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陈年秘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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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林府管家吴孟卓觉得，今晚可能不太好过。
林之异坐在书案后面，看着一本账册，手指一下下敲着桌子。他代管账目的这几日，已经将林府的家底摸了个门儿清。
“吴管家，林府近几年，生意都是在亏损吧？”
“回二少爷，林府家业虽大，但前几年战乱不断，受了重创，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吴管家谨慎回答。
“但据我所知，是因为大少爷经营不善，任性妄为，挥金如土，才导致连年亏损。”林之异将账册合上，靠在椅背上。
他眉眼凌厉，此时不加掩饰地望过来，吴孟卓也有些招架不住。
“大少爷刚掌管林府那几年，确实是有些……但这段时间，他将生意打理得很好，城里那些店铺新近的生财之道，都是大少爷的主意。”
“可是林府比起当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吴伯。”
“……”
“林府的家业，是父亲亲手打下来的，如今到了这种地步，若是他老人家泉下有知，难免不会伤怀。”林之异顿了一下，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果然，吴管家抹了把头上的汗，他年轻时便跟着林老爷，知道林府如今的成就得来不易。
“更何况，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人——林之愿，根本就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
什么！
吴管家惊讶地看着他，“二少爷，您、何出此言？”
“我此次前去华英镇，见到了我母亲的陪嫁丫鬟，尹娘，她说，我母亲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发现了林夫人的秘密，被她灭口，而尹娘，她当年装作哑巴才逃过一劫，回到华英镇，装聋作哑、隐姓埋名十几年。”
“这、这怎么会，当年虞夫人，明明是得了痨病……”
“那病本不至死，是林夫人在我母亲的药中掺了别的，才让她去得那么快，而且她诬陷我母亲私通，让她临走，都没见到父亲一面。”
“不……这，那老夫人的秘密，就是大少爷？！”林夫人是什么样的手段，吴管家再清楚不过，这些事情她完全干得出来。
“对，林之愿并不是林夫人所出，而是她妹妹的孩子。当年她们同时生产，林夫人趁父亲出远门，将自己的女儿送走，换成了林之愿。”
吴管家脱力一般，后退了两步，林之异上前扶他坐下，“吴伯，当年的旧人如今都不在了，唯有您知晓一二，如果父亲的女儿还在外面流落，我们应该将她找回来才是，您说呢？”
“是，当年我跟老爷回来的时候，也听说老夫人生产时，是跟她妹妹金夫人同一时间，那金夫人生了个女儿……”
金夫人？
“吴伯，您能详细说说吗？”
如果找到金夫人和那个女孩，或者别的人证，再加上尹娘的供词，就能证明林之愿的身份了。
到时候，林之愿，林府大少爷，你要如何自处？
“当年……”吴管家顿了顿，“二少爷，既然有此传言，我当然也想调查清楚，还林府一个清净，但……如果大少爷真的不是老爷的骨肉，您会如何？”
他可还记得，当年大少爷是如何迫害二少爷的，如今，若是二少爷要报仇，他也能理解，但如今的大少爷，他实在是不忍心……
“放心吧吴伯，您也看到了，我这些天对他怎样，”林之异知道他在想什么，吴管家从来都是个心软的人，当年对他也是一样，“去华英镇的路上，他救过我，知恩图报，我还是懂的。”
“那就好，那就好。”
见吴管家打开了话匣子，详述所知的线索，林之异也就放了心，他之前对林之愿的假意照顾总算没有白费。
不过这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林之愿这天醒来，已经是晌午了，但他神清气爽，再没有了昏昏欲睡之感，不由得心情舒畅。
吴管家也替他高兴，趁着林之愿洗漱，叫人准备了饭菜送来。
“嗯？阿葵姑娘，怎么是你，”林之愿恍然记起，“原来这几日都是你给我送饭菜过来，有劳你了。”
“大少爷，这是阿葵的本分，阿葵说过，要报答大少爷的恩情。”阿葵姑娘打扮得越发精致了，顾盼之间也多了几分羞怯之态。
“那倒不必，姑娘你是客人，以后就不用做这些活了，”林之愿放下筷子，“姑娘可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奔？我愿意助姑娘一臂之力。”
“大少爷！”阿葵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转眼便泫然欲泣，“大少爷这是要赶阿葵走么？阿葵在这世上无亲无故的，已没有地方可去了。”说着，就落了两行泪。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之愿连忙站起来，“你，你别哭啊，你若不想走，我便不再提了。”
林之愿心里忐忑，现在要是进来个人，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毕竟他与人家还闹过一场绯闻。
“哥哥……”林之异推门进来，就看到林之愿对着阿葵束手无策的样子。
“大少爷，二少爷，阿葵先告退了。”阿葵拿手帕擦了擦眼泪，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你这刚醒，就惹人家哭了？”林之异有心戏弄他一番。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问问她还有没有亲人可以投奔。”果然，林之愿急忙解释道。
