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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梦扶桑番外 ...

  •   梦扶桑番外——此来风雨后(六)

      朱家镇上开了爿糖铺子。
      糖在这个时节算是稀罕物,见到的大都是饴糖、蜜糖,甜的点心都甚少,还多是糖果蜜饯一起售卖,镇上的人第一次见有人专门盘了铺面开糖铺子的,一边猜测莫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消遣,一边又忍不住心头好奇要来凑热闹。据说开张那日去看的人一拨多过一拨,尤其是镇上的娃儿们,把铺子挤得水泄不通。
      小小的铺子里琳琅满目,都是天南海北见都没见过的糖果,五颜六色地装在通透的琉璃瓶里,甜蜜的香气仿佛隔着瓶子就能闻见,长了小钩子似的勾住了过路娃儿们的魂。
      铺子的掌柜是个标致的小娘子,明眸皓齿,巧笑嫣然,虽作妇人打扮,却不大看得出年纪,比最好看的年画上那些衣衫华美的仙女们都要好看百倍。
      小娃儿们最爱围着她打转,不为别他,小娘子心慈,若哄得她心情好,便会从身后的无数琉璃瓶里挑出一个来,抓一把香喷喷的糖果送与他们。那一刻,在娃儿们心中,她就是最亲善可人的九天仙女。
      老嫂子、小媳妇们总想打听这小娘子的身份来历,可费尽心机也不过知道她姓白而已。白家娘子做生意时爽利非常,一旦涉及家务或微笑不语、或避而不谈,一时倒叫众人议论纷纷。
      男人们则有不一样的感受,尤其是那些借着做买卖上门、动机却不单纯的人,总觉得被什么盯上了,背后火辣辣,头顶凉飕飕,好似打摆子。过于强烈的压迫感叫这些人还来不及表达心头的蠢蠢欲动,便慌不择路地退了出来,瞪着糖铺子喜庆的门脸直呼邪门。

      过了一段时日,朱家镇上的男女老少发现,糖铺子里除了标致的小娘子和手脚麻利的小伙计,似乎还有个不露面的神秘人。这神秘人平常并不出来走动,也没人见到模样,但又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张家后生带着新媳妇儿进店,白家娘子见小夫妻二人含羞带怯又扯着袖子如胶似漆,笑着替他们推介之余,十分大气地包了几块样式精美的糖果尝鲜。
      后生为人老实面皮薄,不肯平白受人恩惠,红着脸硬塞了几枚铜板到白家娘子手中。白家娘子笑着推拒,说是给他们添喜。二人正你来我往,却听后头传来两声咳嗽,她俏脸一僵想要不理,捻着铜板的手刚碰上后生的袖子,咳嗽声又起,稍离则稍歇,复近则复起。
      白家娘子歉意地朝小夫妻招呼:“烦二位稍候片刻。”
      说罢秀眉一竖,挑起柜台后的布帘便走了进去,娇俏伶俐的声音传来:“你到底要怎样?”
      那头似有人说话,声音不高,听不清说的什么,其间还伴着两声低低的咳嗽。一阵窸窸窣窣后,小夫妻俩听得白家娘子有些无奈地说:“……瞧把你惯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转头出来,她眉眼间的火气消减不少,眸光流转,形貌昳丽,手中攥了块帕子轻轻揉着唇角,见小夫妻二人还在眼巴巴看她,颇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吩咐那小伙计将炉子上煨的东西送进去,一边致歉:“见笑了!”
      新媳妇儿但看她这模样,轻声细语安慰道:“是家中老人吗?年纪大了是要哄着的,老小老小嘛!”
      不知为何,她说到“年纪大”时,白家娘子的面色十分古怪,回身看了眼布帘子,仿佛掩唇一笑,叹道:“的确,年纪大了得哄着!”又终于想到将袖中收着的铜板塞回她手里,怕她推辞还拍了拍,“你们也别客气,若有心下次多来走走便是!”
      二人还待说什么,布帘子一掀,走出个愁眉苦脸的小伙计,往白家娘子跟前一杵:“他说,要你进去!”
      小夫妻俩便见明艳的美人儿眼风微挑,似笑非笑地抖一抖裙裾,迈着极为婀娜的步子朝布帘后行去,只是身后握着的粉拳徒添了肃杀之气。

