“在下只对信长公的安土城有所耳闻，但从未亲眼见过。家康公的问题，政宗……无法回答……”
政宗大概猜出了家康的来意。秀吉掌权的这么多年里，德川家一方面默默忍受秀吉的欺侮，另一方面却在暗地里积蓄着力量。眼看秀吉已老，反击的时候就要到了。及财力、物力、军力于一身的伊达氏自然是不可或缺的盟友。
不过，家康也是有眼力之人，他知道奥州的独眼龙不好惹，便以这种方式来试探——安土城是信长最得意时期象征，但也是他走向灭亡的起点。家康的意思恐怕是暗指秀吉不久也将灭亡——算他聪明。不过也好，借他之手除掉秀吉对我伊达氏而言再好不过……
政宗浅笑然后说道：“虽然没见过，但冥冥之中确有其感。”
他想除掉秀吉，想除掉凌驾在真田家之上的昏庸之主。于是，伊达氏参加了德川的阵营。
然而，政宗却想起了那个离别的山谷。
天地混沌之时，那座山或许是连成一体，毫无差别的。然而有一天，山顶裂开的一条口子，最终撕裂了整座山。从山谷间仰望，可以看到一线苍白的天空，那是那座山的罅隙，看似只有一线，实际上却是永远无法触及的遥远……毕竟山的左边连着可以触到天际的大海，而山的右边连着的是苍茫的大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罅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