“我可听说，你要收人家做妾室，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谁说的？我……”林之愿注意到他戏谑的眼神，急忙稳住了心神。
平时他也不会这么不稳重，对于阿葵，只是担心毁了人家的名声，更怕给了人家无谓的希望。
他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安全感，更遑论成为别人的依靠，何况，他只是寄居在别人躯壳里的一缕孤魂，说不定哪天就魂飞魄散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成家的事儿。
“我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他们胡乱猜测而已。”林之愿重新坐下吃饭。
“没想法？不知道是谁，当初在桥上调戏人家，还传遍了全城。”
“咳咳咳！”林之愿冷不防被提到这事，不小心又失了态。
“小心，别噎着。”林之异给他抚了抚背。
林之愿的脊背一下子僵住了，他忍住躲开的欲望，故作自在道：“谢谢，我没事了。”
“……”然而他的疏离，林之异似乎已有所察觉。
“你吃了么？坐下一起吃吧。”
“哥哥。”林之异坐在他旁边，双眼盯着他吃饭。
“……怎么了？”这一声哥哥，不知道林之异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叫出来的，每一次听到，林之愿都浑身不自在。
“你近来似乎对我疏离许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开心了吗？”林之异言辞恳切，语气却沉缓。
“没有的事儿，我只是近来身体不适，没什么精神，你别多想。”
“那哥哥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了？”
“……”最后一次叫他阿异，还是在华庄，他落水之前，那时候他还在担心林之异，没想到……
自从知道了兄弟其实是仇人，他自然不能再去招惹林之异了，怀柔政策是行不通的，那只会更加激怒对方——过去他每次想要靠近他，都会被对方狠狠反击不是吗？
前尘往事若分对错，道义上，他是站在林之异这边的，可他总不能帮着林之异来对付他自己吧。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将自己的存在感和威胁度降到最低，让林之异对他失去兴趣，放弃报仇。
金钱、地位、权力，如果他要，就通通都给他好了。
虽然看起来怂了点，但他好歹能换个安稳日子不是。
“阿异，我听吴伯说，你这几日打理账目很是得心应手，不如以后，府里的生意都交由你来操持吧，我对这些不是很在行，也懒得去管它。”
听他这么说，林之异倒是很意外，据他了解，林之愿转了性子之后，做生意其实很有一套的，还有那套算账的画符，也颇有意思。
故意放权，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哥哥，你就这么信任我？”
林之愿笑了，认真道：“阿异，我们是亲兄弟，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就算你把林府的产业都挥霍完了，我也不会多说你一个字的。”
林之异看着他的眼睛，仔细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林之愿真是这样想的，那他这几天下的功夫岂不白费？
他这几天在布局，要将林之愿名下的财产全部转移，如今看来，金钱对他的打击并不大。
不，不会，他也许是留了什么后手，或是在故意迷惑他罢了。
林之异做事从来滴水不漏，对付林之愿，他更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照现在的形势来看，他是稳操胜券的。
“好啊，既然哥哥这么说了，那我就帮你分担一二。”
林之愿松了口气，这下林之异大权在握，应该满意了吧？
他转念又想到刚才的事，阿葵姑娘，还是应该早早给她找个好的去处才行。
厨房里，花娘正在做着糕点。
“花娘，在做什么？”林之愿闻着香味，寻了过来。
“呀！大少爷，您怎么来这儿了，有什么事您知会一声，我过去找您呀！”花娘顿时手忙脚乱。
“没事儿花娘，我就是过来转转——这是什么，好香。”
“这是我新做的糕点，听说您今日精神好，我便想着做给您尝尝，换换口味~”
“嗯，好吃，”林之愿顺手拿了一块吃起来，“花娘，您懂的多，我有些问题想请教请教您。”
“哎呦，大少爷，这可折煞我了，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
“那个，阿葵姑娘……就这么住在咱们府上，是不是不大好呀？”
“大少爷，您是想给阿葵姑娘个名分了？好事呀，您呀，早就该找个人贴身照顾啦，看来我让她去给大少爷您送饭，是对了！”
“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要不要让她搬出去住？我知道她在这无亲无故的，咱们可以每月给她一些银钱……”
不对，怎么越说越奇怪？
“大少爷，您是想让阿葵姑娘做外室？可咱们府上也没有当家主母，不怕内院不和，没这必要呀……还是说，大少爷您准备另娶夫人了？”
果然！
“……”林之愿扶着额头，直叹气。
要不是林之愿那家伙当街调戏人家姑娘，他哪来这么多顾虑！如果一直留阿葵姑娘在府中，流言蜚语会越来越多，那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造孽，造孽啊……
门外，一个貌美女子端着食盒，正侧耳倾听，正是阿葵姑娘。
她往里头看了一眼，林之愿被花娘说得哑口无言，正叹着气。
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这人，可真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陈年秘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