      李大娘被馋嘴的孙子拉来买糖果。他家还算殷实,不过向来节俭惯了,倒是做祖母的舍不得孙子,时常偷偷给娃儿递点儿零嘴。
      虎头虎脑的小娃儿约莫四五岁年纪,进了糖铺子好似小耗子掉进了米缸,看这个好那个也好,两眼放光什么都想要,口中除了连连喊“哇”大约也只有源源不断的口水能表达了。
      白家娘子见小娃儿戴着虎头帽憨态可掬,便从身后的罐子里掏出块糖来逗他,这才止了他的脚步终于安静。
      大人们在扯闲篇,小孩子抱着糖舔得欢,眼睛却被一边桌案上纱罩里几块别致的糖果吸引了去。与柜台后那些琉璃瓶中的糖果相比,这几块明显要更晶莹剔透些,橘红色的不规则糖块隐隐有着雕琢的纹样,仔细看去每个都是形态各异的小狐狸。
      “咦?是小福泥!”小娃儿也有眼力,他惊奇地趴在纱罩上,看那几块行动坐卧栩栩如生的糖狐狸,一时之间,连手中的糖果都忘了舔。
      纱罩被推得一歪,露出盛糖狐狸的白瓷盘来。
      小娃儿转头望去,李大娘正与白家娘子说话,并未注意这里。他又瞧瞧手中的糖,方才还觉稀罕的东西,相较之下逊色不少。小脑袋瓜一转,扒着桌案便想拿起一块来看个究竟。
      哪知,手还未碰到盘子,他看中的那块团着尾巴酣睡的小狐狸糖便遽然消失了。
      小娃儿震惊地看着盘中空出的一块地方,又看看自己才伸出的手指,不由叫了声:“阿奶!”口齿不大清晰的呼唤被李大娘爽朗的笑声盖了过去,她并未发现孙子求助的信号。
      懵懂的小娃儿并不害怕,他只觉得奇怪,迟疑了下,又将手朝里够了够,这次的目标是那块伸直前爪伸懒腰的小狐狸糖,可惜,才往前够了一点,那块糖也跟着消失了。
      小娃儿这才确定,是有人也像他一样相中了糖狐狸,还总比他快了一步。惺惺相惜这种情绪是没有的,此刻他满心是“再不下手就晚了”的急迫。伸手去抓太慢,他索性将整个身子都趴到桌案上,肉手往盘子上一扣,恨不得将剩下的糖狐狸都捂在身下。
      可想而知,糖狐狸仍旧一个接一个地不见了。
      小娃儿不仅没能如愿,还因为用力过猛带偏了盘子,“咣当”一声,瓷盘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片。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他委屈的嚎啕:“小福泥,小福泥不见了……有人把小福泥抢走了!”
      李大娘和白家娘子闻声而来。
      听他哭哭啼啼说完原委,李大娘满脸歉意,她不晓得是否真有谁跟孩子抢糖,只知道把盘子打碎的是自家孙子:“对不住啊,白家娘子,孩子不懂事,打碎了你家东西,这就赔给你!”
      白家娘子安慰她:“孩子懂什么,盘子事小,快瞧瞧伤没伤着!”边说着边朝布帘子那里瞪了几眼,又拿了块点心给孩子压惊,说什么也不肯收李大娘递来的铜钱。
      李大娘揪着还在念叨“小福泥”的娃儿出门,白家娘子也转进里屋,仿佛在训斥谁:“你多大他多大,还跟那么小的娃儿计较!”之后便听得有个声音不大服气地哼了一声。

      自那之后,朱家镇上便起了些关于白家娘子的传言。
      有说她为避灾祸远走他乡的,有说她独力支撑家业赡养老人的,有说她不容于夫家只得带着痴傻的孩儿过活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些传言中并无男主人的存在。
      大约在众人的想象里,所谓“男主人”不是因病早亡便是客死他乡,除了留下一笔可供生计的资财,实在没什么用场,否则怎会撇下娇妻抛头露面?
      不管某人背地里如何愤愤不平,大半乡亲都在唏嘘白家娘子的孤苦无依、身世飘零,无不叹一声“红颜薄命”。至于剩下的人,则将脑筋都用在了钻营“孤苦无依”这事上,孤苦意味着弱小,弱小意味着可欺,又是这般容色出挑的佳人,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些什么。

