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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雪昙血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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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光殿一夜,言沁和无别都越发亲近,无别开始问言沁关于政事的看法,言沁也越来越自然地掏光无别殿里的点心水果。
无别一交心才发现,言沁真是人不可貌相,表面上白白嫩嫩一小姑娘,五湖四海都走过,三教九流也略知,四书五经记脑海,禁书野史视为宝。
一日,言沁翻着一本奇卉珍木集,无别好奇地探过头一看,一朵从未见过的花,就问:“这是什么花?”
言沁仔细看了眼,说“昙花。书中说,她别名“月下美人”日伏夜开,花期极短,不过刹那。因此芳华一现,便被视作吉兆。”
“你见过吗?”
“没有,不过我到听闻,煜妃娘娘宫里有处花棚,长满奇花异卉,就有昙花。”
“煜妃在宫中喜爱清净,深居简出,就连宫宴上我都没见过她,若是求见,定是不行的。”
“哎呀,那真是可惜了!”
无别见着小姑娘鼓着嘴粉嘟嘟的,说:“宫中夜禁不是很严,或许我可以带你夜探花棚。”
言沁:呵呵,夜里在宫里晃荡,你是活腻歪了?哦,你是太子,你不会死,所以你是看我活腻歪了?
言沁换上一副忠臣死谏的气势扑通一跪,“殿下,玩物丧志,宫规森严,您万不可拿(我的)安危开玩笑啊。若是被禁军误认为是贼人,这黑灯瞎火,乱箭齐发,你不就~”
无别一改平时的谨小慎微,满不在乎地说:“无妨,这也不是我第一次了。我有把握。午时三刻,我去你房前找你,换身利落的衣服,别露出马脚。”
言沁:殿下玩命作死,小的得舍命陪葬。命苦啊啊啊啊—
午时三刻,无别喵喵数声后仍无动静,一心急,直接推门而入。
言沁正歪头倚着床酣睡,无别无奈地摇醒她,言沁睁开眼一见他就说:“殿下,我没忘,我等着你呢,我啊呜~精神抖擞呢!”
无别轻笑一声,说:“你困我也由不得你了良辰美景,不能辜负。”
无别和眼圈更深了点的言沁偷偷来到一处宫墙,此时已经宵禁,要出去,只能各显神通。
言沁猫着腰,在草丛里翻腾,“在哪呢?我记得在这啊,怎么没有了?呀!这呢!”
“什么呀?”无别好奇地凑过去,墙脚草丛里,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容一人爬过的狗洞。
“走。”言沁拉起无别的袖子就要钻。
“你,你住手,我堂堂三尺男儿,怎能爬狗狗洞!”
“人家韩信还能忍胯下之辱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无别一昂头,“岂可为赏花之末流小事折腰!”
言沁偷偷一个大白眼,拍拍手上的土,“好!讲究!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
无别一臂把她拉回来,“我自小从太傅习武,轻功飘逸,翻个墙,带个人,不在话下。”
言沁自然不相信太傅会对皇家的小白花狠心下手,顶多算是花拳绣脚。
言沁呵呵一笑:“这算了吧!我今晚多吃了两碗饭,怕沉着您。”
无别一揽她腰,说:“无妨。”
无别视角,他乘风踏花,衣袂飘飘,手揽佳人潇洒飞出承光殿。
言沁视角,嗖一声,过,过来了?!
无别矜持地拍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好整以暇地等待言沁的夸奖。
言沁倒吸一口凉气,“啧啧啧,厉害呀。”
无别极力压住挑起的嘴角。
“这么突然我还能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长本事了。”
无别:……
两人特意研究过夜禁军的班,选了条最安全的路,一路上遛弯似的就到了花棚。
花棚中人眠花未歇,娇嫩鲜艳的花朵含着经夜的露水,夜色掺进了醉人的花香。只有两三盏昏黄的灯笼在凉风中轻轻摇摆。
言沁和无别兵分两路,南北夹击,约定以猫叫为号,寻找那传说中的昙花。
言沁在五颜六色中眼花缭乱,无意间瞥见一束纤细脱俗的洁白,惊喜地猫腰一看,果然是朵含苞待放的昙花。
言沁回头张望:“喵喵~”
无别转头时,恰值花开,一朵雪白的玉昙在言沁指尖盛放,言沁惊喜地转过头,闭眼去闻淡淡的花香。蝶翼似的睫毛满意地颤动,弯起的眼角透着夜困的粉红,笑得溢出了半边梨涡。
无别:千里马太美怎么办?能收入后宫吗?
