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夜微澜

53、京城别院试风向 漓城府衙破谎言（４）

　　话说自从那日花解离行侠仗义，救了那险些被辱的女子，回去后就一直焦躁不安，时时地差他的心腹出去打探消息。没过几日，漓城府尹派了官差到乐渊阁来请他和平薏柠去府衙为那件事做个见证，正好被花凛碰了个正着。花凛见来人都是官差打扮，只以为他又在外面闯了祸，当即冷下脸道：“畜生，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去承担，别指望乐渊阁里会有一个人去为你说情。”又对官差道：“你们回去转告徐大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顾忌我的面子。”说到这，仿佛觉得话有些过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只留着他一条命就是了。”
　　花解离原本就心中烦乱，听了这么一番话更是恼火，当下冷笑道：“还留什么性命？反正活着也是给人丢脸面的，还不如死了的好，免得父亲大人整日暴跳如雷。”
　　花凛正要发作，几名官差忙笑着上前劝解：“花阁主，你错怪花少爷了。花少爷几日前见义勇为，从几个采花贼手里救了名女子，今日我们是奉命来此请花少爷过去做个见证的。”
　　花凛闻言一怔，他倒未曾料想会是这般原委，一时竟说不出话了。花解离见他这少有的情状，却得意舒畅不起来，连委屈与愤恨都若有若无，只因他其实是心虚的，归根到底他还是没有做出什么能让自己抬头挺胸的事。
　　进了府衙后不久，平薏柠也被请到。漓城府尹把手下的人都遣退，独独留下他们二人。
　　徐府尹深谙乐渊阁与朝廷的关系，因此对花解离表现得很客气，当下笑道：“有劳花少爷百忙中抽空前来，本官感激不尽啊。”
　　花解离听着那“百忙中”三个字甚是刺耳，只淡淡道：“徐大人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徐府尹闻言，便不由蹙起眉，道：“若那四人只是普通的采花贼倒也好办，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城里有名有望的几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他们几个一直在喊冤，又不说冤在哪里，前番他们各自的府上来了人过来软言相求。若我硬是将他们处治，只怕得罪不小。漓城地方上向来仰仗那些大户人家出钱出力，若是拂了他们的意，只怕今后会诸事不便。”
　　平薏柠冷冷看了那府尹一眼，心想，既然下不了手，还找他们来做什么证。
　　“徐大人有此顾虑也不无道理。既然他们还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危害，不如放他们一马。想必，经此牢狱之灾，今后他们也会收敛起来。”花解离道。
　　平薏柠诧异地看向花解离。他这话说得很没道理，若真似隔靴搔痒般草草了事，以那些富家公子的心性，只怕日后会更加横行无忌。再说仅凭着乐渊阁这块招牌，花解离的身份地位在漓城中就算得上数一数二，再加上花解语如今操持着漓城的一大经济来源——寂芷楼，若诚心要治那些富家公子，其实也不难。
　　此时，却见那徐府尹开口道：“花少爷所言不虚，但此事干系重大。前一阵子城里接连有多名少女失踪，即使有幸回来也都已失身，一时闹得人心惶惶。衙门里的捕快都出动了，却一直未果。直到前几日花少爷见义勇为，才将采花贼捕获。可是，谁想他们竟有那样的家事背景。如今，此案已在城中渐渐传开，本官若硬将其压下，势必会引起民间骚动。这也正是本官请两位过府的原因所在。”
　　“你想弃俥保帅。你想让我俩出堂作证，然后用我背后乐渊阁压住那些豪门富户的不满，好让乐渊阁代替徐大人做那冤大头。”花解离不紧不慢地从容道来。
　　“徐某不敢，花少爷切莫那般想。”徐府尹被他猜中了心思，面上却怎么也不愿承认。
　　“呵呵，徐大人，你恐怕打错算盘了。”花解离漫声笑道，“花解离是花解离，乐渊阁是乐渊阁，花解离还等同不了乐渊阁。就算我愿意出面，我家老头子权衡利弊之后，也会把乐渊阁撇清出去。更何况，”他突然凝目看向徐府尹，道：“徐大人又怎么能够断定他们就是之前作案的采花贼，难道是他们自己承认的，又或是那些受害的姑娘指认的？”
　　徐府尹怔了怔，一时竟有些看不懂花解离的神情。半晌，才道：“他们没有承认，那些受害的姑娘都未曾看清采花贼的容貌，所以也无从指认。但这事发生得太过凑巧，不由得让人将它与前面的案子联系起来。”
　　“这么说，徐大人并没有任何证据。那么徐大人总不至于仅凭着自己的猜想就把他们治罪吧。”
　　“这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想，百姓们多半也是这么想。几日前被二位救下的那名女子，就因为家中胞姐曾经被采花贼侮辱，态度很是坚决，成日地击鼓要求本官严惩恶徒。而且，最近不仅漓城一地有这样的事发生，另有多处地方发生类似的案子，朝廷已经开始关注。前面的案子已经拖了不少时日，若不尽快了结，只怕民心不安呐。”徐府尹面露愁苦。
　　“这就是徐大人的理由？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做了回替罪羊。”花解离轻哂道。
　　平薏柠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暗自思量了一番，方道：“大人，此事牵涉重大，请恕我不能出面作证。我虽然对他们的行为深为不齿，但要我平白地去陷害他们的性命，我却也做不来。”她身出杀手一道，对于这些朝廷、官府、富绅之间的纠葛自是不愿干涉。
　　“两位当真不肯协助本官？”徐府尹神色中显露出最后一丝期盼，花解离和平薏柠却都只是默然不语。他眸色一黯，道：“为平民怨，本官也只有受人怨恨了。”
　　花解离微微蹙眉，道：“如果有人可以证明他们是无辜的呢？”
　　平薏柠和徐府尹闻言俱是一震，只见他面露忧色，不知心中正作何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