      又过了些时日,恰逢中秋,市集上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这日才过晌午,糖果铺中呼啦啦涌进了一堆人,把店中正围着白家娘子的一干老少唬得一愣,再看为首那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果然如此的嫌恶。
      来人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细看长得倒是不差,只是油头粉面、举止轻浮,叫人心生不喜。他眯着眼将白家娘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浮出个猥琐的笑容,朝身边管事模样的人抬抬下巴,那人便挺胸凸肚地上前做了传话筒。
      “这位小娘子,你运气不错,我家公子看上你了,跟我们过府走一趟吧!”
      话音刚落,围观人群纷纷唾弃,不止一人狠狠啐道:“呸,不要脸!”
      围在富家公子身周的家丁膀粗腰圆,朝着乱哄哄恨不得要冲上来的几人挺了挺胸腹,对于平头百姓的怒火浑不在意,想来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
      白家娘子倒是气定神闲,她安抚了下周围被惊扰的小娃儿,扫视一圈来人,忽然莞尔一笑,娇怯怯问道:“不知公子所为何来?小女子人生地不熟,怎敢随意跟着陌生人走?”
      管事的闻言一喜,说道:“小娘子从外地来,不知我家公子身份,镇上首富朱员外便是我家老爷,舅老爷年前才升任了知府,最是宠爱我家公子。小娘子孤儿寡母,漂泊无依,若跟了我家公子,准保你吃香喝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公子也被美人一笑迷了心窍,朝前走了两步,信誓旦旦许诺:“美人国色天香,要是跟了本少爷,本少爷一定独宠你一个,要什么都给你!”
      美人仿佛认真思考了片刻,面有愁容为难道:“可我这身边还带着人……”
      那公子一见美人竟未拒绝,不由大喜:“带着,都带着!公子知你上有老下有小,过得不大容易,只要你跟了我,我也不会亏待他们,小的扶养,老的送终,总叫你顺心便是!”
      围观众人见白家娘子如此情状,不知她是否贪图富贵动了意,一二性子急的已然跳脚:“小娘子莫要听他花言巧语,你且打听去,这临近村镇上毁在他手里的黄花闺女还少嘛!”还待再讲,便被那几个家丁怼到了角落。
      这边朱公子还想补救:“小娘子莫听他们攀咬,那些不过是卖到我府上的下女,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不一样,你这样的弱女子,没了丈夫少了依靠,这人生地不熟的最是危险,公子我心善,不愿见你受苦,这才出手相助!”
      一番厚颜无耻的话说得人人侧目,唯独白家娘子竟还点了点头,捏着手中帕子按按腮边正要说话,不想里间传来个极为不悦的声音道:“谁告诉你她没了丈夫!”
      白家娘子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又欲盖弥彰地拿帕子掩唇。
      余下众人并未注意白家娘子的异状,只因他们的目光都被挑帘出来的人吸引了去。
      来人身量极高,眉目深邃,容貌清俊,行动从容,举止出尘,岩岩似孤松之独立,皎皎若玉树之临风,叫人忍不住屏息相看。
      他越过白家娘子,站到朱公子身前,悠悠道:“听闻公子看上了我家娘子?”言语平和,无甚起伏。
      朱公子抬头望着比他高出许多的人,气势上已先矮了几分。不知为何,他看不清这人的神色,总觉得那双眼睛似浩渺烟海,摄魂夺魄,说不清的骇人。
      可所谓“色胆包天”,他见来人一袭白衣并不见如何华贵,自觉作为“地头蛇”没什么好怕的,朝家丁靠了靠,强自振作发软的腿脚,叉腰发问:“你又是何人,敢自称小娘子的丈夫?哼,漫说你这小白脸一看就是吃软饭的,就算你是又怎样?本公子立马就送你上路!”
      那人转头朝白家娘子一笑:“娘子你看,他说要送我上路!”这一笑当真是色如春晓,似冰雪消融,万物生发,一枝新绿尽高寒。句子是委屈告状的句子,只是语气中莫名带着雀跃期待。
      一众瞠目结舌的人中间,唯有白家娘子清醒自持,她袅袅行至那人身侧,扯着他袖子道:“说什么都没用,这回可是你自己出来的,愿赌服输哟,夫君!”唇边得意的笑容分外明丽。
      围观的乡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说从未见过白家娘子如此活色生香,可配上身边这位气度非凡的男子,确然是一双璧人无疑。若当日便见到这么一对夫妇,怎么都不会往穷苦人家上头想。有几个相熟的忍不住出声招呼:“白家娘子,你家相公这是才回来?过时过节的,总要一家团圆才好!”
      朱公子也反应过来:“你,你说的带着人莫非就是指他?”见白家娘子无辜地点点头,气急败坏道,“好啊,你们夫妻二人竟敢戏耍本公子!”
      他抖着手想去推面前人,却被人抬起两指轻飘飘就给挡了,那人还道:“公子此言差矣!原想我夫妇二人初来乍到不好叨扰,可公子既诚心相邀,恐有负好意,也只有却之不恭了!我看天色不早,再晚怕是要耽误赏月观灯,不如即刻启程吧!”
      明明看着并不壮健的人,手中力气却大,朱公子的手好似被铁掌禁锢动弹不得,他奋力偏头示意一干呆若木鸡的家丁:“还不动手!”
      家丁暗暗叫苦,他们并非不想动,而是动不了,非但动不了,脚还有自己的主张,已然齐齐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你的家丁倒挺懂事,那就走吧!”朗润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话语,在朱公子听来却似魔音入脑。眼见得那人露出一抹淡笑,他手脚不受控制地被牵着往外去,想要大喊救命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益发惊悚得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
      白家娘子想到什么,转头招呼周围的乡亲:“我和夫君去朱公子府上做客,今日中秋,诸位若看中什么都可自便,就当送予大家过节了!”说罢嫣然一笑,跟在她相公身后出得门去。
      零星两句对话还从门外传来:“我的糖狐狸可得带着!”“知道啦知道啦,少不了你的!”他们好似出门游玩的小夫妻,悠然自得地讨论着要带什么吃食,毫无危机在前的紧迫。