无别不知不觉间走了过来,看着匆匆谢落的昙花,压低声音说:“不虚此行。”
无别和言沁一饱眼福后又顺顺当当地回了殿里,一夜折腾后是一场酣睡。
次日,言沁被派了个差事,去御书房给皇上送太子的功课。
言沁之前和陌卿送过,只是偌大的皇宫还是有些转向,几经问路才找到。
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回去时又再次迷路,言沁左转右转绕进了一处花园里。正束手无策想找人问路时,突然间听见了不远处有动静,兴冲冲地跑过去。
一看却吓破了胆,一只身形魁梧,毛色油亮的恶犬正呲着森亮的尖牙,步步紧逼,把一个弱小的女孩逼进假山的死角里。
言沁来不及想就冲了上去,一把推开女孩。当恶犬的口水滴到她脸上时她才想起,已经没有爹爹和哥哥来成全她的豪气万丈了。
言沁只能死死扣住恶犬的脖子,可用尽了全身力气也阻止不住狗的獠牙一点点逼近她的喉咙,言沁声嘶力竭地冲着一边吓得哆哆嗦嗦的女孩吼:“去喊人呀!”
女孩吓得腿软得站不起来,傻了似的只会小声地哭。
言沁恨铁不成钢,眼看恶犬的利牙就要撕裂言沁那管纤细雪白的脖子,她撑不住了,往后一摊,只来得及把手往前一挡。
扑过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獠牙与利爪,而是一具软趴趴,死气沉沉的尸体。
言沁抬头一看,恶犬黑黢黢的额头上露出一截箭刃,温热腥臭的鲜血从那个血口里流出,溅到言沁的半边脸上,沉重的身子软软地瘫在了言沁身上。
言沁死里逃生,费力推开死狗,支撑着瑟瑟发抖的身子站起来,四处张望着,也没看见那个持弓行善的恩公。只在箭尾处见到了一块凤凰浴火的图腾。
宫中禁卫军每部都有自己的图腾。
她知道,这恶犬是宫中烨妃的宠物,狗仗人势,平日没少行凶作恶,可也没人敢动它。所以,这正义的恩公才会救下她们,却不敢露面。毕竟,又疯又蠢的烨妃护短又狠毒。
言沁被自己的推断信服了。她使劲撅下带图腾的半截箭,藏入袖里。
一旁的小姑娘回神的时间比言沁还长,醒过神来哆哆嗦嗦地一边哭一边道谢。
言沁告诉她:“这畜牲是烨妃的心头肉,若是被她知道了是因我们而死,我们死的肯定还不如这只狗,所以万万不能告诉别人今天的事,记住了吗?”
“嗯。”小姑娘咽下哭嗝点头。
“那姐姐是哪个宫里的?”姑娘怯怯地问。
言沁怕她性子软弱,被人一吓就全招待了。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在被牵连,于是说:“怎么?想报恩啊!”
言沁动手捏捏姑娘的小脸,轻佻地说:“报恩,我只接受以身相许哦。”
姑娘臊的脸通红,也不追问了,提起裙摆匆匆一礼就跑了。
言沁收起笑脸,在就近的泥潭里打了个滚,泥巴盖住了衣服的血迹,土腥味盖住血腥,除了假山里被半截箭穿了头的死狗,一切好像从未发生。
言沁回头看了看狗,箭尖还闪着润了血的银光,轻声道:“多谢。”
言沁走后不知多久,假山上的青葱树柏一动,一个声音一笑,“好有趣的姑娘。希望你报恩,也只会以身相许。”