      半晌,围观的人才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醒过神来。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你说,他们是什么人?”
      有人按捺不住兴奋:“厉害的人吧!嘿,这下朱员外一家该倒霉了!”
      “我怎么就那么高兴呢!这大过节的,实在是大快人心!不行,我得回去喝两盅,老王头,一起啊?”
      “不急不急,且看明日有何消息再痛饮不迟!”
      隔天天未亮,镇上便传遍了朱公子被人吊在荒郊野外大半夜,朱员外全家出动找儿子,哪知家中不慎走水,所藏钱财付之一炬的“悲催”故事。再后来,据说朱家的靠山舅老爷不知何故被抄家倒了台,而朱公子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再不能人道,无限风光的首富朱员外只能沦落到破庙营生,最后便杳无音信了。
      镇上的酒铺子一时生意大涨,众百姓眉飞色舞之余,还在惋惜白家娘子的糖铺子自中秋之后便再也没开过。在朴实百姓的心中,那对出尘绝艳的小夫妻就是救人于水火的神仙了,从样貌到行事,哪一件不是正合了他们对于天庭的假想?

      而他们不知的是,中秋当夜便飘然远去的两位神仙还在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
      “你敢说你不是借题发挥?打就打了,不能人道这种惩罚亏你想得出来!”
      “打打杀杀都是小节,惩罚就要对症下药,他越想什么越不给他干什么,这样才能叫他真痛真悔!”
      “既然你说得这般头头是道,我明白了,赶明儿就把糖狐狸都没收!”
      “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问问被你偷偷倒掉的药汤浇死的那些花花草草!”
      “……那只能说明这药的确不是好东西,连花草都受不了!”
      “……你给我把糖吐出来再说话!”
      “夫人,你不温柔了!”
      “……我还可以更不温柔,你觉得呢?”
      “唔,我觉得有个问题我们该深入交流一下!”
      “问题?什么问题?”
      “夫人是不是很久没吃糖了?”他将才舔了糖狐狸的唇凑上去,“比如这种……所以嘴才不甜了。”
      不等她回神,带着蜜糖气息的温热已包覆过来,随着轻轻吮咬,酥酥麻麻的电流在唇舌间蔓延,连呼吸都要忘记,若非背颈被他手掌稳稳托住,便要就此软倒下去。
      “……不要紧,夫人不吃,夫君替你吃也是一样。”他低低的轻笑,贴着她的鬓发传入耳中,叫她不可遏抑地浑身一颤。
      “谁要,谁要你替!”忙乱之间的反抗总是漏洞百出,抵住胸膛的手被他抓着滑落腰间。
      “不用替?那便夫人自己来吧!”他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放在她身后的手却在暗暗使力,唇瓣不出意外的再次相触叫他愉悦地笑出声来。
      “东华!”凤九抓狂地跳起来揪住他的衣襟,“看我不收拾你!”
      东华扯扯凌乱的衣衫,对着张牙舞爪的凤九,无奈地指指她身后:“夫人要不要先看看后面?”
      凤九凶狠地龇牙恐吓:“别跟我耍花招,我是不会上当的!”一边又忍不住朝后看去。
      不知何时,他们驾着的云已近蟾宫,硕大的银盘挂在天际,广寒宫前,月桂摇曳,几只玉雪玲珑的月兔瞪着红眼睛探头探脑看过来,满脸红晕的嫦娥羞涩地见礼:“打扰帝君帝后雅兴,小女子即刻回避……”
      凤九立时端庄站在东华身前,挡住方泄的春光,故作轻松道:“不必了,我们还有事,告辞!”
      只是她催动的云彩并不如本人看着从容,一路歪歪扭扭拐了十七八个弯。风中还隐约传来咬牙切齿的痛诉:“东华,你太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梦扶